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住处,已近卯时,慕容复躺在床上有点睡不着。
原本只想与聪辩先生见一面,等回到姑苏,可将自己知道的逍遥派相关之事都推在无崖子头上,反正过一两年他就要死了,也没法反驳,再找机会和段誉打一番交道,就可彻底解决王夫人的心结。
到时两家同心同德,只要再想办法让慕容博无法搞事,慕容氏的麻烦就少了一大半了。
没想到此行竟真逼出无崖子与自己见面,无需为编谎之事心烦,目标超额完成。
慕容复躺了半天,还是毫无睡意。
现在才知道那些穿越者前辈,为什么一个个又是努力又够拼,都是憋的,无手机无电脑,也只有找些事来打发时间了。
当下也不再睡,干脆起身练功。
……
慕容复所处之地已是山东境内,待到早上,自觉无要紧之事,干脆往青云庄一行。
青云庄地处青州,方圆几十里的田地庄户都属旗下。慕容复一路骑马缓行,邓百川早得了消息迎在路上。
“拜见公子爷!青云庄如今还隐在暗处,属下无法率众相迎,请公子爷恕罪。”
“邓大哥不要拘礼,我只是路过,临时起意想要和邓大哥喝杯酒罢了。几年未见,邓大哥武功更加深不可测了,可喜可贺!”
两人客套一番,来到青云庄。
推杯换盏间,几年未见的生疏感已经消散。
“邓大哥,少林寺近来可有什么动向?”
“并没有什么特别。”邓百川略有沉吟,“公子爷,我知道老主人和公子爷多年来都想要效仿大理段氏,称雄武林,以武立国。但如今形势,即便夺得少林武林泰斗的名头,对复国大业也并无太大帮助,徒然浪费精力而已,望公子爷三思。”
慕容复有些诧异,想不到印象中四位家臣中最为耿直的邓百川有此见识。
其实他说的不错,慕容两父子太把武林当回事儿了。当年慕容博设计少林去雁门关激化两族矛盾失败,就算真成了,也不会引起两国交战。
战争岂是儿戏,区区一个少林寺而已,大宋要真为了一帮子不纳税的秃头起兵才见鬼了。这和大理国情有所不同,大理天龙寺相当于皇家专用养老院,名为出家,实际都是皇亲长辈,重视程度天差地别。
后面杀玄悲也是昏招,大宋体量太大,各方利益博弈严重,死了个秃头而已,要不要做个表面功夫都得考虑一下,出兵?简直是开玩笑。
“邓大哥说的在理,我省得。不过玄字辈高僧的动向还是要多加关注,至于其他人手,邓大哥就将他们调派出来,监控星宿派动向。”
“星宿派?公子爷,星宿派近二十年未曾踏入中原武林了,突然要派人探查,不知有何深意?”
“朝廷旧法复立这几年,党争愈演愈烈,已经开始寻求外力影响,武林门派逐渐卷入其中,星宿虽是邪派,但几十年前能祸乱武林,可见实力不俗。如今形势变化太快,星宿派的动向不可不察。”
“公子爷高瞻远瞩,属下必定安排人手探查清楚。”
“邓大哥,掌握动向即可,星宿派善用毒物,莫要急进,在这种地方折损人手得不偿失。”
邓百川当即应下,又喝了几杯酒,问道:“公子爷,月前收到公子爷来信,不明其意,还请公子爷解惑。”
“邓大哥所说的是暗中收买医馆一事,还是保密一事?”
“公子爷明察,于医馆一事百川倒能想的明白其中好处,但是特意嘱咐对几位义弟隐瞒此事,却不知为何?”
“邓大哥,我父亲已故二十余载,”慕容复看着邓百川的眼睛,“你们这些年一直伴我长大,陪我练功。我最信任的就是几位大哥了。只是如今慕容氏已处旋涡之中,必须要小心才行。无论是当面商议,还是传递信件,都可能被人偷听偷看,所以我不但希望你秘密行事,就算是此事办完,也只能等你亲下江南之时,再说与我知。以免泄密。”
“我们慕容家如今实力雄厚,粮草充足,公子爷何出此言?”
“邓大哥,风雨欲来,你照做便是。”
“属下遵命。”
又喝了一阵,嘱咐邓百川千万注意暗中盯着少林寺玄字辈高僧的动向,便骑马离去,未在青云庄留宿。
路上慕容复暗自思量,慕容博假死隐居少林,但原著中曾经提到,杀柯百岁是为钱粮,杀玄悲是为挑拨大理与大宋关系。
能对武林中人的行踪动向如此了解,必然有人替他查探消息。
如今包不同,风波恶,邓百川三人,都稍稍试探过,并无可疑之处。而身在赤霞庄的公冶乾,主管的正是水路消息,而且铁掌帮地处荆襄,正是水路枢纽之地,其帮主又是第一个死在斗转星移之下,恐怕暗中知晓慕容博未死又提供帮助的,八成就是公冶乾了。
这次是不便过去了,下次有机会还是要试探一番。
两天陆路,三天水路,一路风平浪静,别说打家劫舍,就连小偷小摸也未曾遇到。一身武功无处施展,一颗行侠仗义的心无处安放,憋的够呛。
到达太湖已经是太阳西下,阿碧这个小丫头早就在渡口等着了,“公子爷,你回来啦!快上船吧,已经帮您备好了酒菜,为公子爷接风洗尘。”
慕容复见到自家的小丫鬟心情也是极好,哈哈一笑,飞身落在小船上,“既然是你这丫头来接我,那今天公子替你撑船,你好好奏几首曲子给公子听吧。”
“公子爷有此雅兴,小女子敢不从命。”
泛舟太湖迎斜阳,笛声为伴。绿萝青衫俏佳人,俏立船头,碧波漾心田。
此情此景,于慕容复来说,心情有些别样的感觉。
两世为人,前世奔波劳累,此世心怀忐忑,从不敢稍作懈怠,就是心中害怕有应付不了的意外。
然而此时,两人,一舟,笛曲波涛,慕容复心中的焦虑担忧全都被驱散,只剩下惬意飘然。
放慢了行船的速度,享受着难得的平静悠然。
不知不觉,半个时辰已经过去,阿碧早停了吹奏,坐在船头捧着小脸,盯着慕容复一动不动。
慕容复醒过神来,先注意到的就是这双明亮的眼睛。
“小丫头,盯着你家公子有什么企图?”
“公子爷刚才就像仙人下凡一样,俊逸洒脱,飘然出尘,阿碧才忍不住多看了一下,怎么能说有企图呢。”
阿碧一边羞红着脸,一边强行辩解。慕容复有些失笑,不同于阿朱的古灵精怪,以前的阿碧可不会说这样的话,一个月的游玩相处倒是让这个骨子里透着温柔的小丫头稍稍放开些了。
“哈哈,如此说来倒是我不是了。那我就划的快些,回到燕子坞,再给阿碧斟酒赔罪。坐稳了。”
说着便划动船桨,以斗转星移之法为船只卸力,小船如离弦之箭在水面划出一道白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