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日后,西曲阳附近的雨才停了,可是经过五天的雨,地上积水太多,难以行军,更难攻城。
可当第六日,天放大晴,太阳当空,到了午后地上的积水所剩无几了,刘刕出营查看,知道明日便可攻城。
于是,他召集诸将,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他们,然后命令斥候向西扩散,打探周围的情况,为明日的攻城做好准备。
屯驻淮水北岸城池义成的周仓和张辽,也领着军队继续向西,他们要攻下淮水北岸的平阿和下蔡两县,只要攻下这两县,在以蒋钦周泰的一万水军控制淮水,就算汝南那边派出援军,也很难南下救援寿春。
阴陵,这个在一年前,作为扬州六郡治所的城池,同时也是九江郡的治所,之前被袁绍任命的九江太守周昂,被袁术派兵驱逐,从此九江就再也没有任命太守了。
阴陵,这座曾经作为九江郡治和扬州治所的城池,最高长官变成了阴陵县令周尚,也就是舒县周氏。
这个家族可了不得,出过周景、周忠两代当过太尉,也出过周异,曾任洛阳令,可以说是累世为官。
按照历史的走向,袁术部将孙策在两年后打过长江,将身为丹阳太守的周昕,也就是前九江太守周昂的哥哥给弄死后,袁术任命孙策的舅舅吴景为丹阳太守,后面孙策夺取吴郡后,就将吴景改为吴郡太守,任命周尚为丹阳太守。
周尚,是周异的从弟,也是周瑜的族叔,他治理阴陵不到一年,也是厌倦了袁术在九江郡的横征暴敛、掠夺无数。
此时,作为舒县周氏官位最高的族人,周尚身上肩负维系家族的重任。
一步错,步步错,他不得不小心谨慎。
即便他厌恶袁术,也不得在他手下为官,可是当刘刕攻入九江郡后,他又要面临选择了。
徐州牧刘刕的实力,丝毫不比后将军袁术的小,而且他的名声可比袁术的要好的多。
如果刘刕攻打阴陵,他该如何决断。
忠于袁术,死守阴陵,或是投降刘刕,献出城池。
这些日子,周尚一直无法做出决断,甚至写信派人送去舒县,让兄长周异定夺。
跟着谁,都一样,只是要保住舒县周氏的前程。
正是因为他的犹豫不决,即便县尉多次催问,他依然没有出兵抵挡刘刕的想法,只是以未接到袁术命令,应该按兵不动。
当周尚和往常一样,巡城之后,返回府邸,却发现府邸多了一人,那人仿佛凭空出现在自己府邸。
“你是何人?”周尚知道,如果对方要杀他,那早就动手了。
“内卫,四处,代号夜莺!”
内卫?四处?夜莺?
周尚一时愣住了,这‘内卫’是什么组织,怎么从未听说过,有四处,便有一二三处,他们内部肯定分工明确。
“夜莺,听起来像女人的代号,可你是男的。”周尚有些不解。
夜莺看到房内有一案几,案几上摆放了一个壶,壶周围还有几个爵。他便走到旁边,拿起两个爵摆放好,然后端起壶,将里面的水倒在两个爵里面。
“我也是这么想的,可是我主人喜欢鸟,所以我们很多人都用鸟做代号,而我来得比较晚,其他的鸟名都被别人用了。”夜莺一边说,一边从怀中摸出一个小竹筒,然后从打开,将里面的白色粉末,倒了一些在左边的爵中,随后又将小竹筒的塞子塞上,然后放回自己怀中。
夜莺指着左边的爵,望着周尚,笑道:“你不问问我往爵中加了什么?”
“你加了什么?”周尚看着夜莺。
“毒药,我们五处研制的毒药,很有效果,只要喝上一口,便能置人于死地。”
周尚一怔,果然内务还有其他部门,这是一个严谨的组织,就是不知谁人建立。“你当着我的面,往水里下毒,这样不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夜莺无所谓的摆了摆手,反正他蒙着面,对方也看不到他的脸。
“左边的爵中有毒,右边的无毒,我家主人命我前来,就是想请大人您一起饮上一爵。”夜莺开始慢慢说出自己的来意,周尚仔细的听了起来。
“你们舒县周氏,前几代都有人当过大官,不过最近几年你们运气不好,本来洛阳令周异,又望高迁,可是董卓来了,将你们周家的希望给毁了。现在就有一个机会摆在你面前。臣服我家主人,或者死!”
周尚终于明白,夜莺为何在案几上做那么多事了。同意,便喝下右边的爵中水,不同意,便喝下左边下了毒的爵中水。
他突然觉得有些可笑,自己都不知道对方的主人是谁,就要做出选择,若是对方主人比袁术更混蛋,那自己还要为其卖命吗?
“我也可以不喝爵中的毒水,我选择大喊有刺客如何?”周尚试探的问道。
可他话音刚落,夜莺就抬起了自己的左手,他用右手将上面的袖子卷起,露出了里面的东西,那竟然是一个小型弩,弩绑在了夜莺的手腕上。
弩上面,有一支小巧的箭,正好对准了周尚。黑色的箭头表面,竟然泛着一抹绿光。这个箭头,有毒。
“周大人,这弩箭涂抹了毒药,也是我们五处研制的,这毒药我们在人身上试验过了,见效很快,虽然不能致死,但是被射中之后,顷刻间就会失去意识。”
后面的话,就不用夜莺多说了,周尚也知道,自己失去意识,对方当然能悄无声息的解决自己。
这下看来,自己就算反抗,也没有机会了。
周尚知道,自己不能死,如果自己死了,周氏就没有人当官了,祖辈经营的人脉,用不了多少年也会消散。
自己身死是小,舒县周氏家族木没落是大,周尚沉默片刻,端起案几右边的爵,一口饮了下去,整个人也变得颓废起来了。
“说吧,你家主公是谁?他想让我做什么?”
“献城投降。”夜莺缓缓说出了四个字。
“你是刘刕的人?”这个时候,周尚哪里还不明白。
看到对方没有反驳,他便知道自己猜对了。
“我以为刘刕在徐州有仁义之名,不想他却行如此卑鄙之事!”
“哼,”夜莺看到周尚如此表情,不屑的说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现在谁还记得乌江自刎的项羽,谁又敢说刘邦是市井无赖!”
“我懂了!”周尚是真的懂了。
能成为诸侯的人,没有一个是仁慈之辈,仁慈之辈的诸侯,也都会死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