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伤药的效果实在是好,不消片刻,那些伤势就全部都愈合了。她松了口气,一边寻思着要不要在附近找一户人家借几件衣服。一边在脑海中盘算,如今回到仙界必然是不行的,少不得还会被香陌抓回去。
可若是让她放任风千陵不管,她也做不到。
现在她最想要做的事情,是让风千陵苏醒,并想办法找到花琳琅,还有墨骨和凤幽。
一番思量之后,叶鸢寻决定先去找找凤幽和墨骨,有了他们帮助,拯救花琳琅或者会更加顺利。而且凤幽医术了得,有她在,风千陵定然能够从昏迷中苏醒过来。
打定主意的叶鸢寻转身正准备开展自己的计划,可是在回眸的一瞬间,却看见身后静悄悄站着的一个鬼魅般的身影。那人穿着黑袍,脸被帽子严严实实地遮住,令她看不清长相。
叶鸢寻心底冒出一丝寒意,瞬间警觉起来,这个人也不知道在她身后站了多久,而她竟然没有一丝察觉,这足以说明这人的来历不凡。
“你是谁?”
叶鸢寻厉声问道。
可她在海牢里泡了那么久,早就虚脱了,即便有气也是无力。
那人却忽然从怀中掏了掏,叶鸢寻以为他要拿出什么武器的时候,却见他取出了一块玉牌。
就听他阴森森地笑道:“桀桀桀……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呢。”
当叶鸢寻的目光在聚焦到那块玉牌上的时候,眼神凝固了。
那是当年皇太后赏赐叶家的翡翠玉牌,她母亲亲手为她挂上的。而早在当初天启城遭难的时候,就已经丢失了。
这人又是从何处得来?
莫非......
她咬住了下嘴唇,心里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
那人缓缓揭开自己的神秘面纱,一张熟悉而又冰冷的面孔出现在叶鸢寻面前。
“冥弑天!”
她的声音也不知道是因为害怕,还是因为愤怒而颤抖着。
冥弑天桀桀笑道:“哈哈哈,怎么,你看见本尊不高兴吗!?”
叶鸢寻没有回答他的话,反而召唤出了自己的涅槃剑。通红的剑身指着冥弑天,手指因为太过用力握着剑柄而微微发白。
她深知自己暂时没有打败冥弑天的能力,但她也不能够束手就擒,她还有那么多人需要去找寻,去拯救,好不容易逃脱海狱,她不能就这么死去。
而冥弑天却嘲讽地笑道:“怎么,你没受伤的时候都打不赢本座,现在手无缚鸡之力,仍有勇气一战吗?”
“说实话,我还真挺佩服你……”
他把玩着手中的玉牌,又忽然道:“不如,你乖乖跟本座回去,这玉牌就还给你如何?”
叶鸢寻目光如炬,盯着那块玉牌不肯挪眼。
可是只要一想到这玉牌的来源,她不由得心中一痛。那是护国大将军被“升”为一等公前夕。
叶家举家都即将离开帝都淮安,远离天厥国的权力中心,到那最边缘的天启城去。鸢寻从母亲口中得知了这个消息,不管不顾地跑到皇宫里。
她记得,皇太后最疼爱她的,幻想着只要自己求求皇祖母,事情一定还有转圜!年幼的叶鸢寻满脑子诗书礼仪,佛法禅经,却一点都不懂朝堂上的斗争。
当她的父亲赶回来想要阻止女儿时,已经来不及了。
叶母担忧地看着女儿离开的方向说:“她若是就这么前往后宫,冒犯了皇太后该如何是好?”
