妘丙坐到垫子上,弯腰一礼,道:“我们有绳氏位置靠后一些,听到雷声方才察觉蛇群,不过还没开打,蛇群就突然退去了。”
老祖母松一口气,道:“那便好,看来巫圣昨晚,不止救下我们有雉氏。就是不知道有猪氏那边情况怎样。”
“安静她,还好吗?”妘丙问道。
“巫圣消耗过度,又晕过去了。”
妘丙见状,急忙到药姑的床边,眼中满是关切,他摸一摸药姑的额头,道:“这么烫,为什么不帮她除去衣服?”
老祖母眉头一皱,道:“上次巫圣起来便找衣服,她似乎很讨厌不穿衣服。”
妘丙摸摸脑袋,道:“是这样吗?可是她两次晕过去,都是脱掉衣服后慢慢好起来的,大夏天这么热,难道不会难受吗?”
老祖母面色一僵,犹豫起来,问道:“是这样吗?你确定?”
“嗯,是这样的,两次都是我脱的。”
“那,要不还是先帮她脱掉,衣服就放旁边,她一醒来就能找到。”
两名妇人闻言,立刻尝试帮药姑脱衣服,然而摸索半天,却不知道从何下手。
妘丙见状,很是轻车熟路,直接去解药姑腰间的系带。
不省人事的药姑,对此自然是一无所知,她再次陷入深深的梦魇中。
这一次,她战胜了蛇妖,成为三个部族共尊的巫圣。
她教他们开垦荒地,种植庄稼;教他们结网,在河中捕鱼;教他们养蚕,织出美丽的布匹,裁剪漂亮的衣裳;还教他们烧制砖瓦,盖出大瓦房。
教化这些人很累,但总有一个人会在旁边陪伴,他壮实的胸膛很有安全感,虽然他只是个凡人。
后来,他们结婚了,得到三个部族所有人的祝福,日子过得美好而幸福。
再后来,他们有了孩子,叽叽喳喳的好大一群。
孩子们总会围在她的身旁,问道:“母亲,山的那边,会有什么呀!”
“山的那边什么都没有!”
“我们不信,我们要去看看。”
“不行,山的那边有大蛇……”
梦中的药姑,刚一提到大蛇,一个声音便在她心头响起:
“血食,我要血食,你答应我的血食……”
美梦破碎,药姑在惊叫声中醒来,额头上全是汗水。
“安静,你醒了!”妘丙立刻凑上前。
药姑摸摸身上,果然又不见自己的衣服,于是立刻道:“我饿了,给我找些吃的来。”
“都给你准备好了,有雉肉,雉蛋,果子,你要吃什么呢?”妘丙道。
他的旁边,一张粗糙的桌子上,放着好几样食物,而他的手就在桌边,就等药姑的答案。
“我要雉汤。”
妘丙挠挠头,问道:“你不是不喜欢雉汤吗,上次都不喝!”
药姑脸色苍白,眉头微皱,轻咳起来。
“有,我这就去准备。”妘丙向外面跑去。
见妘丙离开,药姑立刻将衣服套在自己身上,问道:“老祖母,蛇群都退了吗?以前是不是也发生过这样的事?”
圆形的棚屋内,老祖母翻找一阵,拿出那半本中庸,翻到一页道:
“我们三个部族,信仰两位神,一位是派您前来的巫神,另一位就是死亡之神无生蛇母。每过一些年,无生蛇母便会让她的大军席卷这片土地,净化世间的邪恶,带走灵魂不纯洁的生灵。”
“净化世间的邪恶?”药姑满面疑惑。
“每次蛇群肆虐,虽然会死一些人,但之后的许多年里面,都会风调雨顺,水草肥美。
万物得到长养,部族便能够狩猎到足够的食物,不至于出现饿死人的情况。”
药姑回想之前走过的地方,确实有些寸草不生,十分荒芜,于是道:“如此说来,蛇灾似乎也不全不是坏事。”
“就是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比较难熬,毕竟许多动物都死在了蛇群的肆虐之下。”老祖母道。
药姑心中猛然一惊,暗道:“对啊,动物也是血食,那位妖族前辈可没说非要献祭人类,他是蛇族,那其他生灵在他心中,不都只是血食而已。”
她露出开心的笑容,问道:“老祖母,不知道你们这里有没有稻子和小麦,我教你们种地,这样就不用总是指望老天爷。”
“稻子?小麦?那是什么东西?”
“嗯,倒是不好描述,不过没关系,过几天咱们便出去找找,就算没有稻子和小麦,有玉米,花生,红薯这些也行。”
老祖母听得云里雾里,她既不知药姑为何突然心情大好,也不知道药姑说的那些到底是什么。
后面一段日子,药姑继续在部族中养病。
其间最殷勤的便是妘丙,无论药姑想吃个什么,亦或有什么需要,妘丙都会想尽一切办法满足。
药姑是过来人,如何不知道妘丙的心意,可她从小受礼教熏习,好女不侍二夫的理念根深蒂固,对于妘丙的追求,总感觉有一种负罪感。
每当她想起仇勇时,便觉着自己是个坏女人,可若让她责备妘丙,似乎又找不到任何理由。
毕竟从对方的角度出发,真心喜欢一个人又有什么错!
在这种纠结之中,药姑采取鸵鸟策略,任你千般殷勤,我自不看、不听、不说。
转眼月余过去,这一日傍晚,太阳刚落山,部族中便响起歌声,无数的男女围着篝火,跳起欢快的舞蹈。
圆形的棚屋内,药姑听见歌声,心中很是好奇,问道:“老祖母,今天是什么特殊的日子吗?”
“今天……”老祖母掰了掰手指头,道:“今天可是个大日子,每月一次的牉合。”
“牉合?要庆贺什么呢?每月一次的话,上个月为何没有。”药姑眉头大皱。
“上个月不是闹蛇灾,所以耽搁了。这牉合日啊,其他部族男子会来我们部族。大家做游戏,比歌舞,若是被我们部族的女人看上,便能留宿在部落中,留下种子。”
药姑听一句,眉头便皱一分,问道:“妘丙呢,这一下午都没见他。”
老祖母抿嘴一笑,道:“这样的盛会,他怎么会错过,一定跑去有猪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