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想着,谢端阳一拍腰间储物袋,手中就已多出几样物事。
一瓶天水部所出的流珠液,正是他原本打算弄到手的几种灵液之一。
说是灵液,但给人感觉却彷似银汞,滴滴独立不分明,瞧着宛然一颗颗剔透晶莹的黑珍珠。
百草谷投靠此部,为其栽培灵药,炼制丹丸,自然也会得到相应好处。
当然,因为亲疏远近关系,他们得到的不会是其中最上品。
这瓶灵水本是锦袍老者当年花费偌大代价换来,希冀着将来突破时所用。
但随着年岁渐长,他自知没可能结丹后,就干脆放弃收入宝库,免得浪费,安心履行起大长老的职务来。
此物虽说珍贵,但百草谷二三十年内都不可能有修炼到要用到此物的人物,而有这段时间,他们不难再从天水部中弄一两瓶出来。
所以锦袍老者答应得还算痛快。
流珠液对修士铸就元丹略有裨益,但也不过是百分之二三。
不过这瓶被老者特意以草木之精淬炼过,效力要强出不少。
但谢端阳只是随意打量两眼后,就将心神放在了另外那枚崭新玉简上。
正是他复刻了创下百草谷基业的那位修士所留,里面载有对方修行功法同笔记。
其功法虽然也算精妙,但也无甚特别,谢端阳主要还是瞧上了他半路转修灵术后的那些体悟与心得。
其中有不少,即便自己看了也觉有所启发,大感可惜。
那名修士在天南时还不算多么出彩,但是自从沦陷在慕兰后,却像是一下开了心窍。
倘若不是因为在率众独立的过程中,征伐太多,伤了根基,又被俗事牵扯过多精力。
就玉简中所得来看,他应是大有希望结丹的。
只可惜,他虽是百草谷创立者,但限于修为见识,终究不能将自己糅合了两家功法的那条路想通。
其中多有碍难,对于根器悟性寻常者,修炼其功法,反而比不过单纯修行天南道法,抑或慕兰人的灵术。
以至于到了现在,百草谷一脉的筑基中,竟无一人修行思法,不过是练着数百年来依循对方思路几经改良过的灵术而已。
多少有些舍本逐末的感觉。
咀嚼着其中字句,谢端阳尝试着运转法力,借着心神去勾连天地间运转的灵机。
灵光微微绽放,眼看将要成形,旋即就宣告破灭。
他对此毫不失望,只是将方才过程同己身感悟一并输入太虚镜中。
然后根据其反馈,试着调整自家术法运行。
就这样,谢端阳在漫天风雪中悠哉游哉地演练试验灵术。
待到天黑或者风雪太大时,便随意选个地方布下阵法。
饶是他在打坐练气上没有花费太多苦功,但得益于打下的雄厚根基,功力仍是稳步提升。
看上去在到达大晋之前,就能差不多重新修到筑基后期,开始琢磨结丹的事宜。
冬去,然后春夏秋冬又一春。
草原上又一次恢复了绿草如茵,万物竞发的光景。
距离从望水国岚海墟市中离开,已是差不多过去两个年头。
“都说横穿慕兰草原多么危险,我看倒也未必嘛。”
遥望着前面人声鼎沸,喧闹无比的土城,谢端阳不禁有些得意念道。
现在的他,与两年前已是大变样。
虽然表面看不出什么,但无论言行还是气质,都已经同彻头彻尾的慕兰法士没有任何区别。
对于天南人而言,即便是元婴老怪也极少有人选择横穿慕兰草原去拜访传说中的修仙圣地——大晋。
而现在,他以区区筑基的修行却几乎要走过慕兰草原的一半,不能不说是种骄傲。
当然,谢端阳还没自负到真以为自己神通如此。
不过是占了个小心,能躲就躲,能避就比。
遇见有结丹上师坐镇的部落,或者五级妖兽之上的地盘时,都是直接绕过,只在些小部落中换取些修行所用的资源。
即便有几次突发事故,但仗着犹胜结丹初期的神识,总算也是安然渡过。
只是却也损毁了一套亲手炼制的“颠倒五行阵”。
元婴老怪同化形妖兽,毕竟稀罕,不至于随便出门就碰上。
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对于修士而言也不无道理。
最起码谢端阳能够感受到,经过这场磨砺,自己心性内在有着种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玄妙变化。
让他即便直面结丹修士,但在心境上却仍能保证对其的一种自信优势。
这重变化,在他先前修行功法中无甚提及,但却十分契合另外一重路数。
“燃灯法门。”
谢端阳喃喃自语,自从琉璃光明灯入手后,除去野火部那段时间他几乎从未放弃过研究。
