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竹林里下起了一阵小雨,淅淅沥沥。
隔着禁制,外面的声响听不真切,程昭昭裹紧被子,望着窗外竹影,想着白日里发生的事。
“君歆前辈?”
程昭昭想要找人说话,神识当下没入识海。
君歆依旧盘坐其中,她无时无刻不在修炼,只因残魂有缺,需不断用灵力来凝实。
君歆睁开眼,明眸浅看,柔声道:“何事?”
“我记得上回看到前辈测验灵根时,是一道耀眼蓝光,话说那是什么灵根?”程昭昭问道。
君歆淡淡道:“冰。”
“这么说也是异灵根?可是,我觉得前辈一点都不像。”
“哦?为何如此说?”
“据我所知,修士的性格也会因灵根发生极大的变化,就好比冰灵根,我在修室里见到的一个弟子,他就冷得跟块冰坨一样。而前辈却不是。”
事实上若是按着君歆的性子猜测灵根,那她一定会觉得是水灵根。
温柔似水。
哪怕如今知道自己只是一抹残魂,她也从来都是淡然处之。
“不好以偏概全。”
“也是。”
程昭昭点点头:“想来前辈除了那个严厉的师尊之外,一定还有很多朋友或者挚爱,总之,心中定是温暖。”
“朋友?挚爱?”君歆喃喃。
识海内当下出现无数记忆,却混乱成团,越来越快的一闪而逝,君歆面色微变。
程昭昭察觉到不对劲,忙道:“君歆前辈,您别着急,这些记忆往后会一点点回来的。”
肆虐的记忆散去,君歆闭目不语。
程昭昭歉然道:“对不起啊,不打扰前辈了。”
出了识海,程昭昭望着窗外的乌云,叹了口气,下回在君歆面前说话可一定要注意了。
朋友啊,挚爱啊,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才令她如此激动。
程昭昭闭了眼。
雨夜淅沥,声音渐渐远去。
渐渐的,有一缕青烟飘入,凝聚成一团云雾包裹着她,浮浮沉沉。
竹林远去、她好似被云雾裹着越飘越远。
程昭昭感觉自己在做梦,又好似陷入了某种幻境,耳畔边有云雾在浅浅的呼吸。
“君歆?”
她在轻唤,可识海内并无回应,好似与世隔绝,天地之间只有她一人。
骤然,眼前出现一条泛着白芒的小径。
程昭昭紧了紧云雾,似裹着她的被子,想了想拾级而上。
小径的两边皆是云雾,程昭昭好奇的拨开,却被云雾外的一幕惊得退了回来。
云雾之下便是万丈深渊,漆黑一片如噬人的凶兽张着大嘴静静等她。
她侧过脑袋,瞥见身后的小径已消失不见。
于是,她只能小心翼翼的沿着小径前行。
这条小径好似没有尽头,无休无止,她已不知行了多久,可她却丝毫不感觉到累。
只是时间在流逝或者时间像是被凝滞。
感官被无限放大,她刚觉得自己饥饿,肚子处就传来咕噜声,程昭昭当下扯了一把云雾塞入口中,这云雾似棉花糖,绵软可口。
虽然尝不出味道,却似能果腹。
一边走一边吃,程昭昭的身子却渐渐膨胀起来。
鼓胀的身子轻飘飘的骤然离地飞了起来。
周遭的云雾也和她一样越飞越高,程昭昭感觉奇妙极了。
穿出了云雾,眼前一亮,入眼是一处如仙境般美丽的地方。
数座浮云宫殿、白玉凉亭相间,凉亭中有悠扬动听的琴音传出,恍惚间她好似见到了亭中身穿粉衣的绝色美人。
呃……好似那美人是比翼。
果然,比翼的美貌还是给她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才能在做梦时也看得一清二楚。
比翼身旁似还有一人,却一时看不到容貌。
琴音突然停止。
再一晃眼,宫殿、凉亭、亭中美人皆消失不见。
程昭昭落入一片花海,清风拂面、花香四溢。
无数花瓣随风飘扬,置身其中,令她心神迷离。
花海远去,再至一座高山之巅,有一修士背对她而立。
程昭昭飘近,便见修士成为一道虚影,像极了她白日里见到的那位。
莫不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前辈?”
虚影动了,手中执剑之姿,却无剑,猛然朝前劈去。
一剑!
一道无形的剑气轰然乍现!
剑无形,而剑气有形!
这剑气令人心悸,无限放大,虽无声却似振聋发聩!
一剑劈开天地云雾,一直到遥远的没有尽头的尽头。
程昭昭怔然,瞬间觉得自己变得无比渺小,满心满眼映着的只是这一剑。
这一瞬,这天地间仿佛只有这道剑气和她一人。
……
程昭昭好似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清醒过来的时候,程昭昭腹中绞痛,浑身无力。
奇怪的是不仅如此,她的脸上还隐隐作痛,像是被人呼了巴掌。
程昭昭吃力的起来,抓过梳妆台上一面镜子,看到脸上的印记当即怒了:
“千……里!”
这一声虚浮无力,却当即有了回应,千里‘嗖’的一声从一个窗子跳了进来,几下跳到她的床头,对着她的脸习惯性的用翅膀狂扇两下。
程昭昭快速避过,一把抓住了它的翅膀,将千里拎了起来:“我的脸,是你打的!”
“咯咯!”
“什么叫还以为我死了?”
“咯咯!”
“我看你丫的是活腻了!”
房间里一阵惨叫。
片刻,程昭昭服下辟谷丹,恢复力气出了门,伸了伸懒腰,对着晴空万里的蓝天道:“今天天气好晴朗……”
房内落了一地漆黑羽毛,千里躲在床底下用翅膀捂着秃了一片的脑袋,神情幽怨的瞪着程昭昭离去的背影,却不敢再叫唤。
院外落了好几道传音符。
程昭昭看了一眼,除了一道是叶一舟的之外,其余的都是常乐和陶陶的,当下给陶陶和常乐回了传音符。
不消片刻,常乐和陶陶就到了竹楼。
一见到她,常乐就问:“你在闭关吗?这么多天了不出现。”
“就是就是,这么多天你去哪了?知不知道我快无聊死了。”
陶陶边说边入了竹楼就快速的打量了一眼:“你的住处还挺不错啊。”
“这么多天?不是昨天我们才刚一起从修室回来吗?”程昭昭不解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