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书奕向我摊手讨要礼物,面上绽出笑容。
我一时语塞,顿了半晌,想不出合适的措辞,便在他的的笑容里轻声道,“书奕,那不是给你的。”
“不是给我的,那是给谁的?”江书奕没有听出我这句话背后的含义,他开心道,“茫茫,我实在太好奇了,其实我偷偷把你的礼物拆开看了,是个打火机。”
“茫茫,你怎么知道我想要的是一个打火机。我虽然平时不抽烟,但要是在酒吧那种场合免不了要应酬。我上次才说要去酒吧工作,没想到你就给我买了打火机,还是银色的,我超级喜欢。”
我的眸子转了转,盯着江书奕,我忽然之间没法说出全部的实情。我怎么能在这个时候告诉江书奕,那款打火机是送给盛云廷,那款你喜欢的,你心心念念的打火机被盛云廷扔进了垃圾桶里。
“茫茫……”江书奕意识到不对劲,停了下来,茫然的望着我。
我起身,重新穿起大衣,我道,“书奕,走,我们出门买打火机去。”
“茫茫,那之前的那个打火机……”江书奕的嘴角耷拉了下来,“真的不是给我的啊。那是给谁的?”他问。
我道,“没有给谁,那款弄丢了。”
丢进了垃圾桶。
“真的只是弄丢了?”
“嗯,真的。”
我偏过半个身子,朝江书奕笑,“那个弄掉了,我补给你一个。”
江书奕站在原地,他的目光落在我的行李箱上,我知道他还在想着之前的那款打火机。
他心中应该还有疑虑。
但他最终还是没有问出来,他跟着穿上羽绒服,跟着我一道出门。
A城这块儿,我比江书奕熟多了,他第一次出国,我当然要带着他好好逛逛。
我收拾好心情,特意带了个口罩遮住脸上的红肿,出了门,我又想起了我现在没有手机,也没有钱。
最重要的是已经是凌晨时分,商场专卖店早已打烊,眼下只有夜市还红红火火的张开着。
我抱歉的望向江书奕,“书奕,打火机,我们回到新加坡我再补给你吧。”
“怎么了?茫茫后悔了?”
“不是,我的手机,我的包,我所有的钱都落在他们家了。”我解释。
“那我们拿回来。”江书奕抬脚就要走。
我拉住他,“算了,白天的时候再拿吧,我现在不想再见到他们。”反正,等到天一亮,我就会重新坐上飞机飞往另一个国家。
说来真可笑,巴巴的赶过来,什么都没有得到,却落得一身伤。
想到这里,我问江书奕,“书奕,你定的是跟我同一班的飞机吗?”
“嗯。当然是的,我是看着茫茫定的飞机票特意定的。”
江书奕刻意来的时候晚了一个航班过来,给我时间去找盛云廷,然后默默的赶到盛云廷家门口等我。
等到一个浑身是伤的我。
又刻意买了同一个航班跟我一起回去。
我以为他粗心,他是个不成熟的大男孩,但他能细心如此,我不禁感慨,如果不是我心中有盛云廷,可能真的会对他心动。
他和我一样算是孤儿,一样没有经历了苦痛生活过来了,所以也一样的珍惜生活。
我把江书奕带到了A城最繁华的地下夜市,这里有各种香气扑鼻的美食,一个又一个的小摊位,井然有序,充满着鲜活的市井气息。
我其实很喜欢这样的生活,大学的时候,我跟盛云廷就经常一起去吃各种小吃。
我给江书奕推荐了许多,每个都尝试了一样。但说好了我请,最后还是江书奕自己掏的腰包。
他跟江书馨如今没有收入,生活也挺困难的,我打算回到新加坡之后努力工作,好好的挣钱给他们姐弟两过上舒适的日子。
只要我的生活里没有盛云廷,只要我不想着盛云廷,我发现日子其实并不难过。
适应真的是个很难得的东西。
我和江书奕不知道吃了多少,最后在一杯奶茶中结束,我有意不点椰香奶茶,换了普通的珍珠奶茶。
等我喝完了一杯珍珠奶茶之后,我告诉自己,换种口味其实也一样的。
我看过一部电影《重庆森林》,里头有句话是,今天你可以喜欢凤梨,明天你也可以喜欢别的。
跟奶茶,跟人是一个道理。
而就在我们走出地下夜市,回到繁华的地面的时候,街上响起了一阵刺耳的救护车的声音。
那方向似乎从盛云廷的小区里过来的。
江书奕盯着救护车,若有所思。我则对这种情况习以为常,在医院工作的,哪天不是要出动救护车。www.九九^九)xs(.co^m
我们的世界里总是有很多意外,有人老死,有人病死,有人受伤,有人自杀……
我伸手撞了一下江书奕,“走了,我们回去吧。回去睡一会儿,就要上飞机了。”
江书奕收回目光,对我突然问了一句,“茫茫,要是哪天我死了,你会伤心吗?”
“别说胡说。”
我很忌讳“死”这个字,在医院工作久了,见证了太多人的离世,却始终做不到心如磐石。
“我开玩笑问的。”江书奕笑道,“那茫茫,你会不会伤心啊?”
“当然会。”
陌生人死了心中都会感慨,更何况是身边亲近的人呢。
江书奕紧跟着又问了一句,“那盛云廷呢,要是他死了,你会伤心吗?”
我沉默了。
我的心口有点痛。
“茫茫,要是他死了,你会伤心吗?”江书奕重复了一遍,他看起来很认真。
我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摇头,“不会,我才不会为他伤心呢,我最恨的,最讨厌的就是他!”
不,我会。
一想到有这种可能性,我就很难受。
“那就好。”江书奕点头。
我们重新回到宾馆,躺在宾馆大床上的时候,我想起江书奕刚刚的那句问话,心口突突的跳了起来。
身上猛地觉得一股寒意,我瑟缩在被子里,牙齿咬着被角,咬的眼角绯红,涩意的泪水流淌进枕头里。
盛云廷,盛云廷,盛云廷……我默默的叫着他的名字,却不知现在到底是恨多一点,还是爱多一点。
天亮了,我一夜迷迷糊糊的也没怎么睡,脑袋昏昏沉沉的。
我听到门外有敲门声,江书奕的声音传过来,“茫茫,你醒了吗?我们得走了,要不然赶不上飞机了。”
我勉力起床,无力的穿上衣服,甩了甩头走到门口去开门。
就在开门的那一刹那,我的脑袋似乎有千斤重似的,完全不听使唤。
我的腿一软,倒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