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如水,一晃三个月过去。
这一日,北风一吹,天空中下起鹅毛大雪。
赌坊的客房中,沈尘清穿一件绣腊梅黄袄,手提一把紫砂壶。
茶水顺着壶口而出,形成一道水线,落在绿釉紫底的茶碗之中。
赵睿端起冒着热气的茶碗,一饮而尽,道:“咱们在谷中已待了三月有余,戚家人也不知道走没走。”
钱小乙放下茶杯,道:“不好说,那些死掉的子弟无所谓,就怕对方知道阴阳一气珠。”
沈尘清叹一口气,道:“以赵仙师飞剑的速度,他们不一定能追上,不如……”
“不可!他们已见过你二人,我一走,他们必然不放过你们。”
沈尘清不自觉露出笑意,心里如吃了蜜一般。
钱小乙沉默,没有说什么。
过了一阵,赵睿道:“我打算明天出去探一探,万一对方已走,又或者戚家主不在,咱们就出发去晋国都城。”
沈尘清将赵睿茶杯倒满,道:“好,这谷中都逛完了,去都城的话,一定有新鲜东西!”
“嗯……”赵睿面色不变,手下却不禁用力,将茶杯捏得咯吱响。
第二日清晨。
赵睿早早出发,直奔谷口。
离着白雾还有二里地,赵睿停下道:“二位,你们就在此处等我,若是我御剑而回,你们立刻就跑。若是走着进来,那咱们就要离开这里了。”
“道友放心!”
“赵仙师,千万小心,这谷中住着,其实也挺好的!”
赵睿点点头,转身直奔谷口。
到白雾附近,他往身上贴一张金刚符,深吸一口气,一头冲进去。
雾气中走七八步,前面出现十来个背影,他们斜着站成两排,手拿长棍,皆穿蓝衣。
见是盘龙谷的人,赵睿松一口气,赶上前问道:“诸位道友,今日为何这么多人?”
蓝衫人齐齐扭头,一中年壮汉抱拳道:“道友若是离开的话,得赶紧,我们打算封谷一段时间。”
“哎!戚家堡的人不知道发什么疯,自己人遭了黑手,却硬要赖在盘龙谷头上。”
赵睿心下一颤,眉头皱起。
这戚家还真是狗皮膏药一般!
他们怎么又和盘龙谷杠上了?
不过也不算坏事!
他装作十分感兴趣,问道:“封谷?我还准备回来呢!道友能详细讲讲吗?”
中年壮汉解释道:“前些日子,戚家堡不是在谷中闹了一回,被谷主赶出去后,就一直守在外面。”
“这本来也没什么,但是前些天,他们突然说我们搞偷袭,杀了他们子弟。”
“哦!竟有这等事情,他们家主不是筑基修士吗?竟连自己族人都无法庇护?”赵睿道。
中年壮汉道:“可不是吗!这一看就是诬陷,硬给我们盘龙谷找茬。”
“哎!谷主也是仁慈,不想下边人再有摩擦,便下令封谷一段时间,避避风头。”
赵睿连连点头,话锋一转道:“上回大输,这一次还没回本,这两天手气不错,我还是先不出去了。”
中年壮汉会心一笑,道:“懂的,懂的,老天爷不让您走,那必然是让您回去大杀四方。”
赵睿满面笑容,转身钻入浓雾中。
中年汉子目送赵睿离去,等到对方身影消失,立刻收起笑容,拿出一块音书灵玉道:“王总管,人已按照您的吩咐,劝回去了。”
很快,音书灵玉便有了回应:“干得很好,回头我给谷主说一声,减你的赌债。”
与此同时,沈钱二人见赵睿缓步而回,立刻迎上前,问道:“咱们这就出发吗?”
赵睿长叹一口气,道:“回去玩两手吧!把咱们都升成座上宾。”
一个月后。
这一日,赵睿正在屋中打坐,屋外突然响起敲门声。
“赵道友,在下王胖子,不好意思叨扰,您现在方便吗?”
谷中几月,赵睿知道王胖子身份不低,总管整个盘龙谷的日常运转,当下道:“道友稍等片刻!”
赵睿将房门打开,立见王胖子堆满脸笑容的脸。
“赵道友,实在是不好意思打扰,这不是春节了吗?特意送上薄礼,略表心意。”
王胖子一边说,一边连打手势。
后方,一蓝衫侍女拿着一个托盘,上面放着两样事物,一手掌大小的褐色酒坛,和一枚红漆令牌。
侍女见王胖子手势,忙上前一步,将托盘送到二人身前。
王胖子指着酒坛道:“屠苏酒,道友尝一尝,若是喜欢,我让他们再送。”
又指着红色令牌道:“赌桌上能抵二十块灵石,道友应该不陌生,预祝道友新年开门红。”
赵睿笑道:“王总管太客气了!让些手下人送即可,还麻烦您亲自跑一趟!”
“赵道友哪里话,您来我们这里玩,那便是给我们盘龙谷最大的面子,若没搞好服务,我这心里可过意不去。”
赵睿尬笑,赞道:“你们这服务绝对到位,不过有一点建议,不要把规矩定太死,要不侍从一句话说两遍,像是活傀儡一般,没有烟火气。”
王胖子一愣,说道:“您说的是,回去我们就整改,您来这里就图个热闹,怎么能少了烟火气。”
二人又客气几句,王胖子便欲告退。
只是他刚转身,忽听得赵睿又道:“王总管,我那两位朋友,没有礼物吗?”
王胖子忙转过身来,解释道:“赵道友,这一份是贵客礼,您那两位朋友,另有礼物奉上。”
赵睿颇为诧异,问道:“我们三个不都是座上宾吗?我什么时候成为贵客了?”
“应该就在前些时候,道友的流水已达两千块灵石,达到贵客的标准。”
“不可能,我一共输掉五百四十一块灵石,怎么算也不能有两千块。”
王胖子收起笑容,正色道:“道友,这可是天大的误会,我们从来都是看流水。和您一起来的那位仙子,从来都是赢多输少。”
“赢多输少?那她怎么还老是缺灵石?”赵睿眉头皱起,不过不忘正事,笑道:
“原来如此!王掌柜,你看是这样,你送了我,他二人却没有,知道后必然心中失落,不如你也送他二人一份如何?”
王胖子面色一僵,道:“赵道友,我们是有制度的,虽是薄礼,也不能乱送。”
“你别看这么大的场子,我们不干有损天良的勾当,其实利润微薄,只够养活这些人。”
“开赌坊的哭穷……”赵睿万分无语,道:“这样啊,我那小妹从小娇惯,最爱和人比,若是知道自己没有礼物……哎,你们这挺好的,我还说多住一段时间呢!”
王胖子一脸为难,纠结好一会后道:“赵道友,这屠苏酒虽不是贵重东西,却也有活血暖身的功效,我给他们都送上一坛,至于令牌,您瞒着点,他们自然不会知道。”
赵睿脸色瞬间拉下来,道:“王掌柜,我们这一门,最重心性修炼,是万不可以说谎的,特别是同门师兄弟之间,你这是什么意思?”
他正言厉色,唾沫星子直喷到王胖子脸上。
王胖子连连后退,赔笑道:“你看我这嘴,该打!该打!我这就让人送上来。”
见对方妥协,赵睿立刻道:“那就多谢王掌柜,你看这大过年的,嗯……新年愉快!”
王胖子陪着笑脸,直到赵睿关上门,方才转身离去。
他走到楼梯口,淬一口道:“什么东西,迟早让你输的师妹都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