植物人李小飞又坚持了一周,不但没死,各项体征反倒好了起来。这一周里,小飞感到身体似乎发生了某种微妙变化,出事之前身体虚弱,食道不适,此刻统统地没有了。他不清楚为什么会这样。“奶奶的,不会是回光返照吧,但总不能天天都要死吧。”
今天李小飞发现自己身体特别舒服,心情也很好。不过母亲跟张大夫的对话结束后小飞的心情一下子沉入了谷底。为了维持李小飞的治疗,母亲花光了仅有的一点积蓄,现在要坚持下去只能卖房子。
“妈,不要卖房子,我这个样子还不如死了,让我死掉算了。”小飞心中不停地呐喊着,他可不希望母亲将来连个遮风挡雨的地方都没有。现在小飞只恨自己这样直挺挺地躺着,什么都做不了。
这天上午九点,又到了每周全面身体检查时间。其实对于现在的李小飞来说,检查主要就是看看大脑坏死的部分有没有变化,食道肿瘤有没有进一步恶化。
护士将李小飞推进了影像科,然后又推回了病房,例行检查而已,谁都没有觉得异常。不过异常马上就出现了!
检查结果很快出来了,上传到主治医生的电脑办公系统上。张大夫一边喝着咖啡,一边漫不经心地打开检查结果,逐条看了起来。“大脑坏死部位未见异常,食道溃疡,未见其他异常。”这一看不要紧,医生把嘴里的咖啡都喷到了显示器上。“溃疡!不是肿瘤吗?晚期吗?肿瘤怎么不见了?”
这天,李小飞的生命迎来了转机,当然,这只是其他人认定的转机,真正的转机在李小飞跌落水池那一刻就出现了。
此刻,医院发现李小飞的肿瘤竟然奇迹般消失了。院长带着医院最厉害的几位大专家进行了会诊,最终结论是李小飞的肿瘤确实不见了,也没有转移扩散,而是彻彻底底消失了。作为晚期癌症患者,李小飞奇迹般痊愈了。而且经过仔细检查,李小飞不仅仅是痊愈,在肥大的病号服里面,李小飞的身体肌肉组织竟然还有所增长,皮肤也变得紧致有光泽,不再是出事前形容枯槁的样子。按说植物人由于缺乏运动,一般都会肌肉萎缩。但是小飞的肌肉却没有萎缩,反倒增长了,这在医学史上是闻所未闻的。院长敏锐地察觉到李小飞的医学研究价值,于是将李小飞转到了特护单间病房。在这里,不仅有更好的医疗条件维持李小飞的生命,还有沙发、茶几以及陪护人员的床,住院原来也可以这么舒适。
小飞母亲一头雾水,连忙跟院长解释道:“院长,我们住普通病房就可以了,现在家里真没有钱负担更好的住院环境了。”
院长也没藏着掖着,“大姐,从今天开始,李小飞在我们医院治疗期间产生的一切费用全免,医院每月还会给您一千元生活费。”
小飞母亲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还有这好事。“院长,我遇到这事已经够难过了,脑子也不怎么好使了,一时间还反应不过来,您就不要说笑了。”
院长见小飞母亲不信,马上转身跟特护病房张主任说道:“小张,刚才我说的你都听见了吧?以后你就是小飞的主治医师。”
张主任也快五十岁的人了,不过在六十来岁的院长眼里,那就是小张。他当然听的真切,这院长说话,谁敢不仔细听呢。而且还把这么好的机会给了自己,激动坏了,扬名立万的机会到了。“放心吧,院长,我这就照办。”
小飞母亲还是云里雾里。
院长继续说道:“大姐,现在小飞的肿瘤不见了,身体机能正在恢复,这是好事,是医学奇迹啊。所以我想征得您的同意,在小飞身上搞一些医学研究。”
小飞母亲这才明白院长为啥安排的这么好,原来是要拿小飞做研究。“院长,这可不行,可不能把小飞当小白鼠!我们不住特护病房了,普通病房就行,也不用医院经济照顾,我就算砸锅卖铁也会凑够治疗费用。谢谢院长,可千万别拿我儿子做实验。”说完,眼泪夺眶而出。
院长看了小飞母亲乞求的眼神,也为之动容,忙解释道:“大姐,我们进行的研究只相当于临床试验,是在人道主义框架内的科研,不会对患者造成伤害。李小飞的案例对肿瘤治疗和植物人治疗都有极高的研究价值,研究清楚机理之后,我们能治好更多的癌症患者,这只是其一。更重要的是,我们要研究李小飞身体转好的原因,这极有可能会帮助他醒来。”
院长前面说的话小飞母亲一个字都没听进去,不过最后一句打动了她。“是啊,既然癌症好了,儿子肯定不会死了,醒过来才是最重要的。”于是勉强点点头,“好吧,院长,就拜托您了,我会一直陪着小飞的。如果对小飞有任何不利,我会随时阻止的。”
院长也终于松了口气,眼前病床上躺着的李小飞,首先是自己的病人,医者仁心,自己的首要任务还是要帮助小飞醒过来。至于癌症自愈这件事上,李小飞那就是个宝藏啊。也许人类治愈癌症的突破口就在这里。想到这里,院长脸上闪过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奋。
李小飞躺在病床上,听着母亲和院长的对话,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对于他来说,现在这个样子,活不活着都无所谓,只是母亲的坚持让小飞更难过,这个样子还要拖累母亲多久啊!不过母亲答应院长的请求之后,小飞倒释然了。至少从今天开始,母亲不会有那么大的经济压力了,房子也保住了。就算院长要解剖自己,小飞也是举双手赞成的,不过自己只能在心里举手而已。
医院的医学临床研究虽然人道,但是免不了扎个针,抽个血,取点组织做切片。最让小飞难过的是,主治医生经常会带一些实习生来,把自己脱光了让大家研究。小飞感觉自己就像个试验品,完全没有尊严,没有安全感。自己这三十来年的老处男,让这些男男女女看了个够。
不过经历了几次之后,小飞惊讶地发现,在肌肉针注射之后,自己只要心里想着“别疼了”,一阵暖流就会涌向肌肉注射的部位,然后很快就舒服起来,而且是超级舒服。同理,只要检查让自己不舒服的时候,小飞就想着让自己舒服一些,然后那股热流就会到那个部位,随后就是从未有过的舒适体验。久而久之,小飞发现这股热流好像就藏在身体里,能通过心念控制,在全身游走。而且这热流越来越强,似乎在不断成长,运用热流带来的舒适体验也越来越强烈。
李小飞很高兴,作为一个植物人,自己唯一能控制的就是这热流,总算不那么孤独寂寞了。“热流是什么,那不就是能量吗!”于是小飞给热流起了个名字——能量。不过小飞发现,能量无法游走到头部,确切地说无法进入自己大脑中那个坏死的部分。看来就是这部分控制着自己的运动神经。小飞用能量冲击这个部位,希望它能像食道肿瘤那样好起来,可是都失败了。肿瘤那是疯长的活细胞,脑部坏死的组织是死亡的脑细胞,二者有本质的区别。坏死那部分脑组织本来是控制身体运动的,医生都不敢给这里做外科手术,能量对这里也是无能为力。“该怎么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