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蕖刚问就知自己领会错了,卓荦寺尚未传出法华会的消息,宗门更未开始选派弟子,景明怎么会知道?
果然,幼蕖脱口而问后,景明倒是微微愕然:
“马上会有法华会吗?我倒是不知道。我对佛法虽是兴趣不大,如果有机会共襄盛举,倒也是幸事。”
原来不是为法华会。
再一看景明的神色,似悲似喜,眼神里透出沉甸甸的心事,不像是去佛门圣地,倒像是为了某一特殊目的而去。而且,这个目的与她切身大有相关。
幼蕖虽好奇,但也知不便相问。她与景明的关系于修炼交流,尚未到私密话题的地步。
景明似乎也不想多提这个话题,淡淡一笑,转而讨论起她最近炼制的几种新符。
幼蕖也就静下心,随遇而安,趁机请教了几种炼符手法。学习的机会有时就在随意间,并不一定要刻意营造良机和场合。
待告辞时,景明犹豫了一下,对幼蕖道:
“我要去卓荦寺的事,因李师妹你不是外人,故而我顺口就说了。你暂且莫要声张。我不想太多人知道。”
“这没问题。我虽也去卓荦寺,可也未对外讲过。刚刚只是听你提到,才顺口问一声。”
幼蕖虽不知景明为何这样吩咐,但也一口应允了下来,她本也不是个爱在外头多话的人。
不过,她半是玩笑半是提醒着道:
“景师姐,我自是不会外传。可令师祖善治真君是个健谈的,还喜欢夸弟子。他老人家若是聊天时随口一句,大家不都知道了?”
景明又是淡淡一笑,道:
“师祖他老人家最近闭关了。他新得了一种符术,据说参透可臻化神之境,至少要闭关三到五年才行。不然,我哪有机会出去?”
幼蕖听着这看似随意的几句话,心里大起蹊跷之意:景师姐这语气,倒像是专门趁着师祖闭关的机会出门呢!莫非,她的用意连嫡亲师祖也不能告知?
不过,她面上不显。
景明忽地又是一笑,这回的笑容温暖多了:
“我倒是要谢谢你。其实我去卓荦寺并没什么好的历练名目,本来还在费心思找理由。这下,真是瞌睡遇上了你送来的枕头。好,那我就正好用这个由头。法华会,佛道同源,本该也去参悟一下妙諦梵音。”
“那岂不更妙?小妹运气可太好啦!可以与师姐同行,一路正好与景明师姐你多请教请教。”
“能与李师妹你同路,亦是我景明之幸也。”
……
又过得几日,凝晖峰果然传下谕令,道是卓荦寺法华会启幕在即,届时会有高僧大德宣经辩法,各峰可各出一二名弟子赴会,聆听法会纶音。
上清山弟子对佛法感兴趣的倒是不多,大多人只是聊聊一笑而已。
更有甚者,很多人觉得参加这么一场对自己关系不大的佛会很是耽误时间,哪有修炼重要?
天星榜上挂了几日,才陆陆续续凑了几个名字。
幼蕖自然是名列其中。
幼蕖并不关心还有谁同去,她将这段时日的修炼收尾总结,还赶着炼制了一些剑符,预备着来回路上要用。虽说此去乌朔州是个安全的所在,可出门在外,哪里说得准呢?
令她意外的是,杼羽欣欣然来寻她:
“李师妹,可巧了!我正巧也想去见识一下卓荦寺的法华会!正好看到你的名字!”
“我竟不知杼羽师兄什么时候也对佛法感兴趣了?”
“不是李师妹你常说的么,要兼收并蓄,艺多不压身,多看看多学学,总归没坏处!再者,说不定,小子也有慧根呢!”
幼蕖没想到杼羽也会说这种俏皮话,不由一笑,他在她面前从前总有些紧张,更不会开玩笑,大概是玉台峰养人吧!或许,只是现在的杼羽慢慢自信起来,从前被压住的天性便也慢慢显露出来。
也是,那个年轻人没有点活泼意气呢?
“这下,沿途我正好可以向李师妹你多多请教了!”
幼蕖又笑了:
“说得好像在玉台峰的时候我们没交流似的!反而出门在外倒有机会了?”
杼羽微微一笑,没有说什么,但心里却接话道:在玉台峰啊,李师妹你忙得很,每个人都来问你,大师兄又管着我,我能有多少和你说话的机会?出去了,我确实反而多了很多和你说话的机会呢!
“你去看过天星榜了?还有谁去?”幼蕖不免相问,想知道有哪些同伴,心里先有个数。
杼羽逐一念出天星榜上的名字:
“一共六个呢!除了我们俩,还有大茂峰的景明和陈知秋。你都熟悉的。”
幼蕖点头,景明师姐要去,她已经知道了。
陈知秋则是与她同时进入内门的,当日停云台选拔时,陈知秋和她是唯二的不曾拜师的弟子。她是情况特殊,而陈知秋是因师恩难忘,不忍另拜新师。
当时选中陈知秋的玄木真人不仅没有怪罪于他,反而赞他重情重义,允诺绝不厚此薄彼,会待他如亲传弟子。
“还有谁?”
”眠龙谷的江燕儿,也是在我们马头峰小住过的。我印象不深,你熟不熟?我听说这是位冷美人,可不好相处。”
“我住甲院她住乙院,挨在一块儿,是时常见的,可要说熟,也不算多熟。”
幼蕖想起江燕儿,不由微微皱了皱眉。
杼羽极敏感,当下追问:
“怎么,难道真的不好相处?那这一路可不好办!”
幼蕖赶紧解释:
“江燕儿就是性子冷了点,但人品没问题。客客气气地,都能相安无事。”
杼羽皱眉,突然想起了什么:
“我想起来了,她家是不是八宝阁?哦,不,更大,是广源斋!”
见幼蕖点头,他眉头皱得更深了:
“宗门庆典上,我见过她那个娘,广源斋的江夫人。老天!除了财大气粗,连鼻孔都是朝天的,比周流心斋的那个杨云玲,嘿,真是不相上下,我都不知道哪个更讨人厌!”
不知不觉,杼羽对幼蕖很不见外,肚子里的话都直接倒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