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1 章 决定

安室透悠悠转醒,发现自己竟是在沙发上睡了过去,抬手看时间已是中午。

受伤的掌心不知是不是因为习惯了,如果不动的话几乎感受不到痛感。

看来最近实在太累了。安室透从沙发上坐起,躺在沙发上睡着后的睡姿不太舒适,虽然精神上是睡饱了,但是脖子传来的酸痛感让他有些难受。

扶着脖子拉伸了几下,安室透看向旁边沙发——威士忌睡的地方。

不得不说威士忌的睡眠习惯真的很好,他的位置自安室透用手合上他的眼睛后就没变过,只是……

身上裹着的被子将他整个人都埋了进去,包括脸。

这还能呼吸吗?安室透看着完全将人笼罩不留一丝缝隙的被子,忽然想到:难道之前威士忌抱着刀睡的原因之一是为了留出一个出气孔。

安室透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

但是这样睡肯定不行,安室透担心贸然靠近又吓到威士忌,于是先是叫了几声威士忌,等了会没有得到回复。

本来就在生病,威士忌这样睡反而会更不舒服,犹豫几番后,安室透还是决定上前。

手轻轻拍了下大概是威士忌肩膀的位置,威士忌还是没有反应。

不会晕过去了吧?安室透直接上手扯下威士忌头顶的被子。

威士忌被憋得通红的脸终于露了出来,露出来的那一下,安室透清晰地感受到对方对新鲜空气的渴望——威士忌一连呼吸了好几大口。

但即使这样依旧没醒。

只是眼睫颤了几下,憋红的脸在脑袋从被窝中出来后慢慢恢复正常,安室透上手感受威士忌额间的温度,被捂热的身体温度比早上还要高一些。

还是没醒。安室透看着威士忌尚还平稳的睡颜惊奇:明明没有抱着刀,自己这样动也没有事。

然后没忍住伸出手戳了一下威士忌的脸颊。

手指被握住。

犯罪现场被抓个正着。

威士忌抓着安室透作乱的手指,终于睁开了眼,睡眼惺忪,迷茫地看着安室透。

安室透面不改色:“醒了吗?”

?威士忌尚未清醒的头脑顺着安室透的话想下去,点点头,松开了安室透的手指。

“不要再把脑袋埋到被子里睡觉了,会呼吸不上来的。”安室透叮嘱道。

威士忌眨着眼睛,乖巧点头。

比平时要好骗。安室透得出定论,他起身,十分顺手地揉了揉威士忌的头。

中午了,该吃饭了。安室透的表情有点严肃。

不方便带着威士忌出门,一个人出门也有一定的风险,这几天能不出去就不出去了。

早知道以前多跟hir学做饭了,没想到还有这么一天。安室透扶额,想起冰箱里的那一堆三明治、面包等食物和寥寥无几的食材就更是头疼。

这两个月虽然不是天天吃三明治和面包,但还是吃得有点腻了,而给病号吃三

明治未免有点过分。安室透边走边思考着:鸡蛋羹?

……发烧的人能吃鸡蛋吗?安室透沉默。

本就不充裕的菜单此时更为严峻。站在厨房台面前的安室透叹了口气。

坐在沙发上的威士忌放空了好一会,意识才渐渐回笼,脑中还有阵阵钝痛,他伸手敲了敲头,感受到稍微舒服了些。

刚刚的他又做梦了,奇怪的是这次的梦境他还记得很清楚。

他梦到在庭院的草坪上,一个身材高大精壮的黑发男人将自己一脚撂倒在地然后畅声大笑。

“小鬼,与其担心伤到我,还不如先想想怎么才能碰到我吧。”

