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杜采歌坐在王冬妮病床前,看着她昏昏地睡着,百无聊赖的时候,还在考虑红白歌会的事。
准确地说,应该叫做“NHK红白歌合战”,是樱岛国放送协会(NHK)举办的一档历史悠久的音乐对抗赛。
对抗的双方为“红队”和“白队”,红队是女队,白队是男队。
有时候,乐队或组合也会被受邀参与,那么就以主唱的性别来划分队别。
不过杜采歌了解到,去年的红白歌会上,首次出现了一位跨性别的歌手,曾经是他,现在是她,加入了红队。
因为红白歌会的播出时间是每年的12月31日晚上,基本上被樱岛人视作樱岛的春晚——以歌曲节目为主的春晚。
其收视率,一直是樱岛冠军,霸主地位无可动摇。
能够出现在红白歌会上的歌手,都是樱岛最受欢迎的歌手和组合。
就像大华国这边,歌手以登上春晚舞台为荣。
在樱岛,无数歌手在刚出道时,也是以出现在红白歌会上为奋斗的终极目标。
当然,对于一些歌手来说,是可以实现这个终极目标几十次的……
外国歌手也时而会出现在红白歌会上。
但能被邀请参加的外国歌手,一定是最顶尖的!有着国际级声望的歌手!
段晓晨受邀参加红白歌会,这至少说明了一点:樱岛人已经承认了她在歌坛的地位,认可她是一位在国际上有着相当知名度的歌手。
想要打入樱岛市场,红白歌会本来就是一道迈不过去的坎。
必须要在这个歌会上扬名立万,才能真正被樱岛歌迷认可。
所以杜采歌也没想过要矜持之类的。既然受邀了,那就去吧。
不过,参加红白歌会的曲目,还是要好好思考一下的。
要想让段晓晨在红白歌会上扬名立万,成为全场最靓的仔……额不对最靓的女人,那必须得选一首合适的歌曲。
并不是优秀的歌曲的就一定适合这种场合。
比如你跑到春晚上去唱“死了都要爱”,“离歌”,那就……太不合适了吧。
就算去春晚唱首“野狼DISCO”,那也得改改歌词。
“心里的花,过年想带你回家”“带你见我爸妈,感受这家乡文化”。
“以前过年回家费劲,现在咱的高铁快”。
“国产车,国产衣,永远难改是乡音”。
就连高朝部分也改成“不管在哪里都不能忘记我的中国心”。
“在你胸口上比划一个大灯笼,家家户户中国红”。
至于这么改,好不好?那就看你屁股坐哪边。
你可以说这是创作者对当权者的妥协。
你也可以认为?这是为了让歌曲更适合喜庆的气氛,是创作者根据特殊的时间、场景对作品做的再加工。
所以?杜采歌一直在思考?段晓晨究竟把哪首歌带上红白歌会更合适。
在杜采歌给段晓晨之前准备的5首樱岛歌曲中,首先就要排除“尽管我们的手中空无一物”和“曾经我也想过一了百了”。
不是歌不好?而是不合适。
然后仔细一想,“梦的点滴”虽然勉强能用?而且已经发布过了?樱岛歌迷比较熟悉,但起不到让人眼前一亮的作用。
“Myall”是杜采歌策划的5首歌中,预计最晚发布的,因为这是一首应援歌曲?等到半年之后?段晓晨在樱岛有了一定数量的粉丝后再发布,才能起到最好的效果。
这首歌在红白歌会上,也不算合适。
还有一首,LilGoldfish,这首歌在发布顺位中是第三?预计将在1月发布,接棒“曾经我也想过一了百了”?继续称霸公信榜。
这是一首非常樱岛风的歌曲,但是呢?还是不适合“春晚”这种场合。
杜采歌正抿着嘴唇思考,忽然听到病床上有动静。
他抬头看去?却见王冬妮正虚弱地向他笑着:“你来了啊。”
她的声音非常嘶哑?中气严重不足?有着气若游丝的感觉,似乎随时会断气一样,让杜采歌非常担心。
但杜采歌的演技是不错的,他没有把担心表现出来,很自然地微笑了一下:“是啊,我看了你一会了,你磨牙、说梦话真可爱。”
“有吗有吗?不可能的吧,你骗我!我从不磨牙也不说梦话的!”
“真的有,不信你问你妈妈,”杜采歌一本正经地说,“你还会用鼻子吹气泡呢,超级可爱的!”
