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慕晗手中摆弄着铁牌得意的策马出城,此时他已经换回了平日里的样子,落樱在侧,马儿轻快的慢跑,祁慕晗也悠闲的望着两旁的风景。
曾家派来跟随的那四个人已经五花大绑交给了镖局看管,此时他并不着急赶到幻仙汤,他拖得越久,曾家一干人就越焦急,让恶人不痛快,祁慕晗很享受这种感觉。
正午,祁慕晗到了幻仙汤门外,此处不似想象中那般富丽堂皇,竹门竹栏,围栏外漫地繁花,透过围栏向里面探望,高藤环绕,密林无踪,四处雾气弥漫,朦胧中许多暗影,似奇木,又似怪石。
守门的小厮上前拦道:“你是何人?此处闲杂人等不得进入!”
祁慕晗向小厮出示了铁牌信物,小厮立刻变得客气,躬身示礼道:“多有得罪,多有得罪……”
“老爷怕你们伺候不周,让我来瞧瞧。”
“您放心,小的们已尽心服侍,白爷在此这些时日并未出现差错。”
小厮称白方克为白爷而并非大姑爷,祁慕晗想着这倒是有趣,看来白方克与曾家也并非是一条心,只是相互利用罢了。
“老爷命我前来,我自当查验一番,也好回去复命,烦请带路,莫惊扰了白爷。”
祁慕晗手持铁牌信物,小厮自然听命,引着祁慕晗入了幻仙汤的大门。
一脚踏入仿若仙境,烈阳穿过高藤密叶已变得散漫,水汽雾霭间将脚下的青石衬托得闪闪发光。
越往深处,温度渐升,潺潺的水声不断,几经拐转,面前出现了一个竹屋,小厮介绍这便是白方克休息的地方,如今白方克仍在温泉之中未归,倒正合了祁慕晗的意。
祁慕晗在竹屋内装作一副审视的姿态四处瞧看,却未见白方克的腥龙爪,道:“嗯,准备的还算妥当,这白爷随身的腥龙爪如何安置的,可否安全?”
“腥龙爪白爷从不离身,即便是于温泉之中,也将其放在附近高处,不由我们靠近。”
如此祁慕晗倒是失算,原本想着先毁了腥龙爪,看来是棋差一招。祁慕晗手指轻点额头陷入沉思,走走转转几度徘徊。
小厮在一旁不明所以,也未敢作声只是一脸疑惑的瞧着。
良久,突然祁慕晗眼睛一转,双手一击,诡笑了一下,还好是背对着小厮,否则恐怕这小厮更是糊涂。
祁慕晗回身对小厮说道:“老爷特意交代对白爷的膳食要精心,带我去膳房看一下吧。”
小厮引着祁慕晗到了一间略大的木屋,四窗大敞,里面不断传出星火燎燎的声音,这里便是膳房。
小厮向祁慕晗一一介绍了膳房内的人,随后祁慕晗走进四处瞧看,灶台、碗架、水缸各绕上了几圈,最后停步在蒸屉旁.
祁慕晗眯着眼深吸了口蒸屉中冒出的雾气,假意很美味的说道:“这等美味真是难得,是桂花翠茸羹吧,曾有缘在琴川吃过一回,至今难忘,不过此羹似乎欠点儿味道。”
一旁的厨子阚师傅甚是得意的说道:“您真识货,前些年在琴川尝过这道菜后我便潜心效仿,如今已是九成相似,没尝过真正桂花翠茸羹的人很难品评。”
祁慕晗顺着厨师的话说道:“此羹不易,用材火候都要有十分的精准把握才能完成。阚师傅有如此手艺,叫人佩服。不知我是否有幸一尝?一口足以。”
祁慕晗的一番话直戳阚师傅的心坎儿,此刻正是得意,自然不会拒绝祁慕晗的要求。
阚师傅拿了一块抹布隔热,掀起蒸笼的盖子,一股热浪直冲,羹香扑鼻。
祁慕晗借着热气弥漫之机背过身,从怀中掏出了祁禾衣临别前留下的雪上一枝蒿的粉末倒在手上。
回身后,祁慕晗取来了架格之上的汤匙,趁无人注意将手上的粉末悉数涂抹到了汤匙之上,随后很自然的将汤匙放入蒸屉之内桂花翠茸羹的碗中,搅了两下后舀出一勺置于鼻子前狠狠地闻了一下,面露享受之色。
祁慕晗余光一瞥,发现所有人都目不转晴在看着他,脸上写满了期待。
祁慕晗心一沉,如今骑虎难下,这雪上一枝蒿的粉末为外伤良药,却有毒性,内服少量可至四肢酸软发麻,提不起内力,本想着要白方克失了内力好与之周旋,却不成想有如此景象。
尴尬之余细想了一下,刚刚放的本就不多,一汤匙的剂量应该不足虑,想到此,祁慕晗把心一横,仰面一口而进。
一口毒羹进肚,祁慕晗立感忧心,于是以上茅厕为由逃开了众人的视线,独自俯身作呕,想要将其吐出,几经努力,略见成效。
小厮为祁慕晗安排了一间客房休息,简单准备了些饭食,说好第二天一早再走。
吃过饭后,祁慕晗悠闲的躺在床上摆弄着香扇。
半盏茶的功夫,却不想余毒未清,突然指尖有些发麻。祁慕晗心叫不好,快步走向膳房,阚师傅正在膳房角落打盹儿,见祁慕晗进来,很热情的迎上前说道:“您来此可是有什么想吃的?”
