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安宁就要把天下所有人约束在他的一亩三分地上,这个做法也说不上对与错。
有时候,利与弊也是相对的。
在这个没有监控,也没有很好的追踪手段,以及对审查案情的手段,也不是那么的完善的情况下,约束人们的自由,也确实是为了大部分人的人身安全和财产安全着想。
毕竟,只要是严格控制了人员的流动,那些个小偷小摸,又或者是一些好杀之人,也就没办法流窜。
这时候,也没有什么洗冤录这种,能够规范一下大理寺、刑部、州郡、县衙的官吏们,如何审讯,又该如何查案,找出真凶。
当然啦,也不能说,没有洗冤录,如今的大理寺就审不了案子,找不到真凶。
只是,把人员约束起来,这种防治总好过百姓们人员流动过大,出现一些‘组织’什么的。
当权者最怕的也就是聚众谋反了吧。
而这一次的贞观九年的上元节,长安城就对大唐天下所有的子民开放了。
七天时间。
从正月十二开始,一直到正月十八结束。
也就是说,这七天之内。
大唐境内各地的官道都要对百姓们开放,他们想去哪就去哪。
想要来长安城看一看,只要是你有钱,有能耐前来大唐,也是可以的。
同时,从贞观九年往后,只要是在户籍上登记造册的,手中都会有一个身份牌。
若是没有来得及在这七天的时间中,回到自己的县城,也是可以通过这个身份牌,自由通过。
进城不需要交钱,出城也不需要交钱。
哪一个县城若是以进城为由,收取过路费,查处一个,杀一个。
也就是说,从贞观九年之后,百姓们出行,只需要亮出自己的身份牌,就可以自由通过。
不需要缴纳什么过路费,那个收城门的士卒,要是敢以此来收取过路费。
查出来一个,杀一个。
这就是直接放开了。
也正是因为这个放开了百姓们的自由的国策。
让这一年的京师长安城的上元节,拥有了三百余万人。
客栈、廨舍、驿站都住满了人,甚至是一些小家小舍,也为了赚一点儿住客的钱,把自己的前院都给腾出来了。
不必说,长安城中年年都在翻新的东西两市,以前是大宗货物交易的场地。
如今,已经变成了一个适合百姓们出门逛街、消费的场所。
东西两市都有着小吃一条街,也都有着樊楼、酒楼、花楼、茶楼、书局等,还有很多很多的小商贩。
陈平安也在这里开办了不少商铺,一开始卖香水、茶叶,后来卖琉璃饰品,琉璃镜,再后来,杂货铺、粮食、糕点、烤鸭、卤煮、火锅、烧烤……。
他一家子,再怎么请人去当个管事儿,那也是管理不过来的。
所以选择了联合。
以前,各类商号都是有着限制的,相当于是各类商业都是垄断的商业。
然而,陈平来来了之后,以将作监的各类发展,再加上,给李世民灌输的那些个思想,联合了五姓之家、裴明礼等,整顿了一下大唐商业圈。
大家都是想要发财嘛。
那陈平安也算是有着生财有道的能耐。
他们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有着发财的机会,却直接放弃了。
就算是五姓之家的那些人,也没办法说,自己对钱不感兴趣。
一大家子人要养活呢。
给三房、四房……七房、八房一个铺子,就能够养活他们一家。
再多给点儿,就能够撑起一房的家业。
在这样一个时代,想要达到心中的那个改变的效果,最佳的方法都是从上而下,而不是从下而上。
长安城并不因为这一次来了三百万的人员,,就有什么大的变化,如果非要说有什么变化,那就是长安城的商户们在这一次的上元节之后,钱袋子鼓起来了。
再然后,国库的赋税也涨起来了。
大唐没有大数据管理,更不能监控到每一个商贾的账户,看到他们的每一笔流水,也就无法计算他们到底赚了多少钱。
但是这个个人所得税的商税,其实是固定的,直接按照每一家,甚至是小商小贩的个人头上,按照商铺规模比例,进行了上元节商税征收。
长安的商户们也对这种征收习惯了,用大唐邸报上面的来说,商税乃是蕙利于天下人。
大唐朝廷支持商贾,并且减少不必要的赋税,只有一个关税和个人所得税,只要是商贾们按时按照规定交税,就不会有什么处罚。
相对应,若是商贾们丢了什么货物,又或者是在行商途中,遭遇了抢劫。
官府有责任,调派人手,帮助商贾们找回货物,甚至是剿匪,夺回货物。
而商贾们缴纳的赋税,都会用在修建官道、兴修水利、军饷等国家工程上。
绝对不会用来给皇帝修建宫殿,给大臣们修建宅院。