仗着过人神识,已经差不多快要从中解析拼凑出篇法诀来。
他现在的状态,就极为近似于其中所说的心灯一现,遍照大千的精义。
也不知究竟是他领悟到了,还是钻研此法,暗中受其影响。
只要以身相合,几乎就要立地燃起这盏心灯,却被谢端阳强行压下而已。
一来此法终究不够完整,难免有其隐患,二来则是还未到这时候。
不过饶便未成,他也能隐约感觉与先前略有不同,不仅神思敏捷,法术信手拈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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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连神魂当中的太虚镜,似乎祭炼程度也加深了层,能够发挥出更深的功用来。
修为手段比进入草原前强出不少,但谢端阳现在却不见轻松,反而越发谨慎小心。
整片草原被慕兰、突兀两族一分为二。
他两年行过了慕兰的大半疆域,自然也就意味着距离两族交界处已经不远。
每隔若干年头,慕兰人都会率众侵犯九国盟,掠夺灵矿、药草、灵石等修行资源。
但其真正的死敌终究还是突兀人,每隔百年,必定都要集结全族之力在草原中部摆明车马来上一场绵延数年乃至十数年的大战。
烈度完全不是九国盟那里可比。
虽然距离下一场大战还有几十年,但平日里也不安宁。
而且附近的部落实力,也不是边境那些小部族可比。
接下来的路应当如何走,还需好生斟酌番才是。
心中想着,谢端阳一催黑虎,驾驭着妖风向着城中灵气最浓郁的某处飞去。
对于慕兰人而言,一春一秋,有两个节日极为重要。
现在即为其一,周遭数部都会云集过来,参与盛会,比赛骑马、射箭、搏杀等技艺。
虽然只是凡人的节日,但慕兰法士与凡人结合紧密,自然也会有法士顺势过来,形成坊市、交换会。
这些事情,谢端阳早就耳熟能详,没去看地上那些凡人娱乐,径自悬停空中。
还不待他打出传音符,就有两名法士施展御风术等急急奔来。
神识往谢端阳身上一扫,不过练气后层的两人速度立降,态度随之恭敬许多。
“本座在外面跑了一年多,要在此地多待些时日休整下,顺便再采购出手些灵物,尔等可有什么好介绍。”
不待两法士对自己行礼完毕,谢端阳就自抛出数颗灵石,粗着嗓子问道。
慕兰草原缺少灵石矿脉,价值比之在天南要高出两三成去。
接过灵石,还不待揣进储物袋中,听到谢端阳后面字句后,两法士越发欣喜。
如他们这些人,多少都与城中店铺有些关系。
若是成功介绍外来法士进去采买,总能挣些回扣。
而且看谢端阳模样,显然不会太过小气,有的赚。
“对于前辈这样的筑基法师,我们风行部有规矩,只要在大会期间都会提供灵气洞府。
日后若是在此定居,同样也不会花费什么灵石。”
目光在谢端阳特意背在身上的蜂箱上停驻片刻,看着进进出出的百花蜂,年纪偏大的法士开口建议。
“前辈既然豢养有灵蜂,不若就去南面坡上,那里最是清静开阔,附近还有块灵田……”
由他在前带路介绍,谢端阳时不时还询问几个细节问题,心中很快就有了个大概。
草原中部,灵脉同物产,自是要比之边境上那些部族强上许多。
但因为距离战线近的缘故,每年法士死伤的数目也多出许多。
是以除去十大部族这种等级的除外,风语等中型部族,就十分喜欢招揽那些没有部族依附供养的流浪法士来增强自身实力。
就算不愿加入,也有颇为优惠的条件拉拢他们留下作为供奉客卿之类。
这,也是谢端阳选择此处的一个原因。
孤身前去突兀人所在的那半块草原,对于目前的他来说还是有些危险。
很顺理成章地,他就想到了自己怎么进来的慕兰草原。
当然,两族间大概率没有蜂刺一样的组织作为桥梁互通有无,往来商贸,但肯定也不是说没有任何了解。
谢端阳就是想着在这里待些时日,看看能不能熟悉下情况再出发。
“半年。”
他在心中默默加上个期限。
这里与天南接壤的地方不同,两家常年大战,即便等到隆冬时分,法士们也不会放松巡逻,反而会越发警戒。
最好等到第一场雪下来之前,就已经动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