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晓,天渐渐亮起来,不过却被一层黑云笼罩着。
王庆虎跳上房顶,无视所有的道路,以最快的速度直奔染布坊,他不知道自己的猜测是否正确,但此时只能一试。
冷风迎面,他跑一阵,天空中突然一声闷雷,接着便飘起毛毛细雨。
雨丝落到屋顶,让整座县城朦胧起来。
很快,王庆虎便到染布坊门口,他略微调整呼吸,方才纵身一跃,跳进院墙中。
千纱高挂,分赤橙红绿,一个纤细的身影,撑着油伞,静立在染房前。
她的眉头,有着焦急,更挂着深深的忧虑。
“她竟然在这里!”王庆虎想起方才黑衣人的话,心思一转,轻声呼唤道:“七七……”
那撑伞的人,眉头的阴郁瞬间化开,一路小跑,扑到王庆虎的怀中,柔声道:
“你好坏,怎么扮作这个恶人!”
幽香扑鼻,软玉迎怀,王庆虎心中一荡,寻思:“这可是你认错人,莫怪老子假戏真做!”
他将柳七七紧紧抱住,将所有体重放到对方身上,仿佛这样就能缓解一夜的疲惫。
“疼!疼!你个大坏蛋!”柳七七薄怒。
王庆虎将对方松开,叹道:“城门已封,他们满城追杀我,咱们这回跑不掉了。”
柳七七眉头皱起。
“不过没关系,就是死,我也要和你死在一起。”王庆虎道。
“盗盗……”柳七七眼中一层迷雾,问道:“他们为何封城,我们的事情,老爷不可能知道。”
“他们在找一本经书,非要赖在我头上,可我真没偷过。哎!就怪我当时太冲动,还以为他们要对你怎样!”
“不怪你,你这是关心人家!”柳七七抱住王庆虎,将脸贴在王庆虎的胸口。
王庆虎心花怒放,十分享受,好一阵后,方才道:
“哎,若是能找到那本经书就好了……有个姓陈的捕头,他打不过我,但又想立功,答应只要交出经书,便放我们出城。”
“经书?老爷书房倒是有许多书。”柳七七将王庆虎放开,又道:“陈捕头我认识,他早就想当总捕头,这倒是有可能。”
“我听那陈捕头说,好像就是在什么书房丢的。你时常在县衙内,有没有见过?若是能找到的话,我们便能和他交换,只要逃出去,以后我们就可以永远厮守在一起。”王虎继续引导。
“我又不识字,哪里认得什么……”柳七七话到一半,突然蛾眉皱起,道:
“昨晚我去书房收碗,见老爷书桌有些凌乱,便将书放到书架上,会不会混在一起,所以他们以为丢了?”
“嘶……老子查了一天一夜的案,难道是个乌龙?”王庆虎倒吸一口凉气,问道:
“那汤碗你怎么不收走?”
“我怕老爷着凉,又去……”柳七七面色突变,连连后退,道:“你到底是谁?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我是你的盗盗啊!我知道得这么清楚,是因为陈捕头……”王庆虎正说着,突然发难,冲到柳七七面前,手刀切在脖颈处。
柳七七还没反应过来,就白眼一翻,整个人软下去。
王庆虎急忙用手勾住,拽下一条青纱,将柳七七平放到地上。
千纱飞扬,玉体横陈,王庆虎心中一百个不愿意,但还是抽出手。
他恋恋不舍,感受着指尖的余温,心想:“上司妻,不可欺,我可是有底线的人。不过这环境,下回倒是可以约杏儿……”
王庆虎思绪飘飞,突然间,染坊的屋顶,传出瓦片碎裂的声音。
王庆虎眉头大皱,急忙提气纵跃,跳上屋顶。
天已彻底亮起来,不过街道上行人还不多,一个黑影速度极快,消失在房舍间。
“是那贼盗?还真是一对亡命鸳鸯!”王庆虎想着,突然脸色大变。
对方逃窜的方向,正对着县衙。
对方这不是逃跑,而是要先一步去拿经书。
王庆虎大急,立刻提气狂奔,以最快的速度,直奔县衙。
约莫一盏茶的时间后。
王庆虎跑到县衙门口,正往里冲,却撞上一名捕快。
“总捕头,什么事这么急,这大早上的!”
那捕快平时跟着陈捕头,王庆虎虽然认识,却不是十分熟悉,他没时间和对方解释,直接将对方推到一旁。
那捕快一个趔趄,站稳后满面疑惑,伸手挠自己的后脑勺。
不过挠着挠着,那只手便垂下来,待王庆虎的身影消失,立刻发足狂奔,消失在屋舍间。
另一边,王庆虎冲到书房后,直奔书架。
他喘着粗气,满面焦急,目光在书架上一扫,便知道自己来迟了。
一排整齐的书册中间,多了一条缝隙,明显是有人抽走一本书。
“好你个泼贼!”王庆虎一拳捶到书架上,发泄心中的不满。
书架晃动,抖出一张纸条,落到地上。
王庆虎急忙捡起,翻开后,只见上面写着:
‘朋友,想要经书吗?不要声张,老屋见——千面盗。’
王庆虎看着纸条,恨得咬牙切齿,这经书原本没丢,天杀的李光头报假案,一番乌龙下来,却真的落到贼人手中。
那厮也不知道哪里出来的强人,武功了得,还会易容,若是铁了心不还经书,这案子一定破不了。
王庆虎长叹一声,拖着疲惫的身躯,再次向老屋出发。
他刚到县衙门口,正撞上昨晚晕过去的陈捕头一行。
“王兄,贼人抓到了吗?那黄符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陈捕头道。
王庆虎看着一行人,发现众人虽然灰头土脸,但精神头十足,明显睡了一个好觉,他摇摇头,道:
“你们都撂下了,凭我一个人,怎么拿下对方。”
陈捕头面色尴尬,道:“这贼人确实狡猾,以我多年经验,必然是江湖上响当当的大盗,不过咱们能追上他一回,便能追上他第二回,迟早让他伏法。”
王庆虎眉头一挑,问道:“陈兄办案多年,有没有听说过千面盗?”
