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黎被迫进入养老院。
她有时候也会过来帮忙,所以对这里还算熟悉,眼前的景象却让她心中不祥的预感愈发强烈。
只见气氛安静得近乎死寂?,医生、护士、护工甚至是前台的接待员全不见了,整个养老院只能听见机器运行的嗡嗡声。
傅野走在前面,回过头,目光灼灼地望着她,做了个请的手势:“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可以告诉你。”
谢黎感觉自己像被毒蛇盯住了一样,头皮发麻,浑身僵硬,半晌才找回正常的嗓音:
“这里其他人呢?”
“都辞退了。”傅野回答。
“……为什么辞退?”
“因为不需要他们了。”傅野笑着说,“相较于大活人,那些老家伙更喜欢虚拟世界里年轻貌美的自己。生物科技也愿意给那些老家伙提供便利,不管他们买什么,只要是虚拟现实的东西,一律七五折。”
——生物科技也参与进来了。
谢黎顿了几秒钟,没有问出口。
“想问就问吧,”傅野看着她,温柔地说道,“我说过,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可以告诉你。”
谢黎心说这才是不妙的地方,不管她问什么,都会告诉她答案,说明傅野不打算放她离开了。
算了,不问估计也走不掉。
她深吸一口气,干脆把心底的疑惑问了出来:“既然老人们很喜欢虚拟世界,那你在外面设置那么多炮-塔和地雷干什么?”
傅野没有说话。
有那么一瞬间,似乎连空气都凝固了。
谢黎咽了一口唾液,听见有什么在突突跳动,几秒钟过去,才反应过来那是自己血液在撞击耳膜。
她不知道傅野想干什么,也不知道他是怎么从无家可归者摇身一变为养老院的主人,更不知道生物科技为什么会参与进来。
一切都是未知,未知诱发恐怖的想象。
谢黎很难不感到生理性的恐惧。
但很快,她就强制自己镇定下来,恢复了警察应有的冷静。
大约过了半分钟,傅野才语气温吞地开口说道:“这是一个秘密,但并不是完全不能告诉你。谢警官,如果我告诉你我要干什么,你会跟我……在一起吗?”
谢黎以为自己听错了,诧异地睁大眼睛:“什么?”
“你看不出来么,谢警官,”傅野上前一步,自上而下地注视着她,眼神炽热得让人直起鸡皮疙瘩,“我喜欢你啊。不光是我,只要是受过你恩惠的人,没有不喜欢你的。你感觉不到吗?”
谢黎一时间不知该露出什么表情——修的话居然是真的。
可是,他们喜欢她什么呢?
她寡言少语,从不给人开绿灯,即使是熟人也不例外,不爱社交,很少回复消息,几乎不跟人一起吃饭。
谢黎觉得自己也说不上善良,她只是厌恶这个世界混乱不堪的秩序。
她没办法让所有人都回到正轨,但有的人只需要推一把,就能够回去——既然如此,她为什么不推一把呢?
善良的人应该温柔、亲切、充满耐心,跟所有人都是打好交道,而不是像她一样孑然一身,拒绝与其他人建立深入的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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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黎只能说:“……谢谢你的喜欢,但我现在不考虑这些。”
“没关系,”傅野似乎料到了她会这么说,轻笑一下,“我只是开个玩笑,你太紧绷了。”
在这之后,傅野不再提这件事,像真正的导游一样,尽职尽责地带着她参观养老院。
谢黎注意到,不少房门都换成了金属气密闸门,门板大约有五六厘米那么厚,需要同时验证虹膜、指纹和密码才能打开。
透过玻璃,隐约可见两三个穿着防护服的人在里面走来走去,手上是装着不同颜色溶液的试管,不知道在忙什么。
谢黎背上不由冒出一层细密的冷汗,感觉自己今天大概率是没办法离开这里了。
果然,傅野只带她参观,从头到尾都没有提放她离开的事情。
大概下午五六点钟,傅野看了一眼腕表,表情愉悦地说道:“时间到了,我们去吃饭吧。这里的食堂只提供有机食品。有钱的老东西吃得就是好,对吧?”
然而,食堂里却看不到一个“有钱的老东西”。
只有他们,以及全副武装的安保人员。
谢黎在安保人员的制服上看到了生物科技的标志——圆形lg,绿白相间,既像是缠络在一起的枝叶,又像是DNA双螺旋结构。
傅野主动为谢黎拉开椅子。
跟她一起吃饭,似乎让他感到了一丝难以形容的刺激。他俊美的面庞不禁涨得通红,语速也变快了一些,一直兴奋地说个不停,就差把昨天晚上梦见什么告诉她了。
谢黎一边吃饭,一边试图从傅野的话里捕捉有用的信息。
可惜,有用的信息很少,大部分都是他在自吹自擂。
就在这时,傅野话音一转,突然提到一个熟悉的名字:“对了,你知道修吗?不是藤原修,就是修,一个字。”
谢黎眼皮一跳,不知道傅野为什么会提到这个名字——修和傅野,怎么看都是两个完全不相干的人。
“不知道,怎么了?”谢黎不动声色地问道。
“哦,没什么,”傅野切了一块牛排,放进嘴里,又皱着眉毛,吐在了餐桌上,用餐巾擦了擦嘴角,“就是有人说,生物科技真正的掌权人并不是藤原修,而是一个叫‘修’的人。”
说着,他对机器人招招手,指了指餐盘里的牛排:“换成八分熟,三分熟太难吃了。”
机器人的语气机械而客观,不带任何情感色彩:“您好,我们只提供一分熟、三分熟、七分熟和全熟的牛排,目前并没有八分熟的选项。感谢您的谅解。”
傅野的脸色却微微变了,一阵红一阵白:“七分熟可以,八分熟就不可以?多一分熟很难吗?后厨都是机器人,
我不信你们做不出来!”
