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冬的第二月,襄垣伯爵府传出了一个消息。
伯爵府的妾室落了胎。
据说是那妾室与人通奸,肚子里的孩子根本不是襄垣伯的。
一时间,苏落琬曾在襄垣伯爵府宴席上说过的话又被传了起来,只是没传两日声音就渐渐熄了下去。
到底只是一个襄垣伯,和晋王比起来还差了太远。
不过是一句说错了的预言而已,况且……这妾室也是襄垣伯爵府的人,怎么就不算是襄垣伯爵府的喜事呢?
只不过那些曾来求问的人,如今都不自觉地怀疑起了苏落琬的话而已。
冬至过后,申国公夫人身体大愈,与北越的战事也愈发吃紧。
南锡元再三犹豫,还是让申国公抛下家中去了前线。
与申国公一同前去的,还有抚远大将军——景亭烨的父亲。
景亭烨非家中独子,排行老二,唯一的一个哥哥,早在战场上失了踪影,只不过景家从不愿相信那大儿子已经没了。
如今景大将军一走,抚远将军府也就只剩两个女眷。
景大将军前脚刚走,苏落珂后脚就拜访了瑞王府,还是打着请脉的名号。
只不过刚一见了苏落影,就立刻递上了一封书信。
苏落珂饮着茶水:“瑶姐姐寄来的,这上面写的什么?”
苏落影看着信封上娟秀的字迹不由得一愣,心中立刻猜到几分。
庆家的生意做得大,得到的消息自然也多。
苏落瑶怕是已经知道了。
好在苏落珂是个听话的,这信没拆,否则这消息还真就堵不住了。
拆了信,瞧见上面的内容,苏落影轻叹一口气。
二姐见信安:
家中生意繁杂,隐约听到些风声,近来有一批商贩购入了大量铁块矿物。我叫人查了下去,最终根源竟查到了晋王头上……想来京中要乱,此时正值用钱之际,随信附银票百万,望姐姐安。若不够,来信同我要,此事莫让珂儿知晓,免得她孕中惊扰,我一切都好。
瑶儿笔。
细算起来,好像也有一两年不曾见过她了。
倒也不知赵姨娘的事是不是传到了她耳朵里,从前那样一个胆小怕事的人,竟然主动寄来了这样一封书信!
若叫人截了,可就是杀头的罪!
苏落影默不作声将信塞回了信封里,里头的银票苏落珂应当还未瞧见,只是眼巴巴看着她。
“没什么事,你瑶儿姐姐知道你怀孕,又知道如今正值战事,怕你思虑过多,让我好好宽慰你。又问了些之后的局势,他们一家也好做打算。”
苏落珂不曾起疑,随意聊了些家常话,又折返了,就连景小将军此行是否能安然归来都没问。
她不是不好奇,只是相信着他一定会回来。
同一日,苏落琬被传召入宫,见了太后。
寿宁宫内弥漫着草药香,而在幕帘后的人就是当朝太后。
皇帝都已经年迈,更何况是太后?
人老了自然更容易生病。
“上前来,让哀家瞧瞧。”
苏落琬跪行上前,心中已然想好了待会应对要用的说辞。
太后看向她,掀起帘子:“是个模样标致的。”
只一句话,帘子便被放下。
“听说你会些医术?能比得上你那妹妹吗?”
苏落琬低眉顺眼:“比起妹妹恐怕没那么厉害,医死人药白骨儿臣做不到,若只是些疑难杂症,倒是有法子。”
太后不置可否:“听说你治好了申国公的夫人?”
“是有这么回事。”
“那你来给哀家瞧瞧。”
太后说着就露出了手腕,苏落琬赶忙上前搭脉。
她哪里会看什么脉,不过是装模作样地搭上一会,等到时间差不多了,就说出自己早已经准备好的话。
收回手,苏落琬试探着问道:“敢问皇祖母,这太医院的太医是不是什么都没能瞧出来?”
苏落琬敢这样问也是有几分底气在,但凡是太医院能看出点什么来,晋王府早该得到消息了。
若太医院看不出来,只说是太后病了,这样的疑难杂症,坊间也早该有传闻。
可偏偏两者都没有。
那就只剩下一个答案,太后这病是心病。
太后应了声:“太医院的人倒也不是什么都没瞧出来,只说是五脏六腑的气乱了,说不上是病,也就开不出药。可哀家实在是难受得紧,一到夜里就睡不好觉,分明什么也没干,就觉得老累得很。”
一听这话,苏落琬立刻喜上眉梢!
这不就和医书里所说的气血虚浮的症状一致吗?
太医院的人估摸着是不敢说太后没病,只得胡乱找了个由头掩盖过去。
不开药不过是因为这不需要开药,太后气色还算红润,日日餐食都有太医看着,无非就是心中郁结,开个方子安慰安慰那是最好。
只不过现在就便宜了她了。
苏落琬立刻说道:“皇祖母常年忧心,这五脏六腑的气如何能不乱呢?前朝政事,皇祖母思虑父皇劳累,日日记挂;后宫琐事,皇祖母又思虑母后多劳,还要操心宫中子嗣。皇子们的婚事,公主们的婚事,幼子的教养,还有宫外家人的安康……”
“如此多的事务,都需要皇祖母去劳心,时日久了,这气血自然就虚了。思虑最是伤神,这才造就了皇祖母如今这番情形,皇祖母您是累的呀!”
太后只觉得苏落琬这话说到了她心坎里,整个宫里有几个人能明白她的操劳?
南锡元只会觉得她管得太多,皇后又是她的儿媳,总怕她什么时候就把管理六宫的凤印给收了回去。
那些个皇子皇孙们,一个月也未必入宫来看她一次。
太后幽幽叹了口气:“琬儿是个聪明的,那你可有法子?”
“孙媳自是有的,这一张方子恰好能补您的气血,刚刚对症。太医们恐怕是瞧皇祖母气色红润,怕给补坏了。孙媳是不怕的,这张方子温和,对您的凤体无碍。”
太后一个眼神,纸笔就已经送到了苏落琬面前。
等到她写好方子,正准备叫人去煎药时,一个小太监慌慌张张地从外面跑了进来。
“太后!不好了!申国公夫人病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