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以为是扮演刺青的后遗症呢。
头脑越来越昏沉，几乎要睡死过去的时候，我偷瞄了一眼车子的中央后视镜。
从我的角度，看不清楚三胖子的模样，只能望见他满是冷汗的额头。
登时，我心里清晰了――我之所以昏沉，可不是因为扮演刺青，而是三胖子使了下三
滥的路数。
他为什么使这法子？
我心里起了一个念头――宁子强那货，是外松内紧。
表面上，他一点不藏着掖着，喊了三胖子，带了一百万现金就过来找我，显得诚意
十足。
其实他心里压根就不信我是望月僧，估摸着，他们还有后续的手法，来验我的成色。
呵呵！
我不带怕的。
毕竟我现在是扮演状态，你无论检查我的精神，还是试我的手段，你都试不出来。
想到这儿，我心里头的弦，彻底松了，也懒得管许多，直接睡了过去。
这次的睡眠，和往常还不一样，车子的发动机轰鸣声，三胖子问话的声音，我都听
得极其清楚。
“大师，大师？你睡着了？”
三胖子明知故问。
他连续问了几句，确定我彻底睡着之后，车里传出了一阵急促的刹车声音。
吱呀！
车子应该是停在了路边，三胖子打着电话，急吼吼的说：大佬，大师睡着了……嗯
嗯……三秀区天马巷16号，我记得了……
他打完电话，再次发动车子，开动了起来。
三胖子也没再说话。
大概一个半小时后，有人在抬我的身体，抬我的人，不是三胖子，不是因为别的，
实在因为这个人的肩膀，太硬了，把我胸口咯得慌。
三胖子那身软肉，哪有这个硬度？
“大佛，大佬让我来的。”
“知道。”
这个叫大佛的人，声音很粗糙，像沙粒摩擦铁皮似的，难听得很。
大佛又摩擦起铁皮来了，说：鲁大佬已经到了，你要不进去，给鲁大佬敬杯茶再走？
“我不去，鲁大佬那人，吓人得很，前些天遇见他，只是聊了几句家常，我压力好
大，流了一身汗。”
“哪么怕他做什么？”
“怕，怎么不怕，鲁大佬那张脸，简直是我的噩梦，不说了，人送到了，你赶紧带
到庙里去吧，搞定了，成不成给我个答复，我在外面等着。”三胖子说。
“行！”
大佛扛着我，进了那个所谓的庙。
此时，我是张不开眼睛，自然看不到周围的环境，但我却能清晰的感知――我确实进
庙了。
庙门内外，感知完全不一样。
门外的世界，很平常，南粤的天气，冷热相宜，很让人觉得舒适，可门内的庙宇
啊，一股子冷气，迅速裹住了我。
还有一些劣质熏香的味道，夹杂着古怪的气味。
越往里头走，这熏香味道越浓烈。
知道味道都能凝出水来，我才分辨出来――不对！不是劣质熏香，而是香里，夹杂进
了骨灰，才烧纸出来的味道。
尸骨香。
宁子强找人把我送到这个地方来做什么？
咄、咄、咄！
大佛的脚步变慢了，直到停住，喘着粗气说：鲁大佬，这就是老袁记茶楼里，开价
一百万的望月僧。
他说的鲁大佬，想来就是宁子强的把兄弟鲁有良。
鲁有良没好气的说：把他放地上，你给我好好确认确认，他……到底是不是望月僧。
“哎！”
大佛耿直的应了一声后，把我扑通一下扔在地板上。
我后脑勺撞在了地面上，复又弹起来，再落在地上。
咚咚两声响啊，疼得我心里直骂娘――丫特么小心点行不行？老子是个人，不是什么
物件，别没死在阴祟手上，反而死在你这傻大憨粗的兔崽子手里。
果然，鲁有良也很不爽，骂道：大佛，你个狗娘养的，动作能不能轻点？这可是我
和阿强活命的本钱，摔坏了，你赔得起啊？
“嘿嘿！”大佛憨笑了一阵，试探着问：鲁大佬，要不然，我现在就动手？
“动作快点……不对，也不要快，最重要的是把事情办透，把这小子的来路、底细，
都给摸透，别不是望月僧，过来给我假冒望月僧。”鲁有良说。
“好叻。”
大佛说完，忽然发出了一阵咆哮，下一瞬间，我感觉浑身被浇了许多热油。
油的气味很臭、很腥，作为阴人，很清楚――这是尸油。
“人间有魍魉，地狱有无常，小的烧火头陀，二十万黄陵钱，请见无常大人。”
大佛一阵带着颤音的喊叫，声音里夹杂着巫人的唱喏语气。
靠！
大佛跟鬼差有联系，花钱请无常鬼出来验我的正身？
好手段啊！
来之前，我各种困难都想到过了，比如说宁子强会查看我的精神，会摄我的魂魄，
或者会考我的本事，来确定我是望月僧。
结果……这伙人竟然不暗套路出牌，直接行贿找鬼差？
这属于作弊。
要点脸不要了？
别说，这大佛估计平日里，没少跟无常鬼们，有深入的交易，他才喊了几句，庙宇
里起了阴风。
无常鬼来了。
一说无常鬼啊，大伙想到的，都是黑白无常，但其实不是……地狱里，比劳役鬼差高
一级的，都叫无常鬼。
无常鬼主要是拘魂。
每天死去那么多人，那么多的魂魄需要往生，只靠黑白无常肯定不行，所以，全国
各地，到处都有无常鬼的身影。
有些无常鬼，底层小喽一个，没什么权力。
但有些无常鬼，可能是地府黑白无常座下的红人，身份、品级都不一样，他们在阴
行，有个外号，叫“主簿无常”。
我周围的阴风，起得又急又快，看阵势，来的不是一个无常鬼――而是主簿无常，带
着十几个小跟班。
“无常大人！小弟有一事相求啊，若是能成，甘愿奉上二十万黄陵钱。”
就着阴风，大佛嚎啕个不停，跟号丧似的。
没过一会儿，阴风停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群猫咪的叫唤。
“喵！喵！”
随着猫叫，忽然，我的眼睛睁开了一条缝，也仅仅是条缝而已，但足够我瞧清楚周
围的人。
离我不远的地方，站着十二条狸花猫，旁边站着一个长着翻天鼻，脸上全是火疤的
男人，他应该就是大佛，他另外一边，站着鲁有良。
我的胸口上呢，还躺着一只黑猫。
黑猫的眼神，阴森得很，在我身上嗅了一阵气味后，忽然扭头，望着大佛，说：要
本无常做什么？
这黑猫就是主簿无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