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张宝仁暂时还没有修成“金丹”或者「斡旋造化」之类的凭空造化的神通,但现在的局势也还没烂到那种地步。
张宝仁的脸上挂起了一丝自信的笑容,让人不由而放心。
伸手拿过桌角放着的一杯不过一会儿就已经冰凉的茶水,轻压了一口,然后气定神闲的点头道。
“这次的事情看似是敌人通过商业运作对我们进行的致命打击,但实际上最根本的矛盾还是在生产力上。”
知秋瞪大了眼睛满是茫然…
张宝仁继续道:“生产力不变,再怎么变,也变不出个花,什么奇谋妙计都是假的,再怎么繁花似锦也只是个泡沫。”
“但同时要是生产力上来了,那么原有的一切问题都不再是问题。”
“而生产力的关键,最终还是作用在技术上,恰巧凡俗间的种种奇淫巧技对于吾主而言都是脚底的尘沙,不屑一顾的。”
知秋既是点头又是摇头,想要张嘴却是无言。
张宝仁见此便解释道,“干说你也难以明白,等过了这一遭你应该就懂了。”
“简单来说,我们的应对方法就是缺什么那就做什么。”
“缺少砖瓦,那我们就烧砖,炼瓦。”
“这种东西也不是多么难炼的,我们直接造一个,不,三个大型的效率更高的窑厂,保证一切供给都是充足。”
“衣物不够了,就缝制,没有布?那就教着织布,不行那就从纺织开始,从种棉花养羊开始…”
“时间太迟了那就将那些拆除的木材暂时当做柴火,如此便可暂时解决御寒保暖的事宜。”
“反正木材难长,所以种种的建筑龙骨就不用木材了。”
“毕竟木质结构本来就不是多么稳固安全,别说什么铁木、钢木,什么百年木材,那玩意儿根本就不具备普适性,再说其更加难长。”
“直接上钢铁,这是足够坚韧且容易塑造、找到的最佳材料。”
“当然如此就让原本可堪够用的钢铁,多出了巨大的缺口,神赐之地的所有钢铁存量加在一起估计都不够用。”
“但这对我们来说不是什么问题。”说着便问向了一旁认真听讲的知秋,“你觉得铁和木材之间的区别是什么?”
知秋从懵然之中被惊醒,下意识地道,“坚实…不能烧…生产力…技术…”
“对了。”张宝仁欣慰的点了点头,“这两样东西相较,制约钢铁产量的技术更加的简单一些,更重要的是我们不缺这玩意儿。”
“没铁那就找矿,吾主曾赐予了我此地矿藏分布图。”
“咱们从挖矿开始,我曾经从九州…从吾主那里学到了一整套冶炼技术,保证练出来的绝对不是那种劣质的生铁。”
“没人会那就学,反正那些神使大人原本都是…都是神界天工坊的大匠师,大方士,没什么他们不会的。”
“人力不够就上机关,再不够就符文道法,不要问这些是什么,问就是吾主。”
“别说什么道法好像是九州那边的东西,你只要记住,吾主为大道之主,一切荣耀归于吾主。”
张宝仁笑着摊了摊手,“你看这不是问题都解决了。”
知秋不知其所言的点了点头,面无表情的道,“礼赞元始天尊…”
然后张宝仁继续滔滔不绝。
“这时主要问题有法解决了,但那些有着隐患的问题也不能不在意。”
“粮食关乎重大,是一切根本,无论在哪考虑什么都不能,也不敢将之落下。”
“我们可以趁着现在人多力量大多开点荒地出来,争取做到自给自足,免得可能会受制于天,受制于人。”
“地太薄了那就用点儿调制出来的…嗯,粪土,人不够了那就多养牛,正好还有钢铁,那就设计出一种用着利索的梨,嗯…这还是不能快速解决人力根本问题…”
略作一想,刚刚皱起的眉头便展开,“还是直接上木牛流马,人力哪里比得上机关。”
“当然这说的是以后,就现在而言我们也不用担心新粮未收,产能未起之时突然爆雷。”
“要是那帮家伙敢这么做,我们也不是没有应对方法,可以乞求吾主赐予一种能够管饱的圣水,虽然滋味一言难尽,但保证饿不死人。”
“同时为了不浪费粮食,那边建设中的黏缝砌墙之物,用糯米也就不太适合了,但用粘土又不结实。”
“直接用混凝土,或者叫做石灰也行,这玩意儿和钢铁挺搭,就和窑厂一起,一并解决了就是。”
张宝仁表示最不怕的就是这种种田式的建设类问题,他对此熟悉且精通着。
至于外界那所谓的封锁?
那种东西从来都只是废话空文,封锁在根本上来说是先进对于落后,可不是说富有对于贫穷。
在这个世界上代表先进生产力的从来都是道士,而在神赐之地之内一直都是存在于张宝仁的城北。
言毕之后,便转头看向一旁的知秋,“这下一切都顺了吧?”