“不可能不可能!绝对不可能!”王冬妮捂着脸,一副羞愤欲死的样子。
她母亲在旁边笑着笑着就流泪了,装作若无其事地转过头,匆匆走向洗手间。
过了会,王冬妮说:“不好意思啊,本来我说要做饭给你吃的,不过今天真的没力气。”
“没关系的,不过你也别指望我做饭给你吃,我不会做。”
“我才没指望呢!”王冬妮皱了皱鼻子,暴露了她内心的小小遗憾。
杜采歌不是不想满足她……实在是不会做啊。
别到时候,人还没到大限,先被自己做的菜毒死了。
“你想吃点什么,我去外面买。”
王冬妮轻轻摇头:“你自己吃点吧,我什么都不想吃。”
她的声音、眼神、动作都透着一股疲劳感,仿佛几天几夜没睡觉了,整个人都处于迷糊状态,随时会睁着眼睛睡着。
杜采歌也没勉强她吃东西。
早上来的时候,王冬妮还在睡觉,那时候她母亲就告诉他,王冬妮其实早几天前就已经完全吃不下东西了,一直是靠注射维持基本的营养。
这两天只是为了陪他才勉强吃一点,但吃过之后,肠胃非常不舒服。
杜采歌笑了笑说:“我早上吃得太饱,现在还不想吃。要不我陪你说说话吧?”
王冬妮迟疑道:“你晚上还有事,是不是?”
杜采歌点点头:“晚上要整理白天拍的素材。”
“你为什么不拍自己写的书?诛仙,仙剑,鬼吹灯,都挺好看的,我好多同学都爱看。”
“还不到时候吧。”
“为什么很多很好看,拍成电影却拍得很难看?我一直不明白这个道理。里面描述的那么精彩,电影为什么就拍得和狗shi一样呢?”说完这一长段话,王冬妮一口气接不上来,连着喘了几下。
杜采歌想了想,笑道:“你等等。”
说着,就找了纸笔,伏在王冬妮的脚跟前刷刷地写了起来。
王冬妮好奇心大盛,有气无力地裹着被子挪了过来,却见杜采歌写的是:
第十六场酒店日(内)
王老师出现在大家面前,夏洛已然喝多。
王老师:同学们别来无恙啊!
同学们站起来涌向王老师。
王老师:你们这个班有情有义,想当年老师家的家用电器还是你们班给凑齐的呢!
张扬:老师你还记得我不?
王老师:你是?
张扬:那年冬季长跑我跑第一。
王老师:第一?张扬:我爸还去你家给你拜年,还送您一台索尼收音机。
王老师:张扬嘛!那能忘吗?
袁华:老师,我爸送的是电视机。
王老师:袁华啊,还是一表人才呀。
大春:老师我当年送的是挂历。
王老师:那老师想不起来了,老师不记仇。哎呀你们这些孩子。(老师主观镜头扫一圈,看见和尚和孟特)变化太大了。
孟特:王老师,我是孟特呀,现在叫梦特娇。
王老师:啊,那年听说你去泰国做了个阑尾炎手术。
孟特:对对对。
王老师:那以目前呈现的效果来看切的一定不是阑尾吧。
孟特:老师你误会了,阑尾也切了。
王老师:都坐都坐。哎呀,都出息了。呀,这还一个出家的!你这大鱼大肉都吃不了吧?
和尚:贫僧法号不忌口。
王老师:其实你们这个班,老师印象最深的就是那个——夏洛!
夏洛:(端杯敬酒)老师。
王老师:(没认出夏洛)那王八羔子。老师今天高兴,给你们爆个料,你们记不记得夏洛有一回上课写了一首情诗被我发现了,我让他念,结果他给吃了。
同学们纷纷响应:记得记得!
……
杜采歌没有继续往下写,抖了抖纸张,递给王冬妮,笑问:“你看看。”
王冬妮往后靠着病床,看了一会便放下,又盯着杜采歌。
“你觉得,这和有什么不同?”杜采歌问。
王冬妮斟酌着回答:“没有文采。”
“对,这是一方面。”
她微微喘息着:“也没有写心理活动,面部表情,没有场景描述,也几乎没什么动作。”
“对,”杜采歌道,“这就是一个极简得描述,拍成什么样,就看导演的发挥。这一段,你可以让演员笑,也可以让演员憋着笑,也可以让演员保持严肃。说着同样的台词,呈现出的效果就完全不一样。”
王冬妮一边想着,一边点头。
“还有,演员的站位,妆容,服装,动作,周围的布景、道具,这些都可以让导演来自由发挥。”
“而里,很多描写太具体了,有一些动作其实是电影很难表现出来的,有些镜头是电影没法给出来的,有些心理活动是演员怎么也演不出来的。所以你拿一本原著来给一个导演,反而不好拍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