邝沅未想到丰阊谷有什么物事是单独给自己的,她眼角余光见另有一名彩衣侍女走向李幼蕖那端。
难道,身为棋子的她们,是有单独的奖励?
“两位道友在棋盘中表现可圈可点,廉某佩服!区区薄礼,不成心意,还望勿要嫌弃!”
廉谷主笑呵呵地摆摆袖子。
邝沅一愣, 随即感觉到几道探索的目光投在她手上,她嫣然一笑,大大方方地将香囊打开,两粒圆溜溜的金色药丸滚落掌心。
药香扑鼻,肺腑一清。
邝沅托着丹药,让同伴看了个够。
“这是丰阊谷的泽兰丹,不是什么仙家妙品,不过是用了鄙处几味特产的灵草, 对经脉暗伤有些用处。方才棋局之中邝仙子损耗颇多,想来用得上。”廉谷主微笑说道,很是体贴。
见是疗伤丹药,孔唐等人遂收回了目光。
那什么泽兰丹听名字就很普通,虽然颜色亮眼了点,但这丰阊谷动则金光灿灿,什么笔啊盘子啊都是,也没看出什么稀奇来。
而且听说这丹药用的是此地灵草,就更不足一提了,谅来这贫瘠之地也没什么稀奇宝贝。
当下都散了心思。
邝沅随意瞟了一眼幼蕖,见她掌中亦是只小小锦囊,微有鼓凸,想来与自己的差不多。
就算幼蕖所得比她高级,她也不羡慕。
她羡慕的是,道门那边无一人垂涎幼蕖所得,个个眼神清正温厚。有这样的同伴一路同行,才是历练,才是福气!
掌心托着泽兰丹, 丹丸与手掌接触的微小之处,一阵清凉温润之感散开,邝沅惊喜地察觉到,那处滞涩的经脉竟然有微微通畅之感。
她不由瞪大了妙目,望往廉谷主。
廉谷主似是知道她心里所想一般,状若随意地随口道:
“若邝仙子伤有不支,不妨此刻便服下,此药缓释药力尚需一段时日,并不需要当即运功化开的。”
邝沅闻言会意,当即将泽兰丹纳入檀口,一股辛香直透天灵盖,腹中立即多了暖融融的一团,她心中感激,却是不便表露,只微微屈膝,聊表谢意。
若是等事后再用,就算这药普普通通,多半孔唐老大也要雁过拔毛, 分一粒去。廉谷主只怕是预料到了魔门这帮人的德性, 才好意暗示。
感觉到撑裂的几处经脉暗伤在缓缓修复,邝沅松了一口气, 默默后退了两步,悄悄将药力点点输送至伤处。
廉谷主又转向幼蕖一笑:
“我看李小友神完气足,也就是累了点,我就不提醒你服药啦!”
幼蕖配合地一笑,道了声谢,就随手收起了手中锦囊。
她的锦囊之中虽然也圆圆的两粒,神识透入所见,却不是泽兰丹,亦不是其他丹药,而似是两枚不起眼的蜡丸,不知蜡丸之中藏的是何物。
应该不是凡物,不然廉谷主不会那样掩人耳目。
“诸位还有要事在身,廉某就不苦留了。来日方长,日后,诸位若有意来丰阊谷闲坐,廉某定当奉陪!”
廉谷主说得很干脆,此地事了,各位快快离去罢!
“谷主未留,我等亦未推辞,何来苦留一说?”胡玉俏皮地歪着头,笑嘻嘻地说道。
胡峤未料到妹子此际耍起了贫嘴,不由嗔了她一眼。
廉谷主毫不在意地摆摆手:
“小姑娘说得没错,那我就直说了,该拿的已经拿到了,你们快走罢!你们自有你们的前路,勿要再来烦我。我们丰阊谷也闹腾了许久,客走主人安,不知道吗?”
胡峤哈哈一笑,爽快抱拳施礼:
“多蒙廉谷主款待,八大门派必有回访!在下等人就此告辞!”
“告辞!”
众人齐齐施礼,一溜剑光拔地而起,冲天而去。
人转眼就空了一半,魔门诸人看看笑眯眯的廉谷主,也没甚么好说的,草草应付了个礼节,亦跟随道门队伍之后而去。
……
胡峤一队自然已经发现身后缀着魔门的那支队伍。
他们快,后面的人也快。
他们慢,后面的人也慢。
就这么不远不近地跟着,不显敌意,连跟踪都不算,大大方方地亮着相,就好像仅仅是同路而行,不过是一先一后而已。
道门诸人不知魔门这支队伍是何意,自然更不能放松警惕,试探了几次,都不能摆脱后面的追随,索性也就听之由之了,只当其不存在。
一路飞来无事,十人歇息时闲聊,便将丰阊谷一事拿来复盘。
傅猷与杜维城皆道祈宁之那一局棋下得甚妙,虽然魔门可恶,竟然使出同步同招的无耻路数来,可祈宁之还是不曾乱了心态。
“玄机门果然养气炼心功夫出色。”傅猷赞得全面,夸的是玄机门,将胡峤胡玉也包了进去。
胡峤失笑摇头:
“鄙派这方面功夫与诸位都是一样的,哪有什么特别出色?就看舍妹这惫懒样儿,你们就该知道,不能以偏概全。祁师弟能定下心来,是他自己的本事。我未必做得他那般好。”
祈宁之哪能将功劳都按在自己头上?赶紧谦让:
“我心乱了的,多亏中途真海小师父念了两句偈语,我才清宁下来。”
郑奕也道:
“确实,我看真海小师父念了两句,祁师兄就安定多了,真是要感谢分组时将祁师兄与真海归到了一起。”
“非也非也,是小僧要感谢李师妹。”真海双掌合十,认认真真地解释,“一路与李师妹禅辩,小僧获益良多,不然,心窍难开,还是不透。里下镇至丰阊谷,李师妹出力用智最多,小僧不敢居功。”
这倒是确实。
里下镇一个月到底如何大家尚不清楚,不过上清山的李幼蕖至少是胜出者之一。
而在棋盘之中,大家亲眼所见的,虽然有祈宁之指挥得当,但出手之利落、行止之灵活,特别是最后飞赶过程中接连闯关如入无阻之境,是真的出色之极。
只是,那几次突然直接命中要害也太过巧合离奇。
胡玉可是藏不住想法的,她直接就问了:
“祁师兄,你几次说话古古怪怪的,说着说着还唱起来了,唱得又不好听……是不是别有用意啊?”
祈宁之笑了:
“连胡师妹你都看出来了?是啊,其实这是我从前随家师去拜谒白石真人时,见过的少清山他们师兄妹的游戏。那时大家年纪都小,满山跑着瞎玩乱唱,当时只道有趣,没想到今日用在棋局之中,我只是再无他法,误打误撞而已。
“李师妹颖悟机变,才是成功的关键。不过,我想即使没有我提示,李师妹亦是能闯出棋局的,不过是费些手脚而已。”
他未曾细说,但说得大大方方,大家也就听了一笑,随之释然。他们确实有些疑惑,祁李二人的默契出乎他们的意料,从前并未显露多少,但因不知是否涉及私密,不方便细问,心里却都是好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