有点不爽,但并不讨厌。

威士忌的嘴角几不可查地上扬了一点点。

然后才想起抬头四处张望着寻找安室透的身影,终于在厨房那边看到了。

身上被子有点碍事,但是降谷零说要盖好被子。纠结了会,威士忌决定裹着被子过去。

脚慢慢踩在地面支起身子,起身的那一瞬还是有些不稳,威士忌好一会才站稳脚步。

降谷零。

威士忌默念了一遍这个名字,感受到力气稍微回来了一些,他缓步来到厨房外,趴在门上往里看去。

安室透站在打开的冰箱前不知道在想什么,听到威士忌发出的声音,回头看了过来,然后落在威士忌踩在地上的赤脚上。

“穿好鞋。”他说。

威士忌低头,才看到自己还光着脚,又摇摇晃晃走回去,穿好鞋又挪回来回来,继续趴在门上看他。

安室透的眼神有些无奈,最终还是没有说什么,继续研究冰箱内能够被自己做成能吃的食材。

一阵铃声响起,威士忌的目光移至安室透的裤兜上,是电话。

安室透拿出手机,看到屏幕的显示后表情瞬间严肃起来,他后退一步关上冰箱,将手机放到耳旁接通:“Rum。”

“恭喜完成任务。”电话那头传来的朗姆还是那个浑厚的电子男音。

安室透的内心霎时机警起来,他嗤笑:“哦?朗姆大人竟然如此关心我的任务,真是受宠若惊。”

郎姆冷哼一声:“满报纸的头条新闻,很难不注意到啊。”

安室透不甚在意:自己完成这三个月代号考核就回日本了,后续烂摊子又不用自己收拾。

但这话安室透自然不会说出来的,他笑着回答:“不是很好吗?明面上查不到组织,暗地里又为组织在意大利打响了名声。”

他话锋一转:“但您说任务完成……弗朗切斯科死了?”

郎姆也不再深究,顺着安室透的提问回复:“和死了差不多,科斯塔家族内乱,想必没过多久其他黑手党家族就要介入了。”

言外之意,科斯塔家族完了。

“那还真是可惜。”安室透虚伪地感叹。

“你的能力确实出乎意料,安室君。”郎姆一个字音一个字音地拖

长音,“你和威士忌的配合看来也十分顺利。”

“如何?‘使用’威士忌的感觉?”

这一句带着笑的问句让安室透近乎作呕,他的脸忽然阴沉下来:琴酒也是,郎姆也是,在一个人身上用“使用”这个词,组织压根没有将威士忌当作一个人看待。

门外威士忌看着他突然变差的脸色疑惑。

冷静,降谷零。安室透在心中对自己说道。

郎姆看似无意提起威士忌,但这个时机……还是谨慎为好。

“十分强大。”安室透的声音中听不出任何变化,只有威士忌看到此刻安室透紫灰眸中浓重的杀意。

脑后那阵钝痛又出现了,威士忌敲了敲脑袋。

安室透察觉到威士忌的目光,脸上的表情稍稍缓和,他转头看向威士忌,心念一动,他试探着开口:“说起来,威士忌昨天完成任务之后就一直在头疼,您知道怎么回事吗?”

“哦?很严重吗?”朗姆诧异道。

猜对了。

安室透露出了一个笑:郎姆就是为了威士忌而来。

“嗯……稍微有点。”安室透走到威士忌身边,挡下他打算敲头的手,注意力还是放在电话上。

“还发烧了。”他继续补充道,“有点麻烦啊,现在我们不方便出去,要想办法送威士忌去医院吗?”

安室透等待着朗姆的回答。

“威士忌昨晚杀人了?”

这句话让安室透愣在原地,其背后代表的意思让他浑身发寒,他强稳住音调:“算是吧。”

“算是?”朗姆疑惑重复,但他没有继续问下去。

“不用去。”他的声音格外冰冷,“老毛病而已。”

“这几天威士忌会比较危险,把他刀拿走,关在房间,不要靠近,大概两三天就好了。”

安室透那只受伤搭在自己肩上的手在颤抖,威士忌垂眸看着那只被绷带缠绕的手掌,出色的听力让他将电话那头朗姆的话听得一清二楚。

啊……原来是这样吗?威士忌恍然,之前在梦境中那股即将沉溺于黑暗中的窒息感又涌了上来。

不想被关,但是会伤害到降谷零。

威士忌想起上午降谷零被自己划伤后触目惊心的伤口,鼻尖仿佛再次闻到了那似有似无的血腥味。

还是待在房间吧,威士忌想,如果降谷零再受伤就不好了。

威士忌缓缓转身,裹着被子向房内走去。

而降谷零这边和朗姆的电话还未挂断。

“不要让威士忌短时间杀太多人。”郎姆说,“刀会坏的。”

