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事情。
你不想去面对。
却也是躲避不过的。
就如贾贵和老九,出于愧疚及自身安全的考虑,不想去面对已经烧成灰烬的太白居,不想去面对依然化作了灰人的丁有财和老疙瘩,但却不得不去面对,只不过时间长短而已,立马面对和稍候面对的区别罢了。
两个人决定绕过太白居的时候,被毁掉了一大半的太白居外面,围满了看热闹的青城市老百姓。
如前文所说的那样。
太白居已然成了青城市人生活中的一份子,对他们而言,胆小怕死的丁有财及莽撞无脑的老疙瘩,都是他们朝夕相伴的伙伴朋友。
前脚还在聊天打屁。
后脚就天人相隔。
这般凄惨的一幕,使得无数青城市老百姓都感到了一丝小小的压抑。
丁有财这么老实的老好人小鬼子和狗汉奸都不怎么放过,他们这些不怎么老实的人又该何去何从?
小鬼子会放过他们这些人吗?
狗汉奸会绕过他们这些人吗?
答案是未知的。
也是必然的。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古之禅理。
哎!
日子难过啊。
一干众人泛着这样的想法,他们把自己包含复杂表情的眼神望向了那个在太白居废墟中忙忙碌碌的弱小身影。
是小石头。
这个忙忙碌碌的身影不是旁人,正是以卖烟为名义,伺机与文才进行接头的小石头。
此时的小石头在做什么?
做着他力所却不能及的事情。
太白居事件发生后,寻李向阳未果的小石头,极快的返回到了太白居,在被烧毁了一半,且火势渐小的太白居废墟中,不顾个人安危的寻找着丁有财、老疙瘩的尸身,想要将其拉出青城市去掩埋。
国人讲究入土为安,丁有财和老疙瘩死得其所,死的壮烈,他们不应该在死后还被暴尸荒野。
得入土。
小石头翻箱倒柜的找寻了起来。
现场没有小鬼子,也没有狗汉奸。
前不久。
就有小鬼子前来,将被杀的五个小鬼子的尸体给拉走了。
当然。
没人敢拦着不让小鬼子动弹。
没看到小鬼子手中都端着步枪,摩托车上面还架着机枪,稍有风吹草动,小鬼子就会扣动扳机,枪里面的子弹就会喷射出来,继而要了无数人的性命,不是谁都可以如丁有财和老疙瘩那样爆发出敢杀小鬼子的血性,大家骨子里面还是软的。
故大家都当了这个鸵鸟,也不敢进去搜寻丁有财和老疙瘩的尸身,小石头是唯一的一个人,他十数岁的年纪却比那些数十岁年纪的大老爷们更有骨气。
不长时间。
小石头便搜寻到了已经被烧的不成了样子的丁有财和老疙瘩,他们两个人端坐一起,怀中还捧着一块被烧毁了半拉,勉强可以看到一个白字及半个居字的招牌。
这是太白居的招牌。
两个人致死也没有放弃招牌。
小石头用手拽了拽还残留着燃烧温度的招牌,他想将这块招牌取下来,给丁有财和老疙瘩陪葬。
也不晓得是小石头力气小的缘故,还是丁有财和老疙瘩致死心中都有这个执念的缘由,使出了吃奶劲头的小石头,愣是没有拽动这块仅剩半拉的太白居招牌。
“丁掌柜,老疙瘩师父,我是葛家姑娘葛大妮,这是小石头,小石头替你们收尸了,你们两个人放心吧,安心的走吧。”人群中一个靓丽的身影往前迈了一步距离,撇嘴朝着被烧成了木炭的丁有财和老疙瘩喃喃了一声。
青城市有规矩。
葛大妮还没有嫁人,有些事情还是需要避讳的。
这是老辈传下来的规矩。
葛大妮得遵守这个规矩,她出言提醒,其实也等于是坏了这个老辈传下来的规矩,毕竟是未婚妮子。
这时候。
葛大妮显然已经顾不得了。
英勇杀鬼子的丁有财和老疙瘩给了她极大的震撼。
万万没有想到,往日里见了小鬼子和狗汉奸就变得胆小如鼠的丁有财和老疙瘩,竟然会杀小鬼子。
这是榜样。
英雄不应该死无葬身之地。
英雄就得有英雄的归属。
小石头就在做着这样的事情,被葛大妮一句话点醒了的小石头,晓得太白居的招牌在丁有财心中的地位,跪在丁有财和老疙瘩的面前,规规矩矩的磕了三个响头,泪流满面道:“丁掌柜,老疙瘩叔,我是小石头,我替你们收尸了,你们放心吧,这块太白居的招牌它不会倒,太白居不会闭。”
话罢。
小石头用手一拽丁有财和老疙瘩怀中的半拉太白居的招牌,还没有怎么使唤这个力气,这块半拉招牌就被小石头拿在了手中。
找来一块破布,将其仔仔细细的擦拭了一遍,随后又是三个响头。
整个现场。
处在一种怪异的静寂当中。
所有人都在看,只有一个弱受的人在忙碌。
瘦小的身躯,似乎都有些微微歪曲,可双脚却稳稳的站在了地上,他找到一块大大的布子,想要将丁有财及老疙瘩的身躯给裹缠了起来。
“丁掌柜,你安心的走吧。”
“老疙瘩叔,你也安心的走吧。”
“放心,小鬼子他们蹦跶不了几天了,到时候我小石头一定到你们坟头去告慰你们的在天之灵。”
“我小石头说到做到,我小石头一定将……。”
“我来帮你小石头。”被小石头言语说动的葛大妮,迈动步伐就要帮着小石头做收敛丁有财、老疙瘩尸体的营生。
未婚妮子做这样的事情不好。
葛大妮也知道,她顾不得许多了。
只不过她脚步刚刚迈动,还没有落地,一只强有力的大手便耷拉在了葛大妮的肩膀上面,将葛大妮给按在了当地,丝毫动弹不得。
“这是我们老爷们的事情,你一个未婚的妮子可不能做,谢谢了,你有这样的心思就好,回去吧,免得被你家人说教,一会儿这里还的乱,小心点。”一声掷地有声,且使得葛大妮心中无限安稳的言语声音,从哪个中年男人的嘴里飞出,钻入了葛大妮的耳腔当中。
这是一个四十出头,身穿一身生意人装束的中年汉子。
葛大妮很肯定。
自己不认识这个人。
虽然不认识,但心里下意识的认同了这个人的说词,就因为她从这个中年人说词中感受到了一股子久违的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