祁慕晗眼睛四下一转说道:“这里可有甘草?”
阚师傅有些纳闷的说道:“有!有!不知您要用作何用?”
“初来此地有些闷热,想煮点甘草绿豆汤,消消闷气。”
“没想到您对消闷通气之食也有研究,我这就给您煮上一碗。”
阚师傅动作很是利落,片刻便已将食材备好放入锅中。他哪里知道这甘草绿豆皆是凡品,熬制却可解雪上一枝蒿的毒,只当这眼前的公子十分讲究。
祁慕晗边在一旁等待,边打听道:“阚师傅,这桂花翠茸羹是否已给白爷送去?”
“还未,白爷喜欢凉食,桂花翠茸羹此时尚有余温,待余温消散,以冰镇之,半个时辰后方可给白爷送去。”
祁慕晗算计着时辰,看来要等到晚上再动手了。
一碗甘草绿豆汤下肚,通体舒畅,指尖也恢复了正常。祁慕晗琢磨着四下去瞧瞧,于是独自向幻仙汤的深处走去。
青石小路蜿蜒,两侧仍是蔓藤环抱,走的深了,空气中的水气愈是浓重,申时将过,应仍是烈阳当头,此地却蔽日清幽,未出百步,能闻水声哗哗忽现,阵阵嬉戏之声不绝,似梦似幻,叫人难辨。
一束亮光打在前方不远处的拐角,祁慕晗放慢脚步靠近,这是一个半开的门,强光直射门内,晃得无法看清门里面的情景。
祁慕晗躲在一旁,悄悄探出头,眼前的一幕让他瞬时瞪大了眼睛,心叹:幻仙,果然!
瞧看许久,祁慕晗已大体将这里的地形熟记于心,于是逼着自己移开视线,返回了客房。
漫长的等待,无聊的紧,好在刚刚从阚师傅那里讨来了壶酒,此时只得以此打发时间。
随着月色渐浓,祁慕晗算计着时间差不多了,于是推开门四下望了望,确认无人后,朝着白方克的竹屋走去。
不多时,竹屋出现在眼前,窗户虚掩,隐约透出了些光亮,见此景,祁慕晗断定白方克就在屋内,于是悄声走近,扶于窗旁,透过缝隙观察着屋内的情况。
只见白方克慵懒的躺在塌上,衣衫不整,眯眼哼着小调儿很是惬意,显然是没有发现有人靠近。
祁慕晗四处瞧着,忽见桌上有个餐盘,定睛一瞧餐盘之上是个两个空碗,顿时心情大好,便不加顾忌的正了正身子,整理了一下散发,大摇大摆的走进了竹屋。
一进屋,祁慕晗就放肆的坐于桌旁,邪笑着说到:“白爷这日子过得真是逍遥啊!”
白方克绝未想过此处会有外人进来,所以见到祁慕晗很是惊讶,不过到底是见过世面的人物,倒是没有表现出来,只是换了个姿势,故作淡定的问道:“你是何人?”
祁慕晗见白方克如此冷静便也淡淡的答道:“不足道,不足道,我的一个朋友与白爷的岳丈有些小小的过节,我答应了我的这位朋友,要送他一份礼物,想来想去,若将白爷作为礼物最合适不过了,我可是特意来此,费了不少功夫呢!”
白方克听了祁慕晗的话,不怒反笑,且笑得十分不屑,笑罢眼神恶狠的盯着祁慕晗道:“哪里来的狂妄小子,敢拿白爷我寻开心,我看你是嫌自己命太长了!”
祁慕晗将一脸的不屑回应回去,气势十足。还未开口,一阵冷风破窗而入,吹掀了衣角,腰间落樱剑整整的露了出来。
原本还一脸蔑视的白方克顿时脸面失了颜色,大惊之下立直了身子,大声道:“落樱剑?!这是祁氏二公子的佩剑,难道你是?”
祁慕晗见被认出来了,便也不再掩饰,正了正衣襟道:“呦!居然认出了小爷,那小爷我可就更不能失了祁氏的颜面,定要白爷做我的赠友之礼不可喽。”
白方克定了定神回呛道:“祁二公子真是说笑,白爷我名胜江湖之时,你怕是还没断奶,今儿仍是乳臭未干就跑到这里大放厥词,可笑至极!白爷还怕你不成!”
祁慕晗见多说无益,也不知这雪上一枝蒿的药性能维持多久,这白方克能名震一时,绝不是泛泛之辈,定不可轻敌,于是突然驱动内力,拔剑便朝着白方克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