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部尚书余生海设计出了一条从盛京城到云州城最近的路,不过刚开始修建,暂且只有一条可供马通行的小道。
皇宫的千里马也需两天,才能到达青州城。
最初为了赫连景的安全,慕时雨与他同乘一骑,很快赫连景在她的帮助下独自掌控缰绳掌握在狭小的山路的方法。
第二天就抢走了其中一命金乌卫的马,追上了慕时雨,小小的身影驾驭比他大很多倍的马,看着就让人提心吊胆。
金乌卫在队伍前和队伍后面守着,赫连景在中间,慕时雨跟在他身后,一旦出现意外,她也有办法保护赫连景。
黑炭精力充沛的时候就跑。
跑累了就趴在最后面那名金乌卫骑着的马背上。
为了不让它掉下去。
那名金乌卫还贴心的准备了带子将它固定好。
慕时雨本不想带走黑炭,皇宫的待遇很好,可她想到赫连景和黑炭一同来到这个世界,一定有什么因果在里面。
世外桃源因赫连川封锁消息及时并未被茂山外的百姓知晓,慕时雨和赫连景到达时已经深夜,顺着秘密通道进到世外桃源内。
庭院引路的蜡烛在微风轻晃,努力在燃尽前散发着最后的光芒。
姜氏在檀姑的帮助下梳洗干净,主动要求换上了从盛京城带来的寿衣,双手交叠躺在床上,呼吸渐渐微弱。
慕栖隐强忍着泪意,一路上都有预感,真到了这一刻,哽咽得说不出话来。
“娘,您再坚持一下……很快……很快就能见到时雨和阿景了……”
“好……”
姜氏目光祥和,很想像小时候那样摸摸慕栖隐的脑袋,可惜已经没有任何力气,四肢不听使唤。
话音刚落,就听到了推门声,以及檀姑欣喜中带着哽咽的声音,“小姐,你终于来了!”
“祖母……”
慕时雨放轻了脚步,怔怔地走过去。
她坐在床边的凳子上,第一时间摸上了姜氏的脉搏,发现姜氏是回光返照后,一瞬间神情恍惚,有种虚妄的感觉。
看到慕时雨和赫连景出现,姜氏浑浊的眼里骤然亮了许多,动了动嘴角,笑着道:
“时雨,阿景,累了吧,坐下歇歇,桌子上有下午刚摘的野果,特别甜。”
慕时雨喉咙干涩,平息着心里快速升腾的悲伤,艰难开口:
“不累。”
这是她长大后,第一次面对亲人离世,没有想象中崩溃到大哭,只是不愿意接受这个现实。
“阿景舍不得外曾祖母。”赫连景抱着黑炭毛茸茸的大脑袋,一娃一狗都眼泪汪汪。
黑炭都明白了,人有悲欢离合和生离死别。
“活了八十年,已经知足了,至少离去前,儿子,孙女和外曾孙都在身边。”
姜氏撑了许久,只为再见到慕时雨和赫连景。
如今心愿达成,说完这句话,终于撑不住了。
她没有了进的气,眼里的光慢慢散去,缓缓闭上了眼睛。
引路的蜡烛彻底熄灭。
慕栖隐跪在床边像个孩子一样嚎啕大哭,丝毫不顾及在晚辈面前的威严,守在门口的檀姑瘫坐在地掩面哭泣。
赫连景抱着黑炭哭作一团,把黑炭的毛发全都打湿了,还蹭了些鼻涕上去。
唯有慕时雨呆愣着什么表情都没有,望着好似睡着一般的祖母,意识仿佛陷入了混沌。
看到赫连景哭着哭着就睡着了,将他抱到怀里,就这样坐在椅子上,坐到天亮。
整个世外桃源的人们都来了,每个人都红了眼眶,感激姜氏当初收留了他们,若没有姜氏,他们可能已经被命丧黄泉。
慕时雨得在祭天大典前赶回盛京城,必须马上出发,她要逆天而行改变预知的一切。
把慕栖隐和赫连景留在世外桃源并不是最好的选择,所以她给北静王写了一封信。
世外桃源的人们不理解慕时雨的匆匆离去,不知道能有什么事情能比给祖母办后事还重要,极少数人议论着,斥责她不孝。
骑马离开云州城直奔盛京的慕时雨听不到那些闲言碎语,遇到可以走捷径的高山时,直接把马丢在驿站,施展轻功飞跃而去。
三天没怎么休息,好在有酒长老传的功力支撑,慕时雨才不至于倒下去,站在悬崖峭壁上,握着骨玉眺望着盛京城的方向。
赫连川派的金乌卫轻功与慕时雨不相上下,也是一名女子,身材高挑,四肢纤细,沉默寡言,不喜说话。
慕时雨停在悬崖前短暂休息,转头问她:
“你叫什么名字?”
金乌卫沉默了好一会儿,慕时雨以为她不会回答时,她开口了,极为简洁地道:“燕。”
燕有强者的自信从容,穿着劲装英姿飒爽,带着特殊的面具,让人辨不清面容。
慕时雨听她的声音直觉燕的年纪与她相差不大,拿出干粮和水,分了一些给她,道:
“我们能在祭天大典前一天晚到达盛京城,坐下休息一会儿。”
燕没有接慕时雨给的食物,拿出自己带的食物,几口吃完,速度快得让慕时雨目瞪口呆,同时也震惊燕的警惕心。
“放心,我不会去找荀雾。”
燕抿唇不答。
两人以最快的速度前行,大大缩短了时间,在午时就到达了盛京郊外。
慕时雨倒没觉得太累,就是困得不行,午时炙热的阳光烤得她有点恍惚,燕裹得比慕时雨严实,这个时候也有些受不住了,两人在郊外的茶摊休息。
茶摊没有冰饮,只有在井水里冰镇的解暑汤。
慕时雨买了四碗,猛地灌了一碗下去,恰巧一阵风及时吹走闷热,才感觉整个人活了过来,四肢百骸都透露着惬意。
忽地听到有竹竿敲地的声音传来。
慕时雨抬头望去,瞳孔微微一缩,拿着汤碗下意识收力。
“哐!”——
瓷碗破碎的声音引起了其他乘凉者的注意,顺着她的方向看去,单手抱琴,手持竹竿,腰上别着拂尘的白衣男子朝着茶摊走来。
白衣飘飞,风姿卓越。
令人惋惜的是,白衣男子的眼睛用白色的布蒙着,隐隐有血迹渗出,眉心的一点红更衬得他好似坠落人间的神仙。
燕极为警惕地守在慕时雨身前,她并未见过荀雾,但以慕时雨的表情和动作来看,加上男子穿着青山道观的道袍,是荀雾的可能性很大。
白衣男子的道袍没有沾染尘埃,只有几滴刺目的血。
他用竹竿探着脚下的路,听到了汤碗碎裂的声音,朝着慕时雨的方向走去,温和有礼的道:
“请问这位居士,前往可是盛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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