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紫竹之院。
也许昨日太过疲倦,耗费了不少精神,这还是萧弃入得纯阳宗以来第一次睡到天亮,仍酣然沉睡。
直到仆人送来餐食,才惊醒了睡梦中的萧弃。
他缓缓睁开朦胧的双眼,起身不觉伸个懒腰,瞧得天色竟以大亮,不由得懊脑地拍了拍额头。
“今日怎会这般贪睡。”
萧弃口中呐呐地说了一句,便连忙穿戴起来,随即简单地洗漱一番,后又仓促地吃了点早饭,便出了房门。
“嗯?不对,不对,我好像忘了问了藏经阁在哪了?”萧弃不经意间想到了他不认识路啊,不由苦恼地挠了挠头。
他入得纯阳宗虽已有三年之久,但一直闭门苦修不出,就如大户人家中的闺中小姐一般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用孟染曾经的一句话就是:“五师弟就是一个令人发指的修行狂魔。”
萧弃本想去往未央苑,顺路问问藏经阁所在,不过转念一想又觉得丢人,拉不下脸面。
“算了,路上问问其它门人弟子也是一样。”萧弃叹道。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他漫无目地的在广场上闲逛时,对面恰好走来一位文质彬彬的青年修士。这人五官清秀,一身蓝底相衬的青衣,只是他眼神飘忽,一副纠结的模样,不知凝神思索着什么。
萧弃一见来人当即心中大喜,就加快步履来到此人身前,询问道:“这位师兄,不知……”
话音未落,对面之人猛地顿住身形,似是还没有回过神来,无神的双眸直愣愣地看着萧弃,随后又疑惑地左右瞧瞧,才终于指着自已,反问道:“你是叫我吗?”
萧弃额头上顿时生起两道黑线,心中不住吐槽,“嘿,这哥们怎么傻不愣登的,这货真是纯阳宗弟子吗?”不过面上却一副正经的模样,道:“是的,师弟是想问藏经阁怎么走?如若方便望请师兄告之,师弟不胜感激。”
谁知青年修士一听,却仔细打量他一阵子,随后问道:“我瞅着兄台面生的很,新来的?嘿嘿,本门弟子哪有不知藏经阁所在的。”说笑间青年愣了一瞬,下一刻面色骤然一变,急忙后退几步,警惕道:“你是谁?来纯阳宗目地何在?”
萧弃当即愕然,面色木讷地看着眼前一脸紧张的青年修士,不由哭笑不得,不得已他只好强装出一副笑脸,耐心解释道:“我想这位师兄误会了,我乃掌教一脉弟子,几年间一直苦修不出,所以师兄不认识在下也是在所难免。”
青年修士听得此言眼角瞟向萧弃的袖口,其上正绣有一块金色印记。
他转眼面色一喜,激动道:“可是萧师兄当面?”
萧弃一愣,诧异道:“嗯?你认识我?”
青年修士闻言一笑,接着揖手一礼,歉意道:“不知萧师兄当面,无礼之处,还望师兄不要见怪。”
“师兄?”萧弃面带疑惑。
“果然如传闻中一般,萧师兄长年闭关一心修行,不闻窗外事,师弟对此是万分佩服。”青年再次行了一礼,道。
“这……过奖了。”萧弃还礼,道。
青年见萧弃仍是一副不解的模样,于是也不再啰嗦,“萧师兄恐还不知,纯阳宗除了掌教与几位长座长老外,其它的执事长老或内门长老是没有资格收徒的,如此门下弟子不管内门外门皆要宣称核心亲传为师兄。至于师弟如何识得萧师兄的?实在是师兄于昨日的阵势过于浩大,虽未见其人,但如今纯阳宗上下恐怕没有人不知道此事的,师弟就是想不认识萧师兄都难了。”
萧弃面色一冏,一时不知如何开口。
青年见萧弃面带窘迫便笑了笑,转移话题道:“嘿嘿,之前萧师兄问路藏经阁,正巧师弟与之同路,可同往。”
萧弃借坡下驴道:“那最好不过,我正为此烦心呢。还不知这位师弟如何称呼?”
“师弟单字姓墨,名子宣,萧师兄可以叫我墨师弟、子宣都行。”
俩人一路上闲聊,很快便熟络起来,话语间便没了之前那般顾忌。
所以接下来萧弃就问道:“之前,我见墨师弟神色不属,不知何事让墨师弟如此费神?”
