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江湖实在太卷了。
唐门与大风堂最终还是免不了一场恶战。
诸葛横江在战斗中重伤,昏迷不醒,看来已经无法回答任何问题。
上官刃为心中执念奋战到最后一刻,流干了最后一滴血。
他此生的最后一句话,是嘱咐女儿务必护得赵无忌周全。
上官怜怜牢记父亲嘱托,率领死士舍命保下赵无忌,她自己也为此失去了一条手臂。
不过唐门的损失更大。
以唐傲为首,大半精英都被六扇门当场擒获。
唐缺死,唐老爷子仅以身免,只身逃回唐家堡。
薛好一行两不相帮,并没有直接参战。
但段老爷子还是不小心吸入了一些唐门的毒粉,咳嗽个不停。
“诸葛横江前些天的确离开过大风堂。
但似乎只是为帮里的生意奔走。
他眼下虽然没法说话,但还是有一些帮众了解详情。
而且我仔细观察了他见你亮出小李飞刀时的反应,并不像刚刚击败过飞刀传人的样子。
薛公子,你有没有什么想对我说的?”
薛好怂了怂肩,似乎又牵动了伤处,咬着牙应道:
“我可从没说过打伤我的人是诸葛横江。
也许就是郭定或者正义帮主呢?”
眼见朱二太爷的脸色变得有些阴沉,薛好也递出了一个犀利的问题。
“朱二太爷一眼就看出了六扇门的布置,想来和六扇门的关系不一般吧?”
朱二太爷冷哼一声。
“你是探花府的公子,迟早也会知道。
我并不会瞒你,希望公子你也不要存心欺瞒。
二爷本来就姓朱。
江湖上不但有朱二爷,还有大爷,三爷,四爷……目前已经排到了朱七爷。
八这个序号,本朝是不敢乱用的。到了七爷,这编制就算是圆满了。
我们七人流的是都朱家的血,自然是为朱家做事,也是在为这个天下做事。
而六扇门也是在为朱家做事,他们的暗语暗记,二爷我自然了如指掌。
所以还请薛公子仔细想想,那天神武门内,究竟发生了些什么?”
原来朱二爷也是有编制的。
看上去阶级似乎还在柳长街之上。
我如果不吐露实情,他会不会从柳长街口中……
不,不会。
那天本该到场的人是王动,如果出现的是财神朱动,岂不是柳长街的渎职?
柳大当家一定不会说出实情。
他不单是个聪明人,而且是反侦察能力极强的六扇门老油条。
他必然会说那天没有见到任何嫌疑人,把所有发挥空间留给我,这样才不会穿帮。
“二爷为何不信我?”
想通这点,薛动便做好了一赖到底的准备。
两人之间的气氛颇有些紧张。
恰在此时,柳长街到了。
柳长街和朱二爷之间应该有许多话要说,许多事情都涉及六扇门里的机密。
“小薛,怎么不去城里天香苑逛逛?
这么大的小伙子,出来也该见见世面。
段玉,带薛公子去走走。”
他这是在委婉的清场。
段公子听懂了,但并没完全懂。
“啊,我,我就不去了。我找人陪着薛公子。”
老丈人就在旁边。
他怎么敢去天香苑那种地方?
没想到朱二太爷这次居然瞪圆了眼睛,微带愠怒道:
“你这木头疙瘩!
怎么能如此怠慢薛公子,让下人去陪?
赶快跟上去,把薛公子伺候好了!可别让他有什么闪失。
人,必须给我完完整整的带回来!”
最后这一句,才是重点。
他也不知道段玉是不是真明白了他的意思,但眼见两名年轻人一齐出了官驿,这才略微放心。
无论段玉懂没懂,眼前的局势薛好心里绝对是门清。
如果不尽快摆脱朱二爷,软磨硬泡,威压话诱之下,自己难免有一天不会说漏嘴。
走,必须要走。
眼下正是机会,也许,这就是唯一的机会。
“朱珠姐那脾气,段兄一定受了不少罪吧?”
薛好斟满了一杯酒,递向段玉。
“多谢贤弟,我不喝酒。”
“哎?来这里哪儿有不喝酒的道理,是不是怕朱珠姐知道?”
“才不是!”
段玉多少也是要面子的。他脸孔脖子涨得通红,滴酒未沾,就已上头三分。
“那就干了!小弟先干为敬!”
李寻欢无酒不欢。
李家人在这方面有遗传。
而段公子初入江湖贪酒误事,遗失祖传碧玉刀的往事也早已成为江湖笑谈。
几轮推杯换盏,两人的状态已经能够明显看出区别。
段玉眼花耳热,言语都已经不太清晰。
而薛好,此刻只是有些微醺。
“段,段兄。那个小弟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
以后来的机会怕是也不多。
小弟想,想开开荤~”
段玉会心一笑,拭了拭嘴角,扬手去招老鸨:
“快,快把楼里的红倌儿都,都叫过来,让我这,这位兄弟仔细挑挑!”
老鸨是如何会看眼色的人儿,
不一会儿便领上来了十几位风姿绰约的小姐姐来。
薛好现在哪里有心情点兵点将?
只是随手指了一名红衣女,便故作急色,要去里间体验生活。
进了寻欢的包间,薛好立刻就冷静了下来。
他先让那名红衣姑娘去取一碗醒酒汤,便扶槛望向窗外探看。
和段公子一起来的还有三个人。
一位车把式,两名打手。
他们显然都是朱二太爷得力的部下,非但滴酒不沾,随时战备,而且分工明确,显然是受过非常专业的培训。
车夫等在正门。
一名打手跟着两位公子进楼,一直注意着薛好去了哪个房间。
另外一名打手则守在侧街,通过大厅的窗户与楼里的打手用手势沟通,卡住关键的位置。
薛好绝对不会怀疑他们身上都藏有报信的烟花。
只要他不能同时秒杀三人,幸存者必然有机会把消息传递出去。
然而他并犯不着和朱二太爷真的翻脸。
只是偷偷逃跑,日后总还有解释的余地,
但若是闹出人命,袭杀公职,那性质可就完全不同。
他正在思索对策,红衣女子已经将醒酒汤递了过来。
薛好将整碗醒酒汤一股脑倒进了肚子,精神为之一爽。
他感觉自己的五感都变得敏锐了许多,酒客嘈杂的交谈声仿佛就飘在耳边……
还有,还有一种让他感觉分外熟悉的香气萦绕在他的鼻端。
等等,这种香气……
好像最近在什么地方闻到过。
薛好开始在大脑中不断地搜索,他的五感也随之不断膨胀。
五色堆满了他的视野,
五声回荡在他的耳鼓,
五味杂陈,一阵天旋地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