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来的这些日子里,她越发的思念迦楼罗,常常一个人坐在梨花树下,看着满园梨花零落。披着红纱的胳膊泛着凉意,她眉心的彼岸花盛开如火,这是思恋一个人的味道。
“巫山还在佛光不显,和尚你在哪里。”
听说神魂消散后会飘散到各处,湮灭后新生,她等待了三千年,院中的梨花树年年如雪飘。令她想起了那个满身佛光的男子,他以三千坛梨花酿为聘,她身披大红嫁衣。一切恍如昨日,只是她还在,却再难见他一面。
日头初起,朝霞自东边晕染开来,如同浸染开的水墨画。她抬起头,云头上面是传风神君,风从他宽大的袖袍里面出来。传风神君为人谦和,云幕君生前也喜同他结交。每日清晨放风,是他的职责。
一看到传风神君,她难得的架起了云,这传风轻易的不往她这梦生楼上面跑。今日倒是有些奇怪,等她靠近一看,他的袖子下摆接缝处有些脱线:“传风神君,你这袖子好像比起前两日来更宽大了些。”
传风低头瞧了瞧,果然袖子脱线了,他自然知道是怎么回事。可这件事情实在是难以启齿,他摇了摇头,面露无奈,一时也想不出什么话来,索性就引东陵离去:“近日天幕开始崩塌,芷幽女君召集诸神商议天幕修复的事宜。我实在是出不了什么力,就自请下来放风,人间界的平和需要维护。”
她抬头细看,朝霞后面是一道道细密的裂缝,这些裂缝还在增加。天幕正在开始崩塌,这朝霞是迷惑人眼睛的,它的背后是毁灭性的灾难。
传风神君眼前一花,东陵的人影急速朝着云幕而去,她一袭红裙艳丽如火。
芷幽女君所在的神殿,她坐在一把鎏金的椅子上,诸神分列两旁,殿内的气氛有些凝重。
芷幽语气不带一丝感情:“诸神可有办法?”
诸神哪里有什么办法,万年之前是女君以一己之力抗住了崩坏的天幕。她既然不提,他们可是没有胆量说出让她献身的话来。
“女君,这天幕万年都没有崩塌,怎么现在好端端的崩塌了。”
“是啊,这件事情怕是有蹊跷。”
“只怕跟暗黑修炼者有关,他们仇视三界诸神,扬言推翻天道。”
芷幽女君修长的手指敲击着扶手,大殿内只有这个声音,诸神都不敢做声。时间一点一滴的流淌,直到这死般的寂静被打破。
红衣似火的女子不顾门童的阻拦,入殿后跪倒:“女君,让我去吧。”
诸神欲言又止,互相交接一个眼神后,看向宝座上的女君。
芷幽女君闭上眼睛,无法看透她眼中的情绪,等到她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眼睛里面没有任何的起伏:“云幕神主东陵前往云幕修复天幕。”
东陵将头重重的磕到地面上,地上铺着绒毛毯子,触到额头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低头的那一瞬间她的目光牢牢的锁住毛毯,上面的图案黑白纠缠,像一个八卦图。
芷幽一挥手,东陵消失在大殿内。
诸神眼前出现一道巨大的光幕,光幕之中红衣女子站在风中,手中出现了一把双刃剑,半边是炙热的红色,半边是寒冷的蓝色。
她举起手中剑,三千墨发清扬,诸神来不及震惊,她举起的长剑将整个天幕给击碎了。
完了!诸神心中咯噔一声。她将整个天幕都毁掉了,天幕如同被扔进了粉碎机中,迅速崩裂一块块的掉落下来。那些碎块掉入人间界,必将是一场灾难。天幕是弱水河的堤坝,现在弱水河顺着缺口涌出,形式不妙。
东陵迅速挥出一剑,蓝色的剑刃接触到汹涌的河水,被瞬间冻结成冰。冰面一直延续,蔓延到弱水的源头,将源头封存起来。
轮回盘不断的运转着,补充着她体内流失的神力,那块沉寂的光暗神碑如同有生命一般,在轮回盘上面急速旋转着。从神海中涌出一股不属于她的力量,这股力量从指间释放出来。
崩塌的天幕碎块,仿佛受到召唤一般在她指尖聚拢,场面非常壮观。不过一盏茶的时间,整个云幕修复的完好无损。她向着弱水河挥出几道剑气,将这条被冻结的冰河,斩断成几节,挥出的剑气带着它们落入了河床内,它们的躯体砸到一起噼里啪啦的乱响。
修复完整的天幕如同一块五彩的锦缎,这块锦缎将弱水河阻隔在上面。
诸神目睹了这个神奇的过程,简直是不可思议,东陵神主竟然能修复崩坏的天幕。
万年前是芷幽女君,现在是她的徒弟东陵神主。看来这三界中,日后都是女人家掌权了,他们这些神君实在汗颜啊。
此事告一段,三界中历来是赏罚分明的。东陵修复了天幕,那是造福三界的大事,芷幽女君发话要赏赐她。
女君的声音在空旷大殿中回荡:“你这次修复天幕,我特许你一件赏赐。”
她再次跪倒在地,望着高高在上的白衣女子,心中涌起疏离陌生感:“女君知道东陵所求,还请女君成全。”
芷幽女君从鎏金座椅上站起身,抬眼俯视着她:“你这又是何必呢,已经无法挽回了,便是道祖在也是一样的结果,万事不可过于强求。”
“我只求那一物,此生别无所求。”人生在世,不过执着于那一人,求得那一物,聚神魂而不散。若是他不记得,那也是好的。只要他还在,哪怕远远的瞧着也是极好的。
她抬起头,眼中透着坚定的神色。
芷幽牢牢的望着她坚定的眸子,过了好一会儿终于妥协:“那便成全你,这件东西以后是你的了。”她的掌心中浮现出一盏金色的宝塔,塔身泛着金色光芒,塔顶部是一朵洁白的莲花。
这是聚魂塔,塔顶的白莲聚拢神魂,待到白莲盛开之时,所期盼的那个人必将走向你。
她捏紧聚魂塔,拜别了芷幽女君,在诸神的注视中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