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0章 有人夜突破

幼蕖在混沌之气旁边修炼的时候,当进入阖眼静心,有两次次的入定无我状态甚是神妙。

彼时周遭一片渺渺茫茫,身心皆如流动,仿若是置身一条长河,并不知道这河从何而来,通向何方,也不知道到哪里才是尽头。

她只是本能地游下去,游下去,仅此而已。

幼蕖不知自己修炼到了什么地步,虽然在灵力和境界的积累上并无明显增长,但她模模糊糊觉得自己到了小有所成的境地,丹田、经脉,乃至神识,都更加精粹纯净。

但是,小有所成的另一面,也意味着瓶颈的到来,再以这种方式持续下去,一段时期内都不会再有较大的进步。

这个阶段的修炼,应该是告一段落了。所谓张弛有道,静极思动,也该换个模式磨炼自己了。

精神焕然一新,此时她的感受,是心底突然浮现出道典上所言的“玄瑛精粹”“灵华秀瑞”几个字,从前似懂非懂的“混内相凝”“祥光室明”是什么境界,她如今感觉似乎有些摸到边了。

有那一恍惚的功夫,甚至有栩栩然将乘风翼、暖洋洋如御轻霞的飞升错觉。

闭眼,再睁开,幼蕖恍若又见到她初次来双鱼潭底时见到的那只山灵巨目。

再凝神去看,却是找不到了,只有水波的晃动和光影的折射。

难道是错觉?

可是——

刚刚不由自主的心神肃穆,分明是面对先贤神灵的敬畏本能。

那么一瞬间,自己渺小得如同沧海中的一颗小沙粒,在那苍茫气息面前,肌肤都寒津津地起了粟粒,每一丝水流掠过身体的感受都如同巨木冲撞,由表及里,直传送给心里去。

当那股感受离体而去时,再看这潭底,每一块石头、每一根枯木都有了不同的气象,纹理写满时光,气韵浑然天成,那石之古奥、木之萧条,历历在目,历历在心。

周围的一切仿佛都有生命,又缄默不语。

幼蕖心头若也有一轮圆月升起。

“圆融相通,行于虚空。无碍清净,人我皆泯。”

她朗声吟道,抬手一招,青梗剑飞来。

水流卷起,回光流雪,身影回旋,脑中无数文字纷至沓来,又随着剑招递出而化解于无形,每一剑都似乎在阐释无穷的领悟。

踏前忽后,刺扫抽撤,身形渐与水流合一,再看不出人在哪里,剑在何处。

自幼的诵读、师父的亲授、同门的切磋、日常的领会,若许年来所学所悟不知不觉糅合到一起,尽数施展开,才知道,什么是散炁聚形、义理钩沉,什么是泱泱道典、皇皇天心。

心头的明月变得炽热,燃烧成太阳,仿佛人生掌控在手。

一剑劈开,断水截流,潭底分开笔直一条大道,好像全世界都在为她让路。

若有人在双鱼潭上空俯瞰,定然惊讶于潭面水景的变化。

平静的潭面如今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搅动得旋转不休,两只鱼眼早已消失不见,原本黑白分明的双色水流变得灰茫茫一片,卷成了一个巨大的漩涡。

这只漩涡看似缓慢,却蕴含着庞大的力量,卷得整片山水气机动荡,潭边山石树木皆被撼动得簌簌震颤。

山间的风都呜咽起来,从轻柔至狂野,阵阵冲击着山峰河谷,绵绵不绝如潮汐重重叠叠。

许多人被惊醒,奇怪上清山的天罗罩下向来风轻云秀,几时有这样的狂风大作?

莫非有人结丹?

可是天象不显。

那就是有弟子突破境界?

可是,不管是哪个境界的小突破,也不至于卷起灵飚啊!

连不曾进入静修状态的真人、真君都被惊动了。

大家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凝晖峰。

那里有大地绎镜,若有异常,掌门会知道,也会处置。

凝晖峰一片安静,大家的心也就平静下来。

看来不是祸端,也无妖孽异象。

若是哪位同门上悟天道,那也是上清山的福气。

不要去打扰这位同门,也不要去试图探寻。总有一天,会有一位同门将惊喜呈现在大家面前。

元览殿,大地绎镜前,掌门善施真君盯着镜面上的那点光亮,拈须点头。

又是双鱼潭,看来,又是上次那位惊动了大地绎镜的弟子的福缘。

不管他是谁,就让这孩子自由成长,不要背负太多目光与压力,免得他忐忑受惊。

上清山福泽绵绵,才有英才不断涌现,要保住这福气。门人里藏龙卧虎,身为掌门,他幸之甚矣!

幼蕖使出最后一剑,青梗剑清鸣一声,畅快肆意,脱手而去,凌空自飞。

幼蕖这才觉出全身酸软,几乎脱力,可是又异常地痛快,那种浸透四肢百骸的美妙体验,可谓欲仙欲死。

这种莫名的快乐,她相信此后很久都不会再有。

山间的风声逐渐平息,潭水里的巨大漩涡也慢慢回归平静。

灰色的水浪在一圈圈的流动里再度分出黑白二色,两股水流被无名之力导向本来的方向,雾气弥漫平铺,一黑一白两个鱼眼重现水面。

两股异色水流如两尾不知疲倦的鱼儿,互接首尾,循环往来,似乎从未停滞。

一切如常。

幼蕖不知外面因她闹出了多大的动静,却也知刚刚兴之所至的一圈剑法扰动了整个双鱼潭,水波翻滚,混沌之气不免外泄,说不定已经引起别人注意。

还好神识透不到潭底,只要没人下来,就不会有人发现是她在潭底。

缓过劲来,张开青云障,水波只极轻微地“啵”一下,若小鱼儿吐了个泡,谁也看不到,青梗剑已经飞出了双鱼潭。

悄无声息地回到小竹林,月色正好,丛丛修篁清影拂地,宛若水墨妙笔,拂得人心里都清净无尘。

幼蕖长长舒了一口气,拍拍青梗剑,心满意足,沉沉睡去。

翌日一早,幼蕖被鸟鸣唤醒,长长伸了个懒腰,便听得耳边有人发笑:

“懒丫头,终于醒了!”

原来是苏怡然,正坐在她身边三尺远,托腮歪头,笑嘻嘻地看她,身边还丢着几个东倒西歪的玉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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