这只是一个送餐机器人,计算模型并不复杂,傅野的话对它来说有些烧脑了。它屏幕上的圆圈转动了一会儿,就停止了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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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傅野就要对一个机器人大发雷霆,谢黎只能站出来,缓和僵滞的气氛。
她伸手,轻拍了拍傅野的肩膀,示意他冷静,转头对机器人说道:“牛排,个性化熟度,80%。”
“已收到您的需求,请稍等,正在为您重新准备餐点。”
谢黎坐下,对傅野露出一个宽慰的笑容:“这种机器人比较死板,你别跟它生气。”
傅野定定地看着她,面色逐渐缓和下来,眼神渗出一丝古怪的热度:“你真聪明,我在这里待了这么久,都不知道可以这么给机器人下达命令。”
谢黎被他看得心底发毛,干咳一声,转移话题:“——你之前说,生物科技真正的掌权人,是一个叫修的人,然后呢?”
“我不认识他,都是听别人说的。”傅野慢慢说道,“他血统很杂,周围人都叫他‘杂种’——父亲是美日混血,母亲是中美混血,跟大公司的继承人一块儿长大,但那些公子小姐只把他当一条狗。”
“狗?”
“他帮公司干过很多肮脏的事情,城府极深,满手血腥。”
“你说他是一条狗,又说他是生物科技真正的掌权人?”
“2046年,他迫使联邦政府承认屿城是一座独立的城市,不受任何国家的管束,彻底把屿城变成了生物科技的地盘。”傅野耸耸肩,“他算是生物科技的大功臣。诡异的是,在那之后,新闻上再也没有出现过他的消息。”
他笑了笑:“他像烟花一样,嘭地亮了一下,又消失了。”
谢黎想要像之前一样强迫自己冷静,却无论如何也冷静不下来,因为就在昨天,她还跟修说过话。
“等下——你说——2046年?”
已经过去了三十四年。
“是啊,”傅野说,“这都是三十多年前的事情了。大家都在说,这些年生物科技越做越大,是因为他在幕后操控CEO的决策。但你我都知道,他大概率是被生物科技卸磨杀驴了。他影响力那么大,不少公司员工都以他为榜样,大老板怎么可能还让他继续管事。”
不,修还活着,并且十分年轻,脸上看不出任何岁月的痕迹,身材高大而挺拔,就像刚工作不久的年轻人一样。
所以,修究竟是人,还是怪物,抑或只是一个……鬼魂?
傅野见她面色发白,关切地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谢黎闭上眼,缓缓呼出一口气,“我有点撑了,吃不下了。”
“给我吧,”傅野拿过她的餐盘和刀叉,十分自然地吃了起来,“我胃口大。”
如果是平时,谢黎肯定出声阻止了,但现在她满脑子都是修的身份,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修没有对她说实话,他根本不是菌根生物计算机的设计者,而是
生物科技的核心高层。
怪不得研究所的墙上挂着他的巨幅画像,因为没有他,就没有现在的生物科技。
他出身平庸,却身居高位,在生物科技的影响力仅次于CEO,是所有员工的崇拜对象。
然而,作为生物科技的核心高层,他为什么会被关在研究所里受尽羞辱——被剥夺隐私权,连睡觉、洗澡、上厕所都必须在看守的监视下进行?
他又为什么对她那么感兴趣,一直追踪她的一举一动?
还有,傅野为什么会突然跟她提到他?
以傅野的阶级,绝对接触不到修这样的人,也不会知道修的名字,肯定一个可以接触到修的人,跟他说了修的事迹,他才会把这件事当成谈资说出来。
这说明两件事:
第一,修的影响力已大不如从前,这在生物科技的内部是公开的秘密,不然傅野不会当着安保人员的面说出来。
第一,养老院的事情……可能跟修有关。
信息量太大了,谢黎头脑第一次运转得如此迅速,后脑勺不由隐隐作痛。
她用脑过度,几乎是有些茫然地看着,傅野像吃到了某种罕见的山珍海味一般,享受地吃着她的剩饭。
傅野好像真的……很迷恋她。
修似乎说过,他之所以对她感兴趣,是因为总能听见夸赞她的声音。
原话是,“很多,从很远的地方传到我这儿来”。
他还说过,他能感到周围人对她的狂热迷恋。
当时,她还以为他在骗她,把她当成一个虚荣的小孩子,只要说一些夸张的恭维的谎话,就能把她哄得晕头转向。
现在来看,他可能并没有说谎。
这太荒谬了。
但也说明了一件事,只要傅野对她的迷恋足够狂热,不管修离他们多远,都会知道。
说不定,修已经知道了,之所以没有现身,是因为眼前的情况还不够……谢黎不确定地想出一个词——激烈?
谢黎不知道修想看见什么,但以她对心理变态者的了解,只有事情变得足够有趣,足够激烈,才能吸引他们的注意力。
所以,只要傅野对她的迷恋变得足够狂热,就能把修引到这边来。
然后,她就可以趁机逃走了。
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还能了解一下养老院的内幕。
只是,怎样才能让傅野的迷恋变得足够狂热?
谢黎心脏怦怦狂跳,脑中冷不丁冒出一个疯狂的想法——答应傅野的求爱。
这样一来,就算没能吸引修的注意力,也能降低傅野的防备心,让她有机会逃离这里。
问题是,这办法会管用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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