总之,陈平安是把大唐邸报的应用,做到了最佳,也让李世民等人看到了,真正的收买人心,是怎么做的。
所谓施以仁政,比不上大唐邸报上的几句话。
当然,也不能光说不做,京察天下、巡察使、按察使也都要起到作用。
长安人如今对于新作物已经习惯了,菜市场上突然出现几种新的蔬菜,也没有人觉得惊讶,只要对胃口买回家吃就是了,一般情况下,毒不死人的就是好东西。
陈平安也建言,让那些丝绸之路上的商贾们,尽可能地带一些新的种子回到大唐。
再把这些种子交给司农寺的农学博士,他们在庄园里面先种上。
若是适合中原之地的气候和土地,那就慢慢地推广。
总之,就是提升百姓们吃的食物的种类,这种类多了,选择也就多了。
甚至是一年四季都有的吃。
特别是南方,三季稻的想法提出来,农学博士们也连忙到了高州、贺州等地,研究如何耕作三季稻。
研究出来了好几种方法,最后还真的给弄出来三季稻的耕种方式了。
随着百万流民被连续安顿到南方,在南方进行了开垦,大家也都发现,南方是真的适合人类居住。
不过,关陇世家们的根基在关中,河北的世家们的根基在河北、淮南世家的根基在淮南,这些人都没办法动,他们却把自己的偏房、什么七房、八房给分出去,让他们去南方。
就比如,鲁地孔家就分出一批人,前往南方,在岭南之地花钱,建造了一座学院。
孔家一直以来,也都是以此为主要手段。
只要是在贺州建造了一座鹿山学院,就能够养活好几房的人口呢。
长安城太热闹了。
李承乾正站在长安皇城太仆寺的官署里,算是值班值岗了。
“为何这贞观四年之后,账簿就少了很多?”
太仆寺卿刘德威咬咬牙道:“殿下有所不知,自从贞观四年之后,长安出现了人力车,这马车也就少了很多,大部分都是东西两市用来运送货物所用。”
“赵王上奏,言明京师之地因为马车太多,还有马市存在,以至于粪便过多,无法及时处理,不仅会产生较大的气味,还会招致蚊虫等。”
“所以后来就下令,把马市迁出去,马车也减少了很多,大部分都是用上人力车。”
“所以这账簿上,记载的马车、马匹使用的次数也就少了很多。”
李承乾微微一笑,坐了下来,继续翻看这账簿,轻声道:“这倒也是,自从推行了人力车之后,长安的空气也都为之一新。”
太仆寺卿刘德威连忙拍着马屁,道:“殿下所言极是,自从人力车推广之后,长街上,马粪也都少见了,不仅如此,长街上纵马飞驰的更少了,整个京师之地的空气也好闻了很多,百姓们出行的安全性也得到了保障。”
“赵王当真是天千古少有的奇才呢,人人谈及赵王,都是连连称赞,佩服不已。”
李承乾道:“嗯,这马车少了,人力车多了,孤觉得,关于京师的车行情况,你也应该监管一二。”
“你这账簿上面,对于京师三大车行的记载,就非常少。”
“如今,京师之人出行,大部分都坐上了人力车,车行的人力车,从城南到城北,也不过是几文钱。”
“一天也能载客不少吧?”
“这车行有着多少车夫,又有多少人力车,还是可以问一问,查一查,做一个记载。”
“到时候,和户部对对账。”
刘德威低着头,双眼一转,道:“喏。”
李承乾把账簿放在了一遍,道:“你既然如此敬佩赵王,就应该知道赵王曾有言,国之重器在于税,但是苛政猛于虎,苛捐杂税只会让百姓们民不聊生。”
“所以,大唐的税就要收的合情合理,于各行各业甚至是每一个人,都能够接受赋税。”
“偷税漏税便是重罪,而若是有人增加赋税,借此机会吃拿卡要,更是重罪。”
“可商贾们重利轻义,他们很喜欢做一些假账,以此来糊弄朝廷。”
“这是要不得的。”
“赵王在大唐邸报上所写的商税论,你也应该看过吧?”
刘德威连忙回道:“回殿下,看过,并且已经牢牢记在心中,赵王曰:国以民为本,民以食为天,财为国之基。”
“臣深以为然也,此后必定管理好太仆寺,完善职责之内的事务。”
李承乾点点头道:“嗯,记住太极宫前的八个字,实干兴邦、空谈误国。”
“孤期待你能够管理好太仆寺。”
刘德威激动不已,连忙躬身道:“必不负殿下厚望!”
李承乾如今已经进入了户部,成了户部的官吏。
这才历史上也是少有。
太子进入了官署之中,成了一个官吏。
一般,太子都是直接从监国开始。
而李世民在朝堂之上,和百官们据理力争,其观点也只有一点。
那就是太子为大唐储君,未来的国主。
太子若是不去三省六部为官,熟悉熟悉官吏之责任,熟悉各个官署之职责和其政务,又该如何在以后治理国家?
