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晏决定装鸵鸟,把头埋进角落里。
却感觉到一股劲儿扯住了自己的后衣领,她一边扑棱,一边被连拖带拽到了门口。
燕晏以为顺从服软应该就能得到温和的对待,却不等她开口表诚意,那老女人就扬手一鞭子,狠狠抽在她身上。
布满倒刺的鞭子在她肩膀落下,一路剌到腰上,倒勾刺进肉里,划破一路的血肉,顿时皮开肉绽。
痛到燕晏一时连声音都发不出来。
老女人收回了带血的鞭子,又在地面抽了两抽,用脚嫌弃地把燕晏踢到了一边,尖声尖气:“还有谁不服气的,尽可以出来试试我的鞭子,管你多如花似玉,我楚三娘一样都不会手下留情。”
燕晏:我还没说我不服呢!
背上的疼这才缓过劲来一点,她抱着胳膊半趴在地上,努力让自己的心态平复下来。
透过楚三娘身后的门看出去,是好几座新搭的木屋子,应该都关着刚掳来不久的少女。
木屋外圈,是一圈一人半高的围墙,围墙外面,还坐落着一座燕晏这个角度看不到顶的瞭望塔,不出她所料的话,这一圈应该还有许多个这样的瞭望塔。
再远处是群山,黑压压雾蒙蒙的山高低错落,大同小异,看不出有什么明显的特征。
观察完地形,燕晏换了个舒服点的姿势,缓解背上的疼痛。
楚三娘恶气煞人,堵在门口,原本躺着和缩在角落的少女们都乖乖地聚到了小屋中间,脸色煞白,一个接着一个的瑟瑟发抖。
楚三娘拖长了声调,大声道:“你们最好老老实实给我待着,接下来这十天,就是用来磨磨你们的气性的。我劝你们早点认命,能早点被送到山上去享福,早点少受苦。十天之后若还是不服气的,就继续被关在这里吧。”
说完,她又狠狠抽了一鞭子被拴在门口的那两个几乎已经不成人型的可怜女子,那两个女子因为巨痛而发出野兽一样的尖利嘶吼,可她却毫不手软,还桀桀地笑起来。
“若是不听话,想着要逃走,就是这个下场。”
说这句话时,她的目光瞥向外面的另一间屋子,那边原本锁着的门也被打开了,另一个半老徐娘的女人拿着长竹板跨进门去,也在训斥着屋里的人。
楚三娘目光碰到那个女人时,瞬间暗沉下去,其中的恨意是半点也遮掩不住。
那个杀千刀的干秋蝶,上个月撺掇了好几个她手下的女的寻死和逃跑,害她上个月的效率最低,被上头的狠狠打了一顿,还关了三天。
此仇不报,她就不是楚三娘。
心中的恨暂时无处发泄,她好像起了兴,手中的动作一下接一下,狠狠抽打着被栓住的那两个女子。
看到那两个少女痛苦的样子,她却哈哈大笑。
燕晏只觉得心脏被两股力道拉扯着,高高地悬着,紧紧的绷了起来。
所有人都噤若寒蝉,也有人不忍再看,掩面低低哭泣了起来。
燕晏强忍着背后的疼痛,走过去抱住了楚三娘的腿,一脸讨乖示弱的笑容,声音虚弱柔软,央道:“楚姐姐,再这样,后边的姐姐们会被吓坏的。”
楚三娘狠狠一脚甩开燕晏,瞪大了双眼,扬手举起鞭子,怒视着燕晏:“找死吗你?也轮到你教我做事了?”
燕晏脸上仍旧挂着温和乖巧的笑容,轻声道:“我不是找死,我是为自己求活路,我只想活下来,楚姐姐,所以我愿意顺从您,想要真心地帮您。”
楚三娘脸部的肌肉狠狠地跳了跳:“嘴皮子倒是伶俐,光会说有什么用,你要是想帮这女人的话,就替她们挨打好了。”
燕晏仰起头,望着楚三娘,微笑道:“我知道楚姐姐不会下狠手打我的,打坏一个,能交上去的就少一个,这不正如了对面那女人的意?”
燕晏最擅长的就是察言观色,楚三娘的神情变化全落进了她眼里,不用多想就知道对面那个女人跟她很不对付。
这样两个女人,在感情问题上有矛盾的可能性不大,再结合楚三娘的表情看,她们多半是工作上有极大的矛盾。
楚三娘那恨不得吃人的眼神,要么就是对面的绩效考核比她好,要么就是对面女人给她使了绊子让她吃了大亏。
从前面楚三娘的话里得知,这群新被掳来的少女只有这十天在她手下,十天之后,训教好了不挣扎了的人便会被送到山上去,想来应该就是转移了地方的暗娼院。
只要在她手下熬过十天就行了。
甚至如果顺利的话,可能熬过今天就可以得救了。
果然,楚三娘听到她的话,发疯的神情收敛了些许。
楚三娘垂下手,冷冷看着燕晏:“别以为自己多有能耐,我暂时饶过你,你也别跟我耍小聪明。”
燕晏连忙点头:“楚姐姐能放低身段听进我们这种人的话,已经胜出别的同行许多了。如果楚姐姐愿意怜惜我,我自然也会努力少让楚姐姐少为难。”
燕晏的话在楚三娘耳里不是不受用,但楚三娘只是冷哼了一声,并没有给燕晏好脸,却也没有再扬鞭子了。
楚三娘靠在门框,跟她们说了这十天的大致情况:“前两天你们的日子是最好过的,只是被关在这里,三天没有饭吃没有水喝而已。两天之后,就要教你们一些伺候人的技巧了,等过了所有考验,喝了绝子汤,便可离开这里到山上去了。”
楚三娘退到门外:“你们要是乖乖听话,这两天捱捱也就过去了,若是想跑,我有的是手段叫你们跑不了。”
说话的时候,她的目光狠狠剜了一眼地上被栓住的两人。
说完之后,便关上了门,随着咔哒一道落锁的声音,屋里一瞬间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片刻后,又响起了此起彼伏的痛苦呻吟和哀哀的哭声。
黑暗、潮湿与恶臭酸腐的味道充斥着屋子,燕晏低着头,有些呼吸困难。
什么东西都没有,看着那些一身血肉淋漓的少女,她也毫无救治的办法。
只能坐在角落里,听她们的哭声。
大约过了五六个时辰,外面天色昏昏,屋中哭声才渐止了。
却听到门口锁头掉落在地上的闷响,木门咯吱一声,开了一条缝。
屋外没有人,想必是楚三娘走的时候没有检查好锁头,如今锁就掉落了。
屋里的少女们,顿时眼睛都亮起了光,盯着门口那道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