墨子宣神色一暗,沉吟片刻道:“萧师兄你有所不知,师弟想在藏经阁中找到一门中品以上的护身法术,但内门弟子每月也仅有一次进入藏经阁的机会,且都以一个时辰为限。而藏经阁藏书无数,师弟我几次进入无果,为此心中正烦闷,倒要萧师兄笑话了。”
萧弃了然地点点头,随即不知为何嘴角一扬,露出一缕神秘的笑容。
“诶,哪里话。墨师弟也别丧气,所谓否极泰来,终究会得偿所愿的。”
“唉,但愿如此吧。”墨子宣微微点头。
……
在若大的广场西侧尽头,矗立着一栋四层的古朴楼阁,正门之上挂着一块侵透着悠久岁月的牌匾,其上“藏经阁”三个金灿灿的大字蕴含深邃的道韵。
此时藏经阁门前正站着俩位青年,不是别人,正是萧弃与墨子宣。
“墨师弟?”
萧弃看着眼前大门敞开却门可罗雀的藏经阁,和自己想象中的大相径庭,一时不知如何说起。
“没想到吧?修行终究不易,外门弟子急于突破至阴神境跨入内门,也只有内门弟子才有精力精修几门法术护身。至于师弟我也是刚刚突破不久,所以才急于找到一门强力的护身法术。”
萧弃面上露出了然之色。
俩人一前一后刚刚跨入藏经阁,便有一道柔和的赤色光芒照耀在二人身上,光芒一闪即逝。
“这是?”
萧弃当即面露迟疑之色,不由得看向墨姓青年。
墨子宣为此呵呵一笑,解惑道:“藏经阁内设有气息感应的法阵,非我纯阳宗弟子是绝进不来的。如若是有贼人触发了禁制,启动了这里的‘玄灵离火阵’可了不得,据传此阵可困人杀敌于方寸之间,实乃凶悍异常。”
萧弃闻言惊讶地四处打量一番,却看不到阵法禁纹的丝毫痕迹,映入眼帘的是一排排整齐的书架,琳琅满目几至将藏经阁的第一层阁楼占满,其间少说也有万余藏书,可见纯阳宗底蕴之深厚。
而充满古韵的陈设营造出一股使人心生宁静的氛围,给人一种崇敬安适之感。
接下来墨子宣轻拍萧弃的肩膀示意其跟上,领着他来到南侧的一处角落,就见到一位老者正躺于摇掎上假寐。此人面白莹润,须发灰黑,两道纯白似雪的寸许长眉挂于眼角,身着一身灰白长袍尽显道古仙风,风采丝毫不输于萧弃的师尊纪长恭。
没等萧弃二人来到近前,老者嘴角便微微蠕动,一道低沉略显沧桑地嗓音徐徐传入二人的耳中。
“你二人中有一人应当是新来的,不管知不知道规矩,老夫再说一遍,进入藏经阁不得超过一个时辰,无论你们来此记得多少,都不许多停留片刻,期间更不许抄录偷藏,违者当以门规重惩,去吧。”话语间,老者至始至终不曾睁开双眼瞧上萧弃二人一眼。
“萧师兄,师弟就先失陪了。”墨子宣拱手告辞,三拐两转便没了踪影。
萧弃见墨子宣这般猴急的模样,不禁好笑地摇了摇头,便走到老者身前,郑重一礼道:“晚辈萧弃,奉掌教师尊之命……”
萧弃的话音刚起,原本躺于摇椅上的老者,蓦然睁开双眼,登时便有两道宛若实质的凛然目光投射在他的身上。
萧弃见之心中仿佛有一道轰雷忽地炸响,那双沧桑深邃且直透人心的眸光中,仿佛有一股震人心魄的力量,似能将自己里里外外都看个通透。
见萧弃没有太过失态,老者嘴角一扬露出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眼中不留痕迹地闪过一丝满意之色。
“你就是萧弃?嗯,不错。你的师尊已告之老夫,所以今后的三个月,你每天要打扫一个楼层,怎样打扫不用老夫教你吧?”询问间,老者的眼帘微微低垂下来。
萧弃摇头道:“晚辈非是不通事俗之辈,定当谨守本分。”
不想老者嗤笑道:“什么本分不本分的,其它的时间随你安排,当然也要适当的把握尺度。”说完,老者就不在搭理萧弃,重新闭上双眼假寐起来,似是悠闲的平凡老人在昏昏欲睡。
萧弃以为自己听错了,不由呆立一旁,末了他嘴角一勾,露出一缕莫名的笑意,随即又对老者躬身一礼,拿起摇椅旁的扫帚缓步离开。
与此摇椅上的老者双眼微微开阖,喃喃道:“这小家伙好生坚毅的心性,在老夫的‘摄魂眼’下,只是震动许些心神。现在的年轻人啊,了不起啊。”老者微微点头,一脸的感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