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2章 一手谋划
接连几日，京城里的贵妇人都收到了苏落琬的请柬，晋王府要办秋日宴的事也在京里传开。
瑞王府门口，苏落影的摊位也开了几日。
这几日里，苏落影的摊位上都是来求医问药的，卜卦算命的是一个都没有。
苏落影有些发愁，要是这个样子，她的计划可就没法顺利推展下去。
她得想个法子弄出点动静来，但也不能随便逮着个人就说。
苏落影的目光在人群中探寻，病人走了一个接一个。
当下一个病人出现在她眼前时，苏落影眼睛一亮！
这可真是瞌睡来了有枕头，她刚抱怨没个合适的人，这就来了个及时雨。
此时的铁大牛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正一瘸一拐地走到队伍前面，在苏落影的面前坐下，被太阳晒得黝黑的脸上还挂着拘谨的笑，不伦不类地行了个礼。
“参见瑞王妃。”
苏落影道：“是不是来看腿的？”
铁大牛愣了一愣，旋即笑了起来：“瑞王妃您真是神了！我这还没说什么呢，您就已经知道我是来看腿的了。”
苏落影不置可否，他的腿瘸得那么明显，任谁看了都知道他的腿有问题。
苏落影也不管那些，照例给他把了脉，而后盯着他的脸认认真真地看了许久。
久到铁大牛都有些不自在，后面的那些人都说起了闲话。
毕竟南修瑾不能人道的事情，满京城也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铁大牛被苏落影盯得有些心慌：“瑞王妃，我这腿是咋了？不管是个什么情况，您直说，我能接受。”
“你这腿……它不是病啊。”苏落影如是说道。
这次轮到铁大牛懵了。
后面等着看病的人也纷纷不解起来。
“这腿瘸了不是病，那还能是什么啊？”
铁大牛跟着附和道：“是啊，这不是病还能是什么？”
苏落影看着他，问道：“我问你几个问题。你家是不是兄弟姊妹四个人，唯一一个女孩是妹妹，已经出嫁了。”
铁大牛愣愣地点着头：“是，俺妹成婚三年，已经抱上大胖小子了，孩子都两岁了。”
苏落影继续问道：“你们兄弟姊妹四人，是不是都是右腿有问题？”
这下铁大牛的后背已经冷汗津津了，苏落影没说之前他还没发觉，这么一说才发现，嘿！真是！
从前他也没想太多，都是地里的庄户人家，难免有点磕磕碰碰的，腿上有点什么伤，那是再正常不过。
可他现在咂摸过味来了，怎么好巧不巧，他们四个人都是右腿出了问题？
铁大牛忙不迭地点头：“没错！瑞王妃您可真是神仙啊！我们四个都是右腿有点毛病，老大的问题最严重，现在连路都走不了了。”
苏落影点点头：“最后一个问题，你妹妹的孩子，右腿也有毛病，大夫也看不好。”
铁大牛一听这话，脸色一白，身子往下一滑就跪在了苏落影面前。
“是！是啊！我那小侄子也是右腿出了问题，从开始学走路的时候就有毛病，偏偏大夫请了一堆，也没有一个看好的！瑞王妃，我家这……这到底是啥问题啊！”
铁大牛自顾自地猜测起来：“是我家得罪啥人了？还是我家的风水有问题？”
一番话把周围围观人的好奇心也给吊了起来，这听说过身上有病的，没听说过一家子都病在一个地方，而且连嫁出去的女儿的孩子都不放过的。
人群里一人高喊道：“是不是你家坟地风水有问题啊？”
铁大牛摇摇头：“不可能，我们家那坟地是请村里先生看的，整个村子的坟地也都是那位先生瞧的，这么多年了，村子里没人出过事，总不可能就是我家倒霉吧？”
“那没准呢？”
“去你的！闭上你的乌鸦嘴！”
铁大牛说着目光就重新落到了苏落影身上，眼巴巴地等着她给出个结果来。