太子不去官署,就犹如朝臣不去县乡一样。
李世民这些个观点摆出来,很快就说服了长孙无忌、魏徵等人。
这么一想,也确实是。
太子只是接受房玄龄、魏徵等人的教导,那永远都只是纸上谈兵罢了。
纸上得来终觉浅,须知此事要躬行。
这是赵王写在大唐邸报上的一句话,也被人认为,应该是一诗句。
只不过,赵王未曾写出全诗罢了。
如此一来,李承乾也就进入了户部,成为了户部的官吏。
这一次前来太仆寺。
也是一样。
视察,再加上敲打。
户部收取赋税,太仆寺管理车马,这人力车也是车,也在太仆寺的管理职责之内。
然而,长安三大车行如今的规模可不小了。
他们不仅仅是在长安推行了人力车,就是太原、徐州、青州、兖州等都城,也都推行了人力车出行。
然而,三大车行每一次上交赋税,都要哭穷。
很多商号在缴纳赋税的时候,都在哭穷,似乎已经习惯了。
但是李承乾却觉得,三大车行赚得不少,却总要拿着车夫辛辛苦苦,他们这是养着几万车夫,几万家庭呢,以这个为借口,向户部哭穷。
他不喜欢。
李承乾中午去皇宫,和李世民一起吃饭之后的父子闲谈之时,就说出了自己的观点。
李世民瞅着李承乾道:“不喜欢可以,但是不能表现的太明显,这样也会吓到车行的东家。”
“他们毕竟也是养着几万车夫,每一个车夫的身后,也都是一个家。”
“都说会哭的孩子有奶吃,所以,在上交赋税的时候,商贾们哭穷,以此来获取官吏们的同情和心软,不会严加调查,再次附加税,他们也就能够把那些钱装进自己的袋子里面。”
“这叫做落袋为安。”
李承乾却微微有一些不满的道:“可是,赵王说了,赋税是大唐强盛之根基,想要修建更便利的官道,想要打造更大的舰船,直接扬帆出海,就需要很多钱,而这个钱,就要从赋税中抽取。”
“大唐制定了非常合理的赋税,所有人都能够承担得起,可是很多人却又喜欢偷税漏税,破坏这个规则。”
“孤以为,三大车行铺的摊子越来越多,规模越来越大,就应该担负起责任,不应该想办法去逃避。”
“这人力车,还是赵王发明创造出来的呢!”
李世民道:“那你知道陈平安又是如何看待车行,看待这些偷税漏税的现象的?”
李承乾顿时露出了好奇的神色,回道:“不知。”
李世民道:“陈平安有言,偷税漏税直接减少了国家的税收收入,影响了朝廷的财政状况和为国家工程服务的能力。也破坏市场公平竞争,合法纳税的商贾和个人在市场竞争中处于不利地位,因为偷税漏税者降低了经营成本,获得了不正当的竞争优势。”
“同时,偷税漏税行为是对大唐律和国家规则的蔑视,会侵蚀大唐的诚信基础,影响经济的健康发展。还可能滋生腐败,一些偷税漏税行为背后往往伴随着权力的腐败问题,进一步加剧了不公现象的出现。”
李承乾认真地听完,也是更加清楚地认识到了,偷税漏税竟然还有这么大的影响。
李世民继续道:“之所以如此,是因为大部分商贾和个人对税法了解不足,或者故意忽视税法规定,认为偷税漏税是“聪明”之举。”
“以及,税收制度设计过于复杂,导致官吏、商贾、个人在理解和执行上存在困难,容易产生避税动机。”
“最后,也就是人性贪婪释然,和监管不力,负责赋税的官署的监管能力和手段有限,难以管理天下各地的税务。”
李承乾想了一下道:“父皇,既然如此,为何没有严格赋税之策,防止那些宵小偷税漏税呢?”
李世民摇头道:“陈平安还有一句名言,叫做苛政猛于虎也,赋税确实很重要,但是也不能因此就要大动干戈,我若是严一严。”
“地方上的官吏们为了不掉脑袋,就会想尽一切办法,也会以赋税为主,不再重视民生。”
“水至清则无鱼,商贾们本就重利,又何以做到重义呢?”
“我们也不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是这大局上的数目没有错,那就可以了。”
“该强硬的地方,要强势,该柔和的地方,要温柔。”
李承乾沉思了好一会儿道:“儿臣明白了。”
对于赋税这一堂课。
陈平安可是给李世民上了不少课,什么货币价值、什么制度本身,其实到了最后,也都是要以大唐目前的情况而定。
那么,大唐朝廷如何能够平稳向前呢?
一个是不断地扩张,把内部矛盾转化到外部矛盾,其次就是合理的制度。
而赋税就是最重要的制度之一了。
可以说,赋税制度要比官吏制度还要重要,和府兵制制度同等重要。
不能收的税太多太杂了,比如明朝末年的三响,也不能收的太少了。
以至于出现大唐立国那几年,国库空虚、百万流·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