世袭一等候,护国将军叹了口气:“让她去吧,很多事情总要经历过才会明白,什么叫身不由己,回天乏术。”
……他眼中的愤懑不平,很多年后也曾经在另一个人身上重现。
赶到皇宫里的叶鸢寻,连皇太后的面都没见到,就被拦在了宫门外。
曾几何时,她只需要和皇宫守门的侍卫打个招呼,便能够大大方方地带着自己的丫鬟进入后宫。可现在,这些侍卫仿佛冰冷的铁人一般,冷漠而又粗鲁地把想要进入大门的叶鸢寻无情阻拦在外。
叶鸢寻知道,良禽择木而栖,所以她不埋怨这些人势利的改变。
她拢着双手哀求:“求求你们了,让我进去见皇太后一眼吧,只要一眼就行了!”
侍卫面若寒霜,充耳不闻。
叶鸢寻这才想起了皇太后赏赐的玉牌,从腰上解了下来,拿在手里道:“皇太后赏赐的玉牌在此,你们总应该放我进去了吧!?”
侍卫撇开眼去。
她孤零零地一个人,举着玉牌站在皇宫门前,冲高大的红墙后呐喊:“皇太后!皇太后!我是阿寻啊!您最疼爱的阿寻呐!”
女孩儿清脆的声音伴随微风越过高墙,可还没等到传至她想让它到达的角落,便碎散在空中。
天空下起了大雨,不仅仅浇灭了叶鸢寻的声音,也阻隔了她的视线,更让她那一丝希望灰飞烟灭。
豆大的雨滴砸在她身上,她浑然不觉疼痛,因为这一切都比不上她心里的痛。
一开始被拒之门外的时候,她就应该清楚,皇太后已经舍弃了她。
伴随着视线的模糊,叶鸢寻缓缓放下了举着玉牌的手。
她哭了。
虽然冰凉的雨水将她的泪水冲刷干净,可她知道,自己真的哭了,有生之年第一次这般伤心绝望。
伶仃的背影不断颤抖,叶母见状急忙上前帮她撑着伞。
“阿寻,回去吧。”
她不放心女儿,还是跟了过来。谁料刚一过来就看见叶鸢寻站在大雨里哭泣,而那两个站在屋檐下的侍卫,仿佛老僧入定,对眼前发生的一切都不管不顾。
下一秒,叶鸢寻扑进了母亲的怀里。
“母亲!为什么,是阿寻哪里做得不够好惹皇太后生气了吗?为什么她不理我了?”
听着她放声痛哭的啜泣,叶母叹了口气。
“或许皇太后有她自己的苦衷,皇太后是皇帝的生母,皇帝下了命令让我们一家搬离天启城,连她都不支持自己儿子,陛下威严何在?”
“……所以,她不帮你也是情有可原的,阿寻你别怪她,也别难过。”
即便母亲如此劝慰,但叶鸢寻的心里仍旧深深地扎了一根刺。她实在做不到在这种时候,对连见她一面都不肯的皇太后,还存有任何的体谅。
叶家举家搬离淮安城,去了最边远的地方。
再后来,这玉牌的伤痛仿佛被忘记,时常佩戴也成为了叶鸢寻的一个习惯。逃离叶家那天,是叶母亲手帮她把玉牌挂在身上的。
其实除此之外,这个玉牌于叶鸢寻而言,再无其他意义。
她轻嘲道:“既然你那么喜欢,那你就拿去吧!”
伴随着她话音一落,涅槃剑猛然劈出,玉牌应声碎成了两半。
叶鸢寻看着手持碎玉的冥弑天,不知为何,心中大感畅快。
那种不被任何人左右,能力强大到能够为自己驱使,去做自己想要做任何事情的感觉,实在是太好了。
然而,这种良好的感觉却并没有持续多久。
冥弑天抿着唇角,将手中的碎玉捻紧,两块小孩拳头大的玉牌,竟然在他指尖化为齑粉。他冷笑着把手指上残留的玉粉拍开,对叶鸢寻伸出了一只手。
叶鸢寻刚提起涅槃剑想要应对,下一秒就觉得天旋地转,不知为何软倒在了地上。
冥弑天悠哉地收回手,慢慢一步步靠近她。
瘫在地上动弹不得的叶鸢寻,仍旧执拗地用眼珠子狠狠地瞪着他,仿佛要将目光化作利刃,杀死对方。
“畜生,你想干什么?”
