廊桥上的战斗已经结束,河堤上本该热闹起来,但此时却异常地寂静,都在盯着那道渐行渐远的身影。
钟婉笙悄悄附在云天行耳畔,道:“他用的莫非就是‘疾风听剑’?”
云天行仍在望着那道身影,沉默了良久,低声道:“很有可能。”
钟婉笙朱唇微启,道:“那他......”
云天行又忽然摇了摇头,道:“也可能不是,以前我曾听我爹提起过,江湖上的确有听风辩位的本事,并不是只有瞎子才能用,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敢在这种情况下用这一招,此人绝不简单,如果漏掉任何一支箭,他都可能会命丧当场。”
钟婉笙道:“江湖上的大人物我大都听过,怎么就没听过有这样一个人呢。”
云天行笑了笑,道:“可能是某个隐士出来找酒喝吧。”
杜陵北与魏桥西已从湖中游到了廊桥上。
何绣衣将杜陵北的剑递上,道:“你们都没事吧?”
杜陵北点了点头,接过剑,用衣袖擦掉剑身的尘土,凭空舞了两下,反手插入鞘中。
魏桥西道:“我们自然没事,那人可就惨喽,右边的衣袖都被血染红了,何妹,你的箭法又精进了。”
杜陵北往湖心亭台那边望了一眼,道:“其实,他受伤是为了救我。”
两人都是一愣,何绣衣道:“杜大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杜陵北叹了口气,道:“当时我急于求胜,误入了你的箭阵,要不是他及时将我抛入水中,我早已......”
两人对望一眼,都是有些惊讶,他们知道杜陵北的好胜心强,但从未见他犯过如此致命的错误,若是按照三人以往的配合方位,何绣衣的箭是绝对伤不到杜陵北的。
何绣衣微微摇头,道:“我还以为是他把你打下去的,我又放了那九支箭,唉,我真是糊涂。”
杜陵北道:“这不怪你,不过,还好没射到他,不然我就是死了也难以瞑目。”
魏桥西坐在栏杆上,道:“他刚才那是什么剑法,竟然将眼睛闭起来,我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怪人。”
杜陵北摇了摇头,道:“此人实力深不可测,我倾尽全力仍未能伤他半分,若真要算起来,江湖上能及他的人绝不超过两手之数。”
魏桥西一下从栏杆上跃了下来,道:“杜兄,你也太抬举他了吧,江湖上的大人物你我哪个没见过,怎么就偏偏没有他这号人物,你向来说话公道,今天怎么就说起大话来了,你可不要因为他救了你就替他说好话。”
杜陵北抬头瞧了他一眼,道:“抬举?我还是往保守了说的,我们三人在江湖上还算有些名堂,能在我们三人围攻下毫发无伤的有几个?你可不要忘了,他空手将你制住两次!”
魏桥西脸上一红,道:“就算这样,也只能说他比我强,若是刚才何妹全力出手,他也未必能占到便宜。”
何绣衣道:“好啦,好啦,你们不要吵啦,不管他实力怎样,至少他没有恶意,可我却射伤了他,你们说该怎么办?”
“我去跟他道歉。”杜陵北转身便往湖心亭台走。
何绣衣忙挡在他身前,道:“杜大哥慢走,要去也是我去,是我伤了他。”
杜陵北皱了皱眉,道:“那怎么行,他是因为我才受伤的,这事怨不得你。”
魏桥西笑道:“杜兄,你就别争了,这种事还是让何妹去吧,如果你执意要去,我也不拦你,不过最好有个心理准备,小心他再将你抛进湖里去,说实话,一次就够丢人的啦。”
何绣衣掩嘴一笑,杜陵北正了正斗笠,清了清嗓子,对何绣衣道:“那麻烦你了。”
何绣衣笑着点了点头,转身向湖心走去。
莲心湖中央,黑瓦亭台下。
他背靠立柱坐在栏杆上,手里拎着一坛酒,正在往嘴里倒,洒出的酒水顺着脖颈流入胸口,胸襟已湿了大片。
何绣衣从廊桥走来,停在亭台入口处,见他喝酒的样子,不禁吓了一跳,这哪是喝酒?分明是在往嘴里倒酒,更像是直接从酒坛里倒入胃中。
他喝一会便望着远处发呆,丝毫没有理会站在亭口的何绣衣。
何绣衣攥着衣袖不知该如何是好,这个人看起来似乎很不好说话。
他不说话,何绣衣就这样站着,直到那一坛酒空了。
他将酒坛倒过来,坛中再也流不出酒水,他随手将空坛抛入湖中,起身到石桌上取另一坛酒。
就在他的手指即将触及酒坛时,一只纤细而白皙的玉手抢在他之前,将那坛酒给抢走了,他抬头一看,是个女人,那坛酒就抱在她的怀中。
“把酒给我。”他看了何绣衣一眼,冷冷说道。
何绣衣将酒坛抱得更紧了,道:“酒我自然会给你,不过在此之前,我想先向你道歉......”
她话未说完就已停了,目光停在他的右臂上,整个衣袖已被血迹染红大半,伤口似乎仍在流血,他的指尖正悬着一粒血珠。
血珠滴下,滴在青石铺成的地面上。
何绣衣秀眉微蹙,道:“对不起,是我射伤了你,我先帮你包扎......”
“把酒给我。”他打断了她的话,沧桑的脸庞上现出一丝不耐烦。
何绣衣瞪着他,心想:“哼,你这酒鬼,本小姐给你包扎是你的荣幸,真不知好歹。”
她虽这样想,可毕竟不能让他一直这样流血,这人脾气坏得很,好好谈是不成的,她思索片刻,道:“我的箭上有毒,你要不让我包扎也可以,总可以让我帮你毒解吧。”
他抬起眼来望着何绣衣,道:“什么毒?”
何绣衣歪着脑袋想了一会,道:“这可是一种非常非常厉害的毒,叫‘不死不休’,只要没有解药,等毒素入了体,整个人就会慢慢开始腐烂,先从脚开始,然后是手,直到整个人都烂掉,而且发作时又痛又痒,让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还有......”
“你编够了没有?把酒给我!”
何绣衣一怔,道:“我没有编,这是真的,解药就在这里。”她从腰间玉带中取出一个小玉瓶,捏在两指间轻轻摇了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