降谷零深吸了口气,强大的自制力让他的声音中听不出任何异样,但按捺不住的愤怒仍从他握紧的拳头上溢出。

朗姆既然这样说,那就是曾经发生过这样的事情——让威士忌在短时间杀人数目过多,导致威士忌精神失控。

组织确实可以监测到威士忌的身体状态,而朗姆在明知威士忌昨

天的身体情况下,却仍在试探自己是否会隐瞒威士忌的反常。

不能沉默太久。安室透闭上眼,这一刻他仿佛决定了什么。

“那是你们‘使用’威士忌的方式,朗姆。”安室透嗤笑道,紫灰色的双眼如寒冰刺骨。

既然这三个月由我来‘使用’威士忌,那就按我的方法来。▋_[(”

“哦?”朗姆闻言怪笑了几声,“这种事情随便你,但是不要把威士忌‘用’坏了,这么好用的刀再找一把就难了。”

“了解。”安室透回答。

“我的提醒就到这里。”朗姆没有继续将话题放在威士忌身上,“你的代号考核还有最后一个月,最后一个任务会在两天后发给你。”

“预祝你获得代号了。”

“承您吉言。”

电话挂断了。

安室透这才发现原来在他身边的威士忌不见了,他回首发现威士忌正往卧室走去。

“威士忌?”安室透叫住威士忌。

威士忌脚下一顿,回头歪着脑袋看向安室透。

安室透看着他的眼神有些复杂,威士忌不懂其中包含的情绪意味着什么。

“对不起。”威士忌忽然说,感冒还没好的他声音尚带着些许沙哑。

安室透一愣,不明白为何威士忌突然道歉。

“我会好好的待在房间里的。”威士忌看着安室透那只受伤的手,淡淡道。

安室透心中某一处忽然被触动,原来朗姆那句话威士忌听到了。

裹着被子站在几米外的威士忌,长发凌乱,面上也还透着病色,那双轻透如宝石般的灰眸望着他,却带着细碎的闪光。

就像两人初见时,威士忌直直望向自己的那双身处黑暗却闪着点点星光的眼睛。

安室透此时才恍然大悟:那双眼神中不是对自己的探究和好奇,那是威士忌用尽全身力气才从眼神中传出的信号:

救救我吧。

安室透忽然发现不远处等了好一会仍没有等到安室透下文的威士忌灰眸中那点点微光消失了。

反应过来时自己已经大步向威士忌走去。

刚才自己做下的决定或许太过冒险,威士忌身上还有太多谜题自己没有弄清,也不知道组织对威士忌的控制究竟到了什么程度。

但威士忌内心在抗拒组织的命令,他将连组织都没告诉的化妆易容技能告诉了自己。

如果组织完全掌握了威士忌,那么威士忌瞒不过组织,朗姆也不会这么着急地来试探自己。

试着踩一次油门吧降谷零。

安室透紧紧抓住了威士忌的手。

“嘶——”完全忘了手还受着伤的安室透吃痛放开。

威士忌也被这一下吓愣住了,手忙脚乱地捧起安室透的手,无措地在安室透痛到扭曲的脸和隐有血色透出的纱布上来回张望。

“没、没事。”安室透强忍着痛,艰难地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他紫灰色的眸定定地看着威士忌,满是坚定。

“威士忌。”

威士忌抬眼看他。

“如果在床上睡不安稳的话,就继续在沙发上睡吧。”

还不够清醒的大脑将这句话翻来覆去好几遍,威士忌才明白安室透的意思。

“但……”又会伤害到你的。威士忌微微仰着头,灰眸对上安室透双眼,嘴唇动了动,却没继续说下去。

这样的表情……怎么会忍心。安室透拍了拍威士忌的头,莞尔:“不用担心。”

“我相信你。”

紫灰色的双眸直视着威士忌的眼睛,传递给威士忌的是前所未有的安定。

威士忌的双眼亮了起来。

要把威士忌带出组织。安室透心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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