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衣小雷的细剑掉落在地上。
他的右手手臂不能抑制地颤抖着。
白衣小雷垂剑而立，并没有出手。
但是很显然，红衣小雷已经失去了抵抗的能力。
萧东楼背着十字形的金属支架，跳跃着来到红衣小雷身边，速度却快得惊人。
他轻轻吹出一口气，红衣小雷右臂衣袖立刻碎裂，化作千瓣桃花，万点落红。
半个紫红色的手印清晰可见，在紫红最深处，隐隐还有溃烂的痕迹，不断渗出淡黄的脓液。
“这，大紫阳手？那天你受伤了？”
红衣小雷淡然一笑。
“本来我也没有察觉，这几日才开始有反应。
刚才强行破境使用天外飞仙，牵动了伤势……
哎，给师傅丢人了。”
“不丢人！
你很好！
只是有些可惜。
这一代的红白之争居然以这样一种方式结束。”
萧东流有些感慨，但他并没有抱怨，更没有对结果提出异议。
就像薛好解那问心一剑时，地藏恰好毒发，地藏也没有因此质疑最终的结果。
这个江湖就是这么卷。
结果才是最重要的。
运气，本身就是实力的一部分。
“怎么变成这样了！
若是发现的再晚些，这条手臂都有可能废掉。”
地藏这时也赶了过来。
“天绝地灭大紫阳手可是大悲赋上的武功。这，这样的伤势谁能医治？”
萧东楼情绪有些激动。
“嗯，既然这门功夫是从少林大悲那里传出来的，那就先找他试试看。
事不宜迟，你们赶快去吧。”
救伤如救火。
萧东楼和红衣小雷没有片刻停留，立刻离谷往少林一行。
“你也走吧。”
地藏轻轻拍了拍白衣小雷的肩膀。
他显然还没有从刚才那一战的情绪里拔出来。
白衣小雷并不是没有凭实力获胜的希望。
最终却以这样一种方式胜出，终究让他意难平。
直到师傅让他离谷，他才恍然回神。
“走？去，去哪里？”
“白衣人不是已经登陆了么？
你要早些赶过去。
早去一刻，也许就能多救下一名有志的江湖同道。”
江湖上的热血青年很多。
但是对自己有准确定位的并不多。
他们当中的大多数消息都不像公子羽这般灵通，不知道红白小雷的存在。
因此他们就会如飞蛾扑火般不顾一切地冲向白衣人。
历届白衣人都是自小接受特殊训练，被打造成百里挑一的冷血杀人机器，
岂会是寻常江湖客可以匹敌？
白衣小雷和师傅对望了一眼，又扫视了一遍四周。
前几天好不容易有些生气的深谷，又要重归萧条，沉寂。
“那我走了。
师傅多保重。”
他颇有深意地望了薛好一眼，终于还是只留下了一行背影。
“看完了么？”
这句话是地藏问薛好的。
他在问薛好是否已经看完一代目西门吹雪的那本手札。
也是再问薛好有没有认真看完红白大战的战斗细节。
薛好点了点头。
“看完了，都看完了。”
“看出了什么？”
“西门前辈是想在博与专当中找到一条道路，通向武道顶峰。”
“你很聪明。”
地藏拍了拍薛好的肩膀。
“该知道的你都知道了。
手札还给我，你也走吧。”
“这就要赶我走？
你身边不能没有人。”
地藏的毒随时会发作，发作时，必须要有人及时施救。
“我还在。”
柳三更提醒道。
柳三更是个瞎子，他自己也需要照顾。
当然，他自己不会认为自己需要照顾。
但薛好总还是觉得这里确实太冷清了。
卫凤娘走了。
小雷也走了。
“其实，我可以多留一段时间的。”
“放屁！”
地藏气得在薛好的屁股上踹了一脚。
“你想要做的事情，江湖里所有的人都想要做。
至今为止，兵器谱上第三位所挂的名字仍然是李寻欢。
除非有确切的讯息，只要他老人家还有半分活着的可能。
这个江湖，始终还是他的江湖。
当年薛衣人骗过了楚留香，用自己的亲弟弟为自己顶罪，保住了他那个邪恶的组织。
薛家庄收起锋芒，低调蛰伏，一直等到楚留香彻底淡出中原江湖，这才重新探出爪牙。
对于这件事，最为耿耿于怀的，就是我们五色帆一脉。
后来要不是令先祖李寻欢出面联合武林正道剿灭薛家庄，不知还有多少武林同道会遭其荼毒。
薛衣人为了不让薛家彻底覆灭，与李寻欢立下赌约，邀其登天山最终一战，两人自此音信杳无。
谁都不知道那一战的结果，谁都不知道李寻欢大侠是否还活着。
确认这个消息，对于整个江湖都是无比的重要。”
薛好的眼眶有些湿润。
这个江湖还是曾祖的江湖，因为提到李寻欢的名字，没有人不会礼让三分。
但这个江湖已经不是曾祖的江湖了，因为的确已经很少再能听到他的名讳。
地藏是他在探花府以外，第一个向他提及那段往事的人。
登天一战之后，李薛两家交恶。
薛衣人的幼子薛青碧苦练月神飞刀，想用飞刀打败飞刀，以此羞辱探花府。
李曼青为此怒杀薛青碧。
薛好的亲祖父，就这样杀死了他的外祖父。
也正是由于这个原因，他父母的婚姻一直是无法得到祝福的。
父亲李坏为了挽回破碎的家庭，付出了很多。
可是两个人真正复合之后，承受压力最大的，反而是他的母亲。
月神被薛家视作叛徒，自此除名。
想要解开这个结，只有从根源开始。
也许找到李寻欢和薛衣人的下落，就能让两家的关系真正有所缓和。
江湖上只有一个人知晓登天一战的准确地点。
那个人也已是风烛残年。
他就是薛超人的长子薛坚壁。
他在躲避整个江湖。
整个江湖的人都想要问他同一个问题。
早年间他曾立下规矩，只有以剑胜他的人，才有资格向他提出那个问题。
薛家的剑术自然无敌。
但即便他是无敌，也架不住车轮。
为了得到那个问题的答案，前来挑战的江湖人物络绎不绝……不分正邪。
最终，薛大少也只能选择躲避。
这一躲就是数十年。
月神希望薛好学剑，就是期望他有朝一日能够遇见薛坚壁，有机会向他问出那个问题。
可是薛坚壁哪里那么好见？
“我的事情，并不是早走片刻就能解决的。”
薛好苦笑道。
“不，你应该快些走。
因为柳三更前些天得到了一个消息，
有人见到了薛坚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