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竹与画十六

文士官揉着太阳穴,最近城中事故频发,想不到城外的白鹤山又出事了。

总署道:“当务之急还是得早点封锁白鹤山,城中有不少人家为了生计会上山采药,在没有抓捕到伤人的狼之前,应当禁止他们再上山,山上的恶狼也要尽快处理。”

文士官赞同的点了点头,只能先这样吩咐下去了。

身着丧服面色戚戚的亲人,跪在灵堂里,默不作声的抹去眼角的眼泪,火盆里黄色的纸钱在燃烧的火焰里化为灰黑色的纸灰,小声的啜泣从低着头的人群里传来。

“时辰到了,该起灵了...”

男人沉默的点了点头,站起身来,因为长时间的跪在地上,双腿使不上力气,踉跄的栽了一下,身边人连忙扶住他,男人推开搀扶他的手臂,几步上前,抱住棺木前的牌位,哑着嗓子道:“走吧。”

看着黑色的棺木被黄土一点一点掩埋,男人跪倒在新坟前,抚摸着冰冷的墓碑。

草地上盛开着黄色的野花,惠娘,你会喜欢这里吗?

冰冷的石头没有任何温度,如同身后的坟冢,失去了人的温度,他的惠娘,就这样躺在黑暗的泥土里,再也无法相见了。

“唉,真可怜啊,听说这家的女人去白鹤山上采药被野狼袭击了...”

“是啊,我夫君是周令署的署官,他说那尸体被吃了大半,真是惨不忍睹啊...”

路过的行人,看着院门前还未摘除的白布,小声的在门外私语,木门紧闭。

呆坐在院子里的男人,手里握着黯淡的铜钗,眼泪一滴一滴的落在手上,无声的哭泣着,外面那些人嘴里的怜悯之语,不断的在提醒他,他的妻子已经死去了,离开了人世。

握紧的拳头用力的锤击了一下木门,发出巨大的声响,门外路过的人被这声响吓了一跳,快步离开了那里,门外终于没了那种声音,清静了下来,男人抱着双膝,只觉得浑身的温度都在流失,颤抖着低下了头。

城门处,还有各大街道,都贴着近期禁止进入白鹤山的告示,山脚下有城主府的卫兵封锁了上山的路,一部分卫兵则进入白鹤山寻找恶狼的踪迹。

白鹤山太大,一时间也无法搜寻到每处地方,那尸首是在山脚的一处低谷发现的,肯定是曾经狼群出没的地方。

文士官特意招来了经验丰富的猎户来帮忙,猎户常年与野兽打交道,对于如何分辨野兽的踪迹自有心得,由他们协助城主府的卫兵调查,定会事倍功半。

奇怪的是接连几天,卫兵都在山上一无所获,山上只有些兔子狐狸的小动物,回来禀报的猎户说,白鹤山上根本没有发现任何大型野兽的足迹,也没有恶狼生活的痕迹。

这样的结果,是总署没有料到的,毕竟他曾经亲眼看过那具尸体,验尸的尸官是周令署资历最老的尸官,经手的尸体起码有上千,认真查看了尸体上的每一处伤口,除了野兽的齿痕和爪印,没有任何其他的伤口。

再说,如果那妇人是被人为杀害,为何要多此一举用狼来销毁尸体,那妇人也没有什么特殊的来历,就是温城的一户普通人家。

城中收集来的消息,也不曾听说城中有人家豢养狼,而温城附近也是从来没有听说有狼的踪迹,不管怎么说,这件事都透着诡异。

搜寻没有结果,文士官只能把消息如实上报给城主岁千乘。

温城在几十年前,是由魏家掌管,但是魏家最后一任城主懦弱无能,溺爱独子,而少城主却脾性暴烈,喜怒无常,动辄鞭打下人,视人命如草芥,后来魏家的家仆,也是前任温城城主岁千里,不堪暴行,联合当时温城中有名望的家族和不堪忍受的家臣和仆人,将当时的城主和少城主困在城主府一把火烧了,大火烧了一天一夜,将当时的城主府烧了个精光,后来岁千里在旧址上重建了如今的城主府,接管了温城。

后来岁千里老迈,不堪此任,便将城主之位传给儿子岁千乘,温城一向以药草商贸聚财,是富庶之都,而岁家两代城主,在坚持商贸的基础上,还训练了好几批精兵,守卫温城和附近所属土地,保一方太平。

岁千乘翻阅着文士官送来的报告,封山的结果不甚理想,不仅没能查到伤人的恶狼,猎户还说,山上根本没有大型野兽的足迹,看起来只能不了了之。

因为白鹤山的特殊,使温城得享药都的名号,许多采药人依靠着白鹤山而活,本来山脚出了那种事,采药人都心有余悸,一时间都不敢再上山,生怕自己也会出那种事,毕竟性命比钱财重要。

戒严之后好几天,一直风平浪静,不少人觉得那不过是意外而已,可能是哪里逃窜来的恶狼,犯了案便离开了,依靠采药养家糊口的人家便觉得可以解除戒严,上山采药了,而城主府那边仍未松口,卫兵和家仆依旧把守在上山的路口,严禁有人上山。

皓月当空,难得无云的夜空,周令署的署官两人一组,巡视着深夜的温城,近日城中频发意外,很多人家都不敢在夜里随意出门,害怕什么时候厄运就降临到自己头上。

“唉,真不知道这种日子什么时候才到头啊?”

“是啊,没日没夜的巡了好几天了,什么发现都没有啊。”

两人打着哈欠,漫不经心的聊着近日发生的事,不仅是周令署,近日城主府那边的卫兵也是忙碌得不得了。

白鹤山上的事情还未了结,西市那边的柳树又上吊死了个老妇人,周令署调查却发现,那老妇人是个寡妇,住在西市,独自抚养着唯一的女儿,可惜那孩子体弱多病,是个药罐子,老妇人浣衣为生赚取药钱,前日那女儿发了一场高热,没能活过来,葬了女儿不到一天,那老妇人便拿了根麻绳,寻了西市最大的那颗柳树,结束自己的余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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