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猎作响的陈字大旗下,沈尘清知道自己终于得救,但她却高兴不起来,而是满腹心事,愁容不展。
她走到聂红娘面前,低声恳求道:“聂姐姐,你能否求这位前辈,也救下我的同门。我这辈子就是做牛做马,也报答你们的恩情。”
聂红娘抓住沈尘清的小手,道:“不是姐姐不肯帮你,实在是救你已然大费周章,你也看到了,一人换一人,那可是二十年青春。”
沈尘清如何不知自己的要求很过分,但心有所牵,如何能放下,再次尝试道:“先救一人……”
聂红娘不待沈尘清说完,已抢白道:“妹妹你想必不了解天地钱庄。你说咱们练气修士的命值几个钱?”
“光是盘龙谷一役,就死了好几百人,咱们在高阶修士眼中,什么都不是。”
“可是他们,为何费这许多周章,非要拿你们三人伏法?”
“因为他们要的是秩序,要的是无人敢逾越天地钱庄定下的规矩。”
“长老救你,其中不知要打通多少关窍,你觉得一名金丹修士,会再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出手吗?”
“可是……可是……”沈尘清连说两个可是,泪水已如断线的珠子。
这时候,谢长老清冷的声音突然道:“咱们走吧!”
她说完,大袖一挥,转身向轿中走去。
聂红娘见状,拉起沈尘清的手,急忙跟上。
然而沈尘清却如钉子一般,死死不肯挪步。
她扭头看向赵睿,虽不言语,眼中却有千言万语。
赵睿叹一口气,道:“清儿,这本就是我一时糊涂,还连累你们,你照顾好自己,我们自会想办法。”
沈尘清哭道:“赵仙师,你等着清儿,我一定会……”
她尚未说完,一股庞大的吸力传来,瞬间将她和聂红娘摄入轿中。
小轿缓缓升起,在众人的注视下飞向高空。
过一阵,当小轿彻底消失在天边,虎首使者忽转头问道:“你们很熟啊!”
赵睿一愣,忙道:“也不是那么熟,没认识几年。”
钱小乙补充道:“一见钟情而已,逢场作戏!逢场作戏!”
虎首使者冷哼一声,道:“为了她好,也为了你们好,以后最好都不熟悉。”
赵钱二人连连点头,知道对方这是在敲打自己。
虎首使者没再说什么,大袖一挥,唤出楼船,转头看着牛首使者道:“你是自己走,还是要我捎你一程。”
“咱们应该还要去分部交任务!”牛首使者道。
“真麻烦。”虎首使者眉头大皱。
说话间,二人已接连跳上楼船,在一阵清风中,驶向矿坑外。
此时已近黄昏,两拨人离开后,整个矿坑立刻恢复原本寂静的模样。
层层而下的岩石上,时不时露出发光的眼睛,发出细碎的声音。
天还没有黑下来,但矿坑却像一张大口,仿佛要吞噬一切。
石桌前,陈文鹤挺直腰杆,道:“三位,逃跑什么的,可千万不要想,脚铐内的禁制有多强大,你们应该已经感受到。”
赵钱二人早已发现,那脚铐戴上后,便如生根一般,且心中时刻萦绕着一股恐惧的感觉——若是离开矿场的范围,便会有极大的危险降临。
陈文鹤继续道:“按照规矩,下矿如下狱,什么符箓、丹药、法器、法宝,都不允许带进去。你们现在交出来,二十年后离开时,再来我这取。”
赵钱二人互相看一眼,皆面露难色,他二人经盘龙谷一役,身上早已是一块灵石都没有。
陈文鹤眉头一挑,道:“好好配合的话,自会有人对你们照拂一二。否则的话,那一百杀威鞭可是要命!”
赵睿眉头一紧,如何听不出陈文鹤话外之音,他下意识地摸身上的口袋,摸到胸口时心中一颤。
筑基丹!
衣袋中,一片青灰色的绸子包着两物,一个是记录五行归元诀的玉简,另一个则是那方小巧的丹炉。
这两样东西,再加上陆玄留下的飞剑,对赵睿都有莫大的意义。
现如今飞剑被人收走,这两样东西万不能出差错。
“希望对方不会搜身!”赵睿面色不变,佯装继续寻找。
他迅速将全身上下摸个遍,最终面露无奈,摇了摇头。
“来的都是穷鬼啊!”陈文鹤摇摇头,转向黄衣女子,问道:“你呢?你这细皮嫩肉的,啧啧……”
黄衣女子胸脯一挺,道:“鞭刑吗?你亲自出手,五十鞭可以吗?”
陈文鹤猝不及防,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还道要费些手段,没想到对方如此上道,当下笑得十分猥琐,道:“好!好!我下手最是温柔。”
黄衣女子媚眼如丝,又道:“奴家可不喜欢太轻呢!还有啊,我一个女子,在人前总是害羞,不如去你屋中可好?”
这一番勾人的话,瞬间让陈文鹤面色潮红,恨不得当场就扒光黄衣女子。
他咽口唾沫,草草吩咐道:“今日已晚,就不必下矿了!”
随后,他便抓起黄衣女手中尚未解开的麻绳,牵着对方直奔石屋。
赵钱二人互看一眼,总感觉哪里不对。
那女子,似乎比陈文鹤还色急,不过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他二人能说什么。
等陈文鹤的身影消失在石屋中,赵钱二人纷纷摇头,彼此间尴尬一笑。
“看来今晚,咱们只能在此过夜了。”
“还能怎样呢!”赵睿长叹一声,盘膝坐下,开始闭目调息。
一夜狼嚎虫鸣不断,其中更夹杂着一些不可言表的雌性叫声,直到阴阳交替,天麻麻亮时,一切才彻底安静下来。
又过一会,最远的石屋中,走出八名衣着靓丽女子。
她们之中,只两人面容饱满,剩下的皆面容枯槁,有些明明很年轻,头上却有白发。
八名女子对赵钱二人熟视无睹,从一间木屋中扛出白色的布袋,走向支起的十口大锅。
很快,炊烟便升起,八名女子各司其职,忙碌起来。
那十口大锅中,五口中煮的是粥,另外五口叠起十来层的笼屉,蒸的是馒头。
约莫半个时辰后,炊烟渐止,那些女子时不时看向陈文鹤的石屋,似乎在等待什么。
日头渐渐升高,阳光渐渐照进矿坑底部。
就在这时,陈文鹤的石屋中突然传出杀猪般的嚎叫:“啊!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