他来到叶鸢寻的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能够被他轻易碾死的叶鸢寻道:“看来,这凤凰也是一代不如一代了,若是被我的老宿敌知道子孙如今这窝囊样子,不知道该怎么生气呢?”
叶鸢寻根本听不懂他在说些什么,却见他伸出一根手指,绕到了她的颈侧。
她紧张地想要避开,可是浑身都使不上劲道。这会的叶鸢寻料定是冥弑天对她动了手脚,不然她不会突然脱力。
紧接着,却感觉到脖颈后传来阵阵热度,和那天在神魔井前一样。
“你到底在做什么?”
叶鸢寻不明白这热度为何突然袭来,但冥弑天却清楚。
此刻,他的一根手指正抵在叶鸢寻后颈的胎记上,而那根手指的指尖,早已经被烫的发黑!
他笑吟吟地收回手,紧接着着在叶鸢寻的头发丝上捋了一把。
叶鸢寻就看见他收回去的手上,竟然多了一条浑身布满了黑色鳞片的小蛇!
说来那小蛇实在奇怪,一双血红的眼珠子像是染了血一般,盯着叶鸢寻不错眼。
冥弑天见叶鸢寻一直看着他手里的小蛇,笑着解释道:“你不是一直好奇我怎么让墨骨听话的吗?瞧瞧,这就是他身体的一部分,也是承载了那厮从前记忆的一部分。”
很明显,这条蛇应该是冥弑天从她头发上取下来的,那她突然倒下,和这条蛇也有关系?
可是既然这小蛇拥有妖幻骨和她之间的回忆,那又为何会伤害她呢?
接下来,就听冥弑天哈哈大笑。
“它有记忆,可是没有对你的感情啊!你真当本尊那么傻,会把墨骨的记忆和情感全都放在一个身体里吗?只可惜,我实在低估了墨骨对你的感情,他竟然敢背叛我!”
冥弑天在墨骨身上倾注了很多心血。
当时他需要一个绝对强大而忠诚的手下,那些魔族喽啰太过于残暴散漫,根本不适合去做任务。
而受伤的妖幻骨就成了冥弑天的小白鼠。
最开始,他很成功。
不论是墨骨还是眼前这条小黑蛇,都十分听从他的命令。
可是自从墨骨接受他的命令,潜入仙界寻找上古神魔密卷开始,一切都变了。而追根溯源,眼前的叶鸢寻就是变数的来源。
叶鸢寻怎么也没料到,冥弑天竟然丧心病狂到这种地步。
把一个人的感情和记忆剥离,她没办法想象那样的画面,更加无法感受那是一种什么样的痛苦。
而更让人难过的是,仇人就在眼前,她却拿对方无可奈何。
如果说眼神可以杀死人,现在的冥弑天早已经死了千百遍。
冥弑天看着怒睁双眼的叶鸢寻笑道:“不过现在一切都好了,本尊把你抓回来了,不仅可以让墨骨重回本尊身边,重新帮他洗去记忆,还可以利用你的身体,再打造一个更加强有力的属下。”
说着,他用手指逗了逗掌心的小蛇:“雀跃吧,叶鸢寻,你将会成为本尊一统六界的大将,哈哈哈!”
冥弑天笑容张狂,叶鸢寻看得心凉。
让她给杀父仇人做事,还不如干脆要了她的命!
她把心一横,舌尖抵在牙齿上就要咬下去。
然而,冥弑天却提前察觉了她的想法,转手就卸了她的下巴。
失去咬合力的叶鸢寻不仅不能说话,唇角还涎水直流,却不能抬起手来擦去,只能倍感屈辱地发出呜咽。
冥弑天拍了拍她的脸颊,像是拍着自己的宠物一般:“行了,别耽误时间了,这就和本尊回天启城吧!”
只见他脚下忽然散发出一股股浓郁的黑气,黑气很快将二人笼罩。
等到黑气散去之时,他们已经到了天启城城主府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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