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之信笑道:“瞧,少了个紧要的证人,这案子不好断了这么着吧,老刘家的两只鸡,待会儿送到前街二香铺炖了,咱们街坊尝尝鲜,再添几个菜,就当老刘请大家伙了,我出钱。老嫂子,老刘也没有恶意,虽说一大早来敲门显得失礼,可你也实在没必要拿屎尿泼他一身。要不,你跟人家赔个不是?”
蔡寡妇听闻王之信说两只鸡不用她赔,当即就和气了三分。但要说马上给老刘赔不是,终究有些拉不下脸。片刻之前还在扯着嗓子骂街,一转眼就赔不是,那岂不成了两面三刀的小人了?
王之信看出她的犹豫,不轻不重地踢了老刘一脚:“你好歹是个老爷们,就不会先说句和气话啊?非要老嫂子拉下脸来攀你?”
老刘一肚子气也没理顺,但看得出王之信的意思是息事宁人,不便与亭长硬顶,便对蔡寡妇说道:“我家两只鸡的事儿,就算了。”
蔡寡妇小声嘀咕道:“原本也与我无关。”
王之信又道:“老嫂子,有道是肥水不流外人田,你这一盆肥水,难不成要让老刘带回他自己家去浇地?”
蔡寡妇道:“那亭长你有什么章程?”
王之信道:“好歹帮人家洗一洗啊。”
蔡寡妇大声道:“他自家又不是没有婆姨”
王之信道:“他婆姨也没浇他一身屎尿不是?好了老嫂子,这事儿咱们就不争了,老刘的袄子,您受累洗洗,回头鸡炖好了我给你送一大碗。”说完,看了老刘一眼,老刘悻悻然解开腰带,将粗布棉袄脱下,禁不住打了个冷战。
王之信又道:“赶紧回屋去换件衣服,当心着凉!”
老刘抱着膀子快步跑回自己家中,王之信将棉袄递给蔡寡妇,道:“老嫂子受累。”又对看热闹的众人道:“没热闹可看了,都散了吧,散了散了!”
众人说说笑笑,不紧不慢地散开去。
王之信向李存勖走来,陪笑道:“小地方的百姓,眼窝子浅,让殿下看笑话了。”
李存勖道:“笑话倒不至于,终究是父王治下的百姓,唉!”一声叹息,包含了万语千言。
王嘉瑶在一旁好奇地问道:“阿爷,分明是蔡妈妈家的狗咬死了刘大叔家的鸡,为什么到头来你要出钱替刘大叔请客?”
王之信笑道:“因为阿爷是亭长啊。”
寒月上人冷笑一声:“人心变坏,就是从你这么断案开始的吧?”
王之信苦笑一声,道:“仙长容禀,咱们这小镇上,哪有什么坏人?蔡寡妇看起来悍恶,老刘全无老爷们的气度,其实说到底,就是一个字闹的穷。蔡寡妇要是赔得起老刘两只鸡,断不会舍下脸又骂街又泼屎尿;老刘家里要是不缺这两只鸡,他也不会大清早气急败坏去砸寡妇门。要根治这个穷病,我这个小小亭长可是没法子,只能头疼医头,脚疼医脚了。”
李存勖道:“哟,王亭长,这是拿话点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