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好和卫凤娘身体同时一震。
卫凤娘讶异于究竟是什么样的消息,竟有可能影响到自己今后的武道。
而薛好则是因为地藏已经获悉大风堂一战的结果而震惊。
凤娘用疑惑且渴望的目光锁定薛好。
薛好在脑海里略微组织了一下语言,开口说道:
“我前些天在大风堂见到了赵无忌。”
薛好刻意顿了一顿,想让凤娘先消化一下这句话里的信息。
海量的信息。
凤娘当然知道赵无忌在唐门卧底。
本该在唐门的赵无忌出现在大风堂……
结合目前江湖上的一些传言……
只能说明唐门大风堂已经开战。
要么是赵无忌身份暴露逃回了大风堂,要么是他随唐门参与攻打大风堂。
时间就发生在几天前……薛好的逃亡很可能也与此有关。
凤娘顿时心头一紧。
她当然清楚地藏的立场,如果薛好的倾向是唐门,那么他一定不会为地藏所容。
这么说,大风堂败了?
“大风堂没有败。
但显然也不能算赢。
表面上唐门伤亡更大,但是唐老爷子还在,没有伤及根本。
而大风堂的主心骨司空晓风和上官刃双双战死,彻底变了天。
曲平死了,千千与郭雀儿失踪。”
卫凤娘的脸色越来越阴沉,听到最后心脏几乎都要跳出嗓子眼来。
她一直在等待着那个名字。
那个在大婚当日,负仇而走的冷峻背影。
她的夫君——赵无忌。
“赵无忌受了重伤。
是上官刃下的手。
事出紧急,也是为了救他。
虽然上官刃下手有分寸,但被一剑穿心,伤了肺叶,还是需要很久才能将养回来的。
是上官刃的女儿一直护着他,甚至付出了一条手臂的代价。”
卫凤娘彻底石化。
她心中怎一个五味杂陈可以形容?
当年赵无忌决定只身赴虎穴,她随后也离开了大风堂,
在与唐门的斗智斗勇中,她几番遇险,险些失节送命,最后无路可走误入非人间,所幸被地藏所收留。
她迄今为止所有的努力都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再见夫君,帮助夫君,与他并肩作战。
所以她的目标是唐傲,那个对赵无忌来说最可怕的潜在对手。
可是末日之战竟然毫无征兆的爆发了,自己甚至来不及赶回大风堂站在夫君的身畔。
赵无忌受了重伤。
她担心,她自责,
但是更让她心神不宁的还是那个名字——上官怜怜。
她为赵无忌默默付出了很多。
但上官怜怜的付出更多。
她在与他并肩而战,为他承受过白眼,威胁,猜忌,
她拼死护他,甚至为他失去一条手臂。
等到她再次走近夫君的时候,会不会已经成为了一名外来者。
“我,我想去找他。”
凤娘眼中的泪止不住的往外涌。
地藏背对着她,用最平静最缓慢的语调回答,双肩却肉眼可见地微微颤抖着。
“你随时可以走。这本就是我们之间的约定。”
他顿了顿,再次补充道。
“也随时可以回来。随时。”
凤娘跪地拜了三拜,猛地拔出剑,向额头抹去。
薛好一声惊叫,却来不及阻止。
眼看银光一闪,一撮青丝被卫凤娘攥在手心。
她收了剑,将断发打了个如意结,轻放在石桌上,掩面而走。
薛好摇了摇头,对着白衣背影道:
“何必如此绝情,其实你可以留住她的。
见了赵无忌,只怕会让她更伤心。”
地藏从鼻子里挤出一声冷哼。
“管好自己!我体内剧毒无法拔除,注定只能自囚于这不见天光的非人间。
而她仍有大好年华,何必浪费在此?
今天我已经没有谈话的兴致。
三更,替薛公子安排住处。”
在灯光照射不到的角落里忽然现出一道人影!
那人方才一直就躲在暗处,薛好竟然毫无察觉。
“请!”
那人的脸上毫无表情,眼眶深深凹陷,里面竟然没有眼珠。
他是一个瞎子,所以才能一直在暗处活动。
薛好跟着瞎子在谷中穿行,忽然好像想到了什么。
“阁下是不是姓柳。”
瞎子回过身来,冲着薛好点了点头。
“不错。在下,柳三更。”
“夺命更夫,柳三更?”
“你知道我?”
“不知道。所以我才想知道,你以前姓什么。”
柳三更的面色忽然变了。
他是地藏的信使,虽然在江湖上行走不多,但知道他名字的人也并不在少数。
但这是第一次有人问出这个问题。
“你是什么意思?”
“我忽然想起一件事。
我有一个朋友追了我一路,但是追到九华山脚突然就放弃了。
我和他一路从大风堂奔来,恐怕速度比官驿的信使都要快,
地藏却已经得知了大风堂的消息。
他甚至预知我的到来,事先派人来接我。
我仔细想了一下。
你这个柳,可能和我那个朋友的姓氏有些渊源。”
岂止是有渊源。
明明就是一样。
一样的不止是姓氏,
而是指他们很可能是一类人。
柳三更冷冰冰地说道:
“你很聪明。
但我们不一样。
他的确找过我,但我并不是六扇门的人。”
“也许你以前是,在,嗯……”
薛好本来想说,在你双目未瞎之前。
但他意识到这似乎有些不大礼貌,于是便收了口。
但柳三更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
“你是个可怕的人。
柳长街眉飞色舞的告诉我,他是如何费尽心机把你逼到了这里,一切都在他的算计之中。
我却觉得其实这是你本来就盘算好的。
你来这里还有其它目的。”
“你究竟是来干什么的!”
地藏冰冷的声音,在薛好身后响起。
薛好尴尬地笑了笑:
“你可真不像是西门家的人。
西门家的人可不会尾随别人偷听。”
“我住这间。”
地藏向右首指了指,那里果然隐隐有摇曳的灯光。
“好吧。是我想多了。
但你们也想多了。
我来这里,确实不止想要找个避风港,
我还想问一剑,还要问一人。”
地藏因为中毒失去了所有表情,但他此时内心里的凝重根本不需要表情来表达。
“问剑?那一剑?你的野心倒真不小。”
“师傅说,只有问过那一剑。我才有资格问那个人。”
“李坏为什么不自己来问那一剑?”
“因为父亲他不用剑。”
这的确是个很好的理由。
地藏没有再追问,转头走向了隐隐摇曳的灯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