知秋继续点着头…
“咳,那好,既然明白了那就好,咳…我说的这些你都记下,接下来的行动就照此而来。”
“是。”
知秋朝着张宝仁施了一礼,然后就如同之前茫然而又惊慌的赶来那样,茫然而又信心满满的回去按其所言行动了。
接着在总的张宝仁的意志指导下,正在热火朝天建设的城北各处,便以五百个分体张宝仁为核心,仿佛精密的机关一般,忽然间变化、重组了起来。
一部分对于各行各业都已经熟稔的信徒们,以少量的人手承担起了原本所有的活计,以更精炼的状态如同之前那般运行着。
而多余的那一部分人,则在已经改变身份的张宝仁们的带领下,离开了城区在郊外忙活了起来。
在一些看着表面如常,实际上地下分布着粘土,石灰石,铁矿的地方行动了起来。
张宝仁先进行规划,众位信徒们则按照已经掌握的手艺或是平整务实地面,或是挖渠引水,或是以砖石简单的隔出特制的房间与间隔……
凭借着充足的人力,不一会儿的功夫,一个个也谈不上是厂房,最多就是拙劣的黑工坊的根基粗胚就已经被打造好了。
至于标准?能用就行。
而在这边刚刚完工的同时,一些看着奇怪的庞大的物件就从原归一神教的驻所中被拉了出来,分置于厂房之中。
然后那些本来修筑的匠人便化身为“工人”,在各个张宝仁的指导下,联同着那些机关巨兽,非常野蛮粗暴的运使了开来。
那些个看着千奇百怪,无需人为操作便有莫大力量的狰狞巨兽,在那些“工人”们在眼中,迸发出了难以想象的力量。
那是不管看上多少次都让人膛目结舌的力量。
只需几个人在一旁帮忙,就能将泥土铸造成紧实,光滑,平整的土砖坯,瓦坯…
然后将之码好拉到另一旁,经由另外的机关巨兽进行快速的风干,最终进入中心的火炉中烧成通红的,坚硬的,平整的砖瓦。
就这么转了一圈,一捏就散了的土就成了砖,简单得让人难以想象。
更让那些人不解的是这东西也不需要休息,简直就好像里面装了几百头牛。
一个将宽大神袍的袖口扎起,扎的利索的祭司,拿起了一个还有些温热的砖块,然后看着一旁仿佛流水一般的生产线。
不由而点头对着身边人道:“这简直就是源源不断的财富,可能这就是这段时间砖石涨价的原因吧。”
旁正在干活的人闻言皱起眉头,下意识的回了一句,“多贱稀贵,这比麦子还多还怎么涨?”
说着便看见了祭祀头上那张变得和手中砖石一样颜色与温度,只是看着有些不好的脸。
忙急着开口道,“是我考虑的不周,大人说的是,可能是这红砖多了以前那青砖就贵了吧…”
此间接下来的事便是喜闻乐见,无需多言。
而城北其它各处也都是发生着如此不尽相同却同样神奇的变化。
在某一处那灰扑扑的石灰石经过几番处理变成了青灰色粉尘,调制后却又能凝固成石。
几个泥瓦匠实验的同时,便连砖带瓦的就地使用,让各处厂房也终于勉强有了个样子。
矿场上面,轨道车从幽深的矿洞中拉出一车车黝黑的矿石,又连接不断的将之化为金红炙热的滚烫钢水…
大地被破开,其中所珍藏的矿藏被取出,化身为于人而言需要的,珍贵美妙的材料。
然后源源不断的运往了城内,连同着汗水与梦想,一起堆砌着美好的家园。
城北的所有百姓信众们,经过了最开始的难受与不适应之后,凭借着自己那百经摧残仍然不死的坚韧意志,快速的融入进这个飞速变化的世界,并且越来越适应。
当然也缺不了张宝仁在其中的引导。
就这样,那帮商行的封锁和反噬,非但没有使得元始神教所控制下的城北抽断筋骨。
反而还像是在马屁股上狠狠的打了一鞭子,让之更加飞快的奔跑了起来。
面对商业上的交锋算计,张宝仁表示自己不擅长,那么就直接换剧本,把博弈换成种田。
然后通过说科技不适合,用道技更是别扭,就是技术,通过技术上的降维打击,将原本的明谋暗算风波云诡砸了个稀巴烂。
市场上正热火朝天的土石价格还没有飞起来,就被一砖头盖下,被砸进了谷底,然后在上面砌了一堵高墙。
而被其携裹的人们,除了少数几家挂起了白绫之外,其它的人却是恢复了冷静,恢复了如常…
一切变化是那么的急促且狂暴,虽然是开挂,但能这么快,自然也是毫无缘由。
前期选址、规划,包括那些机关都是早就已经被准备好了的。
那些家伙的出手算是直接撞了个正着。
因为按照张宝仁的规划,就算是没有这一次的封锁,以神赐之地原有的材料供应,也是远远不够,最终的结果必然要自食其力。