苏落影笑笑：“你们母亲迁坟的时候的时候，尸骨是停放在后屋，收殓尸骨的时候，不小心遗落了一块腿骨，之后你们也无人去查看，就这么下葬了。”
“后来你们兄弟三个纷纷成家立业，原先的屋子不够大，就重新拆了盖，一来二去，这根腿骨就遗落在了屋后。”
“死人不得安宁，生人自然不宁。你们母亲少了一根右腿骨，她就让你们的右腿也都有问题。回去找找吧，找到后重新下葬就没问题了。”
得了苏落影的话，铁大牛再不敢耽搁，二话不说就奔回了家，临走还不忘拍下一枚铜钱。
人群里这时却响起了一些不和谐的声音。
“这真有这么神吗？”
“只是看一眼就能看得出这么多东西来？”
“不能骗咱们的吧？这么大个瑞王府，也搞这等行骗的手段？”
有人像是得到了什么信号一般，赶忙顺着这声音就张扬起来。
“就算是国师，那也不敢这么信誓旦旦地保证啊！”
“就是，难不成这瑞王妃也想当一回神女？”
“别的不知道，咱们当今陛下可是信这些东西，若她真成了神女，那这朝堂岂不是就把控在一个女人手里？！”
这话一出，人群里立刻多了不少议论声，逐渐就从苏落影身上，一路说到了整个苏家，乃至南修瑾身上。
尤其是看着苏落影也没有什么反应，那些人就说得更起劲了。
苏落影却只是说：“是不是骗人，你们等他过明日回来了可以亲自问问。”
有了苏落影这话撑腰，这才有人敢为他们说话。
“那铁大牛我认识！从小一个村长大的，我五岁那年，他大哥的腿就开始瘸了！到现在都瘸了二十多年了！”
“瑞王妃说得都是真的啊！”
“人家堂堂一个王妃，何必去争那神女的名头？骗咱们有个什么好处？”
“瑞王妃为瑞王爷祈福才来造福百姓，你们这些混账玩意赶紧滚蛋！休要惹恼了王妃！”
一群人乱糟糟地说着什么，苏落影却在人群中看到了一个熟人。
周叶彤也不知到了多久，只是远远地站在人群外围观，神情担忧地看着苏落影。
苏落影与她对视一眼，而后起身宣布道：“有贵客上门，今日收摊了，各位明日再来吧。”
周叶彤这才上前，人群立刻作鸟兽散，仿佛刚才围在这的不是他们一样。
周叶彤赶忙上前，拉着苏落影的手就往王府里走，一直到苏落影的院落门口她才敢开口。
“我怎么不知你还有这样的本事？”
苏落影却只是笑笑：“山野间学的，许久不见，你比之前又漂亮了许多，我大哥可还听话？”
周叶彤一皱眉：“你提他做什么？他好得很，我们宰相府不会亏待了他。倒是你，你知不知道你这本事会引来多大的灾祸？”
周叶彤拉着苏落影坐下，自己倒了两杯茶水，左右是没让婢女动手。
“你快和我说说，你这通天的本事，到底能算到哪一步？”
这话还是第一次有人问自己，从前不曾有人问过她，来到这里之后就更不曾有人问过。
苏落影浅浅笑着：“要说用尽全力，天下苍生无有不能算的，但那要用对等的代价去换。能算到哪一步，要看愿意付出些什么了。”
这话让周叶彤不知从何问起，她再三斟酌：“给普通人算，要付出什么？”
“一些精力，休息休息就好。”
“就以这为界，只是休息就能好的，你能算到哪一步？”
苏落影知道她想问什么。
她抬眼看向周叶彤，笑意愈发深邃：“国运易如反掌。”
周叶彤登时间瞠目结舌，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早在她发问前她就料到了这事，只是这话从苏落影的口中说出，难免还是叫人震惊！
“……影儿，你这本事可要藏好了，明哲保身即可，千千万不要掺和到党争之中！”
周叶彤说着，又赶忙补充道：“最好就不要用！不然陛下一定会召你入宫，国师已经许久不曾告诉陛下关于国运的事情，现在陛下正急着找个替代呢。”