“千面盗?那可是有传承的大盗,刑部大盗榜头号通缉犯。每过一些年,燕国都会闹上一阵,听说皇宫他们都能进去。”
王庆虎倒吸一口凉气,面色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王兄,你不要告诉我,咱们追的就是……”
王庆虎急忙摇头,道:“一本用来抄的经书,千面盗偷来做什么,我就随口一问。”
陈捕头松一口气,道:“那就好,只要不是千面盗,任贼人是谁,只要大黑在,都让他无处遁形。”
“汪!”黑皮狗叫一声,仿佛是在肯定陈捕头的话。
王庆虎心中冷笑,抱拳道:“时间不多了,咱们要加大搜捕力度,不过昨晚忙活一夜,大家赶紧吃早饭,一个时辰后,咱们在这里集合。”
一众捕快听到前面的话,那是满面沮丧,不过听到后面的话,心中连连赞叹:“总捕头人物啊,扛着杀头的责任,还能体谅下属!”
“总捕头,我们不饿,咱们这就去追吧!”有人道。
“就是!就是!”有人附和道。
“草!这会儿倒是积极,你们满城搜,老子怎么去谈判!”王庆虎满脸黑线,道:“天子不差恶兵,就这么定了,一个时辰后见,众兄弟心意我领了!”
两刻钟后,老屋院子前。
王庆虎将着急忙慌塞完半个包子,方才走进院子,他轻咳一声,喊道:
“朋友,我来了,你想要什么?”
老屋中,破旧的房门推开,走出一名捕快。
王庆虎瞳孔一缩,发现对方竟是早上撞见的那名捕快。
“惊喜不惊喜!”千面盗笑道。
“你这不是惊喜,是惊吓!千面盗果然名不虚传!”王庆虎道。
千面盗笑得更加灿烂,道:“你不是要经书吗?我现在有了。”
“好,和之前一样,只要你将经书还给我,我就送你们出去。”
千面盗诡异一笑,道:“时过境迁,我现在不想出去了!”
“你不想出去?这满城人可都在追你……嗯,你想要什么?”王庆虎眉头深深皱起。
“我想你将柳七七放回原位,就像这事没有发生过一般。”
“脑子有病吧!”王庆虎心中大骂,嘴上却道:“朋友,这是为何,你不说你们是爱情吗?”
“我本来以为是,可是我在房梁上,听见她说怕老爷着凉,我就悟了。或许我和她之间,只是兴趣相投。”
“再说我这样的人,自入师门那一刻开始,便注定不能有所羁绊,天涯才是我的恋人,不可能为一个人停留……”
王庆虎听得一身鸡皮疙瘩,撇撇嘴道:“只要你将经书还我,我有办法让柳七七回到原来的位置。”
千面盗目露精光,问道:“当真,你有什么好主意?”
王庆虎叹一口气,道:“这本就是一场乌龙,只要将经书放回去,让柳七七将事情原原本本地说出来,李大人那边只会认为是自己的错,他们夫妻多年,是有感情的。”
“我之前也想过,可是我将柳七七掳走这事,你怎么解释,这已经是满城风雨。”
王庆虎讪笑,道:“这还不好办,你不是号称千面吗?你伪装成采花大盗,咱们演一场,我将你打跑,将柳七七救下来,这事便能糊弄过去。”
千面盗眉头深锁,满面犹疑。
王庆虎见状,补充道:“李大人最关心自己的官帽子,只要经书找到,其他的事,拖得久了,总能不了了之。”
千面都盗盯着王庆虎,问道:“办法倒是可以,但我要怎么信你?”
王庆虎满面真诚,道:“第一,我没得选,明天之前必须交出经书,否则就是杀头的罪过。”
“第二,一会咱们演完戏,你自己将经书放回去,经书不经我手。”
“第三,我以虎豹军昔日校尉的荣誉担保,既然答应你,就一定办到。”
“校尉,那不是七品,你武功如此好,怎么越混越差劲!”千面盗一脸嘲笑。
王庆虎满面黑线,不过却不想为口舌闹僵,道:“朝中无人,又逢人妒忌,一言难尽。”
千面盗笑个不停,好一阵后,面色一肃,道:
“虎豹军镇守边疆,在下走的不是正道,也敬佩你们这些汉子。我笑你不为别的,就为你方才盗用我身份,占柳七七便宜,这事咱们扯平。”
“你个偷奸之徒,有脸笑老子!”王庆虎心中大骂,手上一抱拳道:“好,那咱们就按计划办!”
千面抱拳,缓缓后退,正要转身,忽听的王庆虎又问道:
“朋友,顺带问一句,那张黄符到底是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