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82 直入竦余洞

李雯托着星碎石摇头扼腕,面上又是爱惜又是遗憾,竟是仍然没有接这活儿的意思。

幼蕖惊奇,不由问道:

“李师姐,我相信这星碎石足以打动你。为何如此说呢?难道没把握?多试几次也没关系。”

李雯苦笑:

“我不是没被打动,而是,我不敢动!炼器师最重要的便是量力而行,否则毁炉伤物。实话说,我岂止没把握,而是压根儿就干不了!”

“再如何也就是块矿石!我只是想用这星碎石之力提升一下原来的剑,我以为不是太难的事呢!”

据幼蕖所知,上清山白昱峰的熔炉里,几乎炼遍了天下所有的良材奇珍。

她又不是炼制神剑,只是想将某一材料融入旧剑。这是个基础活儿,随便白昱峰那个弟子都能干,何况是李雯师姐呢?

李雯点头又摇头:

“我虽未见过此物,可这辈子也往炉子里扔了多少石头了,在手上掂一掂,便知大概。其致密坚牢,见所未见,更不知如何着手。估计,这星碎石以我的力量是熔不了的。这活儿,得我师父来才行!”

幼蕖一吸凉气,星碎石竟如此难搞?

大概戴清越家祖传的尚有些炼制秘法,并不曾全数道出。也是,不然为何那么多年,也就只炼成了一双小小的福宁钩?

可惜,当时不止是她,包括祈宁之、谢小天这些精明于世事的,只顾着欢喜挖到了晶石,却没料到会被冶炼这一关卡住。早知道在绿柳浦的时候就多问几句了。

幼蕖也不沮丧,此物在身,慢慢寻访就是。

她可不想麻烦青岚真人。

青岚真人身为善地真君的大弟子,地位与手中事务都重要得多,也忙碌得多。其炉中所出的亦都是宗门公用的大器,幼蕖不想为自己区区一个筑基弟子的私事去打扰他。

李雯看出了幼蕖的退缩之意,反而“哈”地一笑,道:

“事情未了,怎地就想走?你是个洒脱人,怎么这倒拘泥上了?这可不是你一个人的事。既然大家已知晓绿柳浦出产星碎石,以后也会有人拿同样的晶石来……“

幼蕖“哦”了声,当下恍然,接着道:

“……此后会不断有人携星碎石来白昱峰,而且宗门也会根据收获重新安排冶炼任务,你们白昱峰的火炉里,日后少不了星碎石的。可是,既然李师姐你都炼不了,难道都得要青岚真人出手?”

“开始是这样,后来就未必了。我师父试炼几回,找到其中关窍就好了。至少,我们到后来也能跟着打打下手。不管怎样,眼下总得让我师父早些了解这星碎石的特性,于私于公,他都乐意得很。”

“那青岚真人此刻可有空?”

“没空也要挤出空来!我师父这个人,若听说有什么没见过的矿石,什么活儿都能丢下!快快,迟了他要骂我的!”

李雯是个爽快人,一把拉住幼蕖就往里冲。她胳膊如铁铸三角,哪里容得人挣脱?

幼蕖好笑,只得顺着那股蛮力跟在后头。

她被拖得脚不沾地,只看到两侧的石洞口一晃而过,匆忙看到门口依次晃过“斩犀”“分玉”“落星”“逐日”等字样,那是各冶铸洞的不同名称。

她听冯英介绍过白昱峰的各个冶铸洞,洞内按方位又设有多座熔炉。“斩犀”“分玉”应该是炼制兵器的所在,而“落星”“逐日”则是出产各式灵器。

冯英和幼蕖同时进入内门,如今已能炼制品质上佳的刀剑,已有小冯剑师出精品的美名,但他还只在“斩犀”洞内修习,其他类别的灵器尚不够精通。

李雯当然胜过冯英不止一层,她已转过好几个冶铸洞,如今她的熔炉已经在青岚真人的竦余洞内占了一席之地,堪称冶炼全才,甚至有时还会被招去善地真君的昆桐洞打下手,堪称筑基弟子中第一人了。

二人飞身穿过无数洞口,愈往深处,热浪愈涌,两侧的洞口里愈多人影晃动,“当当当”的捶打之声愈发震耳。

幼蕖真不知,这白昱峰的山腹里竟有如此火热宽广的天地。

猛地身形一顿,李雯已然停了下来,高声喊道:

“师父!您在么?”

她声音响亮又极具穿透力,就像在呼唤几百里外的人。幼蕖好笑,这一嗓子喊得,比炸炉还响呢!原来白昱峰师徒见面是要这样大喊大叫的。

也不怪李雯师姐嗓门亮,四处都是轰轰隆隆雷击火熏,轻柔一道在这里是混不下去的。

此处洞口镌刻着“竦余”二字,幼蕖一见便知这里是青岚真人的冶铸洞了。

因这位金丹真人以修习《青炉诀》出名,更是炼器圣手,名兵出炉之际往往伴有风雷之声,神鬼皆嫉,令人魂惊意悚,余悸数日不消。他以此为得意,故而将“竦余”镌于洞口。

洞内传出一声没好气的应答:

“你不才从我这里出去的?我在不在你不知道么?”

这嗓门也不小,似骂又似吼,凶巴巴的,却不够威严。

原来青岚真人与李雯师徒之间亦是这样随意!

幼蕖对这位见面不多的青岚师伯多了几分亲切之感。

李雯笑着将幼蕖拉入石洞,边走边喊:

“师父,您收着点。我带玉台峰的幼蕖师妹来见你!”

话音未落,就听得洞里“哗啦”一下,接着“窸窸窣窣”一阵乱响,可以想见,里头是一阵手忙脚乱。

拐过两根粗壮的天然石柱,幼蕖才看到与平常形象截然不同的青岚真人。

平日里的青岚真人,玉簪星冠,潇洒笔挺,发髻纹丝不乱,青袍鲜亮无尘。任谁见了,都要夸一声,真是名门金丹,真如山间云岚,清气透骨。

可此刻眼前的青岚真人只穿着一件无领无袖的裲裆,裤管也卷了大半,露出的手臂和腿上俱是颜色斑驳,一时都看不出是沾的各色材料还是烧灼伤痕。

他头上也是一顶辟火巾护着,只是李雯的发髻用辟火巾挽得整齐紧扎,而李雯这位师父则是用辟火巾囫囵包裹了大半个脑袋,还有参差不齐的短发冒出,显得有些滑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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