至于为什么不早就将之拿出来?当然不是为了算计什么。
而是现在其实就是早的时候,距离那最开始的清洗也没几天。
东西也不是凭空就能出现,手搓机关不是一想就能完成,也需要耗费些功夫。
而且这地方的人全都是一无所有,这说的不只是他们的身家,还有其的脑子,里面什么都没有装。
不经过什么训练,什么过渡,骤然之间将这些人推入到一个不太正常的“工业时代”,真不一定是什么好事。
张宝仁是来救人的,不是来害人的。
必须要拿出超越时代技术的同时,让那些人也在同时能够融入其中。
虽然从手工一下过渡到机关时代也有些大,有了那种积累和知识,总是顺畅一些。
这么个过程,张宝仁认为是必须的。
况且那些机关造物和那些百工手艺也并不是完全相斥,在工业没有达到一定程度之前,人工手艺是不可能被完全被覆盖。
那些酿酒,做菜,缝缝补补…还有很多很多都是可以和机关彼此互补,共同让所有人更加的得益。
而张宝仁所拿出的这些东西,那些技术,机关当然也不是他随便一想就做出来的。
主要还是在地府任职之时所了解到的一些杂学知识。
九州那边,虽然在世俗之中,其种种技术的运用与这边相比并没有超出太远。
但是在隐秘之中,在道士们之中却是积攒了许多远远超出普通世俗,甚至对于前世而言都是超乎想象的神奇技术。
只是因为所有的东西都是道士以自身为根源衍生而出来的,有着浓重的超凡痕迹,碍于分割两界,不能直接应用。
其只能通过人间道暗中的影响,逐渐小心的泄露出一些简单的便民技术。
但这样实在是太慢了,远远跟不上道士们对于新技术的更迭进步,随着道法体系的发展,无数道士奇思妙想的随笔,无数的智慧不断的在化为现实。
到了现在那仙凡两界真就仿佛两界一般。
张宝仁只是在学习神通之余了解过一二,并不多,但在这里也是足够用了。
他在这关外神赐之地也不用管什么限制,也不用考虑其它,需要什么有什么就上什么。
不过虽然张宝仁没什么心理上的顾虑,认为用之于人最为重要。
但其之所行最终造成的影响却是不为个人的意志而发生改变。
神赐之地作为一个多方汇聚的自由之所,天然便存在着来自各方势力的人手暗哨。
时瞳,救世会,甚至包括地府到底有多少人谁都不知道。
城北这段时间发生如此多的变化,当然不会被人视而不见,早在元始神教一统城北之后这里便成了所有目光的重点观测对象。
之后大清洗与贝奴之间的明争暗斗更是让人丝毫都不可忽视。
这一次的变化自然也落在了有心人的眼中…
轰…轰…轰…
一列长着四只短腿,肚子浑圆的牲畜在神教祭祀的带领下,整齐的迈着步子,从远而来,一步步竟踩的地面震颤不已。
更让人称奇的是,这些牲畜不是血肉之躯而是由木头所构造,身上棱角分明,头颅也是四四方方,只是勉强能看出个牛头。
一群木牛却能走,这在奇珍异宝无数的神赐之城中也算是少见,因此周围远远的便围了一些看着稀奇物什的家伙。
而在这群看热闹的人中,却有一个裹着大黑棉袄,双手插在袖中,看着与旁人别无二样,都是伸着脑袋好奇的看着。
但那双黑白分明的眼中所蕴含的却非是好奇,而是疑惑,百思不得其解?
“怎么有种非常熟悉的感觉?”
这人在心中暗道,“这所谓的‘木牛流马’,怎么好像我之前在九州之时。为了祭奠神牛八百里而造出来的机关兽‘神牛八百千机兽’。”
随着心中疑惑,眼底暗中泛起灵光,符文交织成阵,带着透彻一切的力量看向了那些木牛。
没在意其肚中所装的那些砖石土块,而是测量起了整体构造和更为本质的符文排列,阵法禁制…
“嗯,虽然不知谁胡七乱八改了一遭损失了…恩,不对,虽然各方面都削弱了,且更加粗糙,但却也更加的简单了,应该是因地适宜的改变,嗯,有点意思。”
一边考量一边暗自点了点头,但下一刻眉头又是皱起,“不管怎么变,怎么说,基本可以断定,这确确实实就是我的东西啊?”
“这玩意儿怎么就跑这儿来了?”
“城北的事难道还和家里有所关系?”
“那个装神弄鬼的家伙难道是哪位同道?”
“是上面准备做出什么?”
念头纷纷胡思乱想个不停,不由而看了一下身后的城北方向,又扫过了遥远的九州一册,摇了摇头,“不管了,做好我自己的事情报上去就行…”
然后这人便在不知不觉间从人群中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