苏落影应了一声，这提醒来得太晚了些，她早已身在局中。
至于国师……这事她管不了，想来国师也是因为国运的真相太过残酷，所以才不告诉南锡元。
皇帝终究也是人，要是让他知道自己的两个儿子要造反，以他现在的脾气，直接杀了他们都有可能。
可国无储君，在这个时代就只能被他国瓜分，最终惨的还是百姓。
就算传召她入宫，她也只会和国师做出同样的选择。
苏落影念头一转，问道：“不过……你这样说可是周相发现了什么？”
周叶彤轻轻点头：“太子屯了私兵，其中有几十铁骑。还没摸清他是个什么意图，但总要防着。我宰相府大不了归顺，只要他不逾矩，宰相府必定匡扶正统。”
苏落影低头思索着。
太子既然屯了死兵，那恐怕晋王也不例外。
只是不知道这二人的实际兵力有多少，看样子她的计划得再快些才行，得逼着这两只狐狸露出马脚。
这话说罢，苏落影忽地想起了什么。
她提醒道：“有一事要提前告知你，陛下这几日要对京城里的官宦人家动手，不许私藏大量府兵，每个府邸只许留至多五十人，其余全部斩杀，你早早回去告知周相，早些做准备。”
周叶彤一愣，这话说得突然。
府兵自古有之，一般府邸豢养府兵皇帝也不会说什么，南锡元更是从来没有提过这事。
怎么忽然就要对府兵动手了？
周叶彤问：“这事你是怎么知道的？”
苏落影指了指自己，笑道：“这事算是我一手谋划成的，你还记得京中说我们去赈灾的路上，发生了什么吗？”
周叶彤猛地想起，南修瑾和苏落影去赈灾的路上遇到了匪徒刺杀，险些没了性命。
南锡元知道这事后没有立刻做什么，只是对他们进行了安抚。
看来，不是真的不打算做什么，只不过是往后拖了拖。
苏落影继续提醒道：“王爷再怎么说也是皇家人，刺杀他和刺杀陛下没什么区别，不过是看下令者的心情。王爷武艺高强，一般人近不了身，就算是残了，他带出去的也全是好手。”
“可偏偏他遇刺，还差点没了性命，你觉得陛下会如何想？”
周叶彤咽了口唾沫：“陛下会觉得……自己命不久矣。”
“嗯，所以陛下要铲除这个威胁。”
首当其冲的就是太子府、晋王府、瑞王府与宰相府。
整个南璄，只有这死家有能力养大批私兵。
府兵虽弱，可要是有钱置办装备，也是一支军队。
更不必说，就连周叶彤都知道太子养了铁骑，南锡元定然也已经知道了。
这么大个威胁，不能坐视不理。
周叶彤这下再也坐不住，慌忙起身，带翻了桌上的茶杯。
看着碎落的茶杯，周叶彤心乱如麻，慌忙施了一礼：“多谢你告诉我，我得赶紧回去告诉我祖父，就不留了，不必送！”
看着周叶彤慌忙走远，苏落影不自觉地叹了口气。
至此，她的手上也算染了血。
但在局中，身不由己。
另一头，铁大牛从苏落影这得了消息之后就第一时间奔回了家中，弟兄三个只有两个能下地，花了将近两个时辰才在屋后找到一节腿骨。
看着铁大牛将腿骨捧到面前，铁大哥人都傻了。
“怪不得……怪不得啊！”
铁大哥懊悔地看着自己已经萎缩的右腿，他的右腿现在如同十几岁小孩的腿一样纤细无力，就那样悬挂在那。
“咱娘受了这么大委屈，难怪咱哥三个好不了呢。”铁二哥狠狠松了口气，“这下好了，只要把娘的遗骨安放好，咱们哥仨的腿说不定还有救。”
铁大牛的腿瘸得最轻，只是走起路来一瘸一拐的。
铁二哥就严重些，小腿跛得有些变形，说不定还有救。
兄弟三个里，就数铁大哥的腿最严重，自从瘸了之后，腿上的知觉也逐渐消失，到了现在已经完全无法走路。
看着另外两个兄弟，铁大哥不由得有些心灰意冷。
“你们找人去把腿骨安放好吧，大哥的腿应该是没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