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月上人看了看门外,忽然开口道:“你们不想去看看热闹么?”
李存勖略感意外:“仙长,这种场面,咱们还是不要去凑热闹了吧?”
寒月上人翻了个白眼:“怎么,担心我镇不住场面?”
李存勖道:“那倒不是。只是您远离尘世久矣,怕是不太习惯这人间烟火”
寒月上人笑道:“我只是去看热闹,又不是和人家吵架,你担心什么?”
肖俞道:“既然师父有这个雅兴,那咱们就陪师父去体察一下民间疾苦吧。”
李存勖看了王嘉瑶一眼:“丫头,你去不去?”
王嘉瑶忙道:“好啊不行,阿爷说了,我是女孩子家,不该随便抛头露面。”
李存勖道:“无妨,有我在,你阿爷不会斥责你的。”
王嘉瑶点点头:“对啊,今日世子殿下在这里,我便不怕了。”
一行人出了大门,王嘉瑶虽然是本地人,却不知道那“蔡寡妇”住在哪里。肖俞问了路人,辨明方向,向吵架的地方走去。
离得老远,众人便听到一阵阵高亢的叫骂声。不用看,肖俞也想象得出那是一位什么模样的妇人。说起来,肖俞也算是伶牙俐齿,聪明机变,但最打怵的便是这般岁数的妇人。讲道理是无论如何都讲不得的,吵架也不是人家的对手,动手更是万万不能动手,只有陪笑的份儿。真不知道那位王亭长怎么平息这场纠纷。
走得近了,只见路边围着三五十早起的闲人,不是老弱便是妇幼,绝少壮年男子。可见老兵亭之名真是名不虚传。
王之信站在一户人家的门首,双手抄在袖中,神态平静地看着院子里面。旁边一人五十多岁的年纪,身材干瘦,身子有些佝偻,左腿似乎受过伤,以至于身子不能直立。棉袄上湿了一大块,想必就是方才那个去找王之信“喊冤”的老刘了。
门内那妇人犹在叫骂不休:“你们也都是三条腿的爷们,合起伙来欺负我一个寡妇,都要不要点脸啊?姓王的,亏你他娘的还是亭长,你当谁家的亭长?那姓刘的是你爹啊,这么向着他说话?你们一群贼娘养的,都不是东西,啊呸,欺负寡妇,都不得好死,不得好死,不得好死!”一边骂,一边拍巴掌跺脚啐唾沫,活灵活现的悍妇一位。
李存勖撇撇嘴:“这位大嫂不是凡人啊,一人可当千军。要是放在战场上,能骂退一大片梁兵。”
肖俞道:“自来鬼也怕恶人,非是敌不过,实在是气势上输了。就是不知咱们的王亭长要如何应对。”
好容易门内那妇人骂累了,呼哧呼哧喘气,王之信不紧不慢地开了口:“老嫂子,你骂也骂够了,喊也喊累了,我可要说几句了。你家我大哥,还有我大侄子,都为国捐躯了,一门忠烈啊,在咱们老兵亭,提起你们这一家子,谁不翘大拇指,说一句好样的?”
李存勖微微一震,万没料到那悍恶的寡妇家中居然出了两名阵亡的兵士,这要是在往日,李存勖少不得过去慰勉一番。只是今日这场面,着实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