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鱼与猫十一

暗夜,无月。

黑夜里模糊的影子影影绰绰,在黑夜里犹如鬼魅。

一个明显压低的声音响起,“为什么要来这边啊?”

但是,静悄悄的夜里只有他一个人的声音,。

阿回尽量放轻脚步,看着前面三个人的身影,为什么突然就决定了要来这边啊,明明之前聊得挺好的,昭明不经意的说了句,那就出发了,然后就莫名其妙的薛莲和孤青就起身了。

阿回一脸懵的跟着他们三个人,外面天已经黑了,怎么还要出去啊。

孤青还拿着一把从仓库里淘出来的看上去快生锈的锹,看这架势就像要去干农活去,但是看起来也不像啊,这大晚上什么都看不见啊。

走了一阵,最前面的昭明停下了,阿回上前一瞧,这不是村口那块碑嘛。

“开始吧。”昭明指了指石碑。

孤青停下了,把手里的锹放下来,一手就插进了石碑下面。

怎么这就开挖了?

阿回默默走到薛莲身边,小声问道:“莲姐,我们这是干什么啊?”

薛莲奇怪的望了他一眼,“当然是找线索了。”

“那找线索来这干吗?”

“因为百年前留下来的东西我们唯一能了解的,就只有这块碑了啊。”薛莲简单说明了一下。

“哦~~~~”阿回这时候好像才恍然大悟,好像说的也是啊。

那个人死了,孙子当了大官就走了,屋子也送人了,唯一记得去祭拜她的还是没见过她的人,尸骨还在山上无人埋葬。

孤青一个人沉默的在一边干活。

突然,哐的一声,铁锹好像撞到了什么,孤青停下动作,蹲下,伸手一摸,果然摸到了什么。

孤青从坑里拿出一个沾满了泥土的,不大的木箱。

昭明和薛莲对视一眼,果然有东西。

一个失去所有家人,离开家乡的官员,怎么会再回到这里,而且还立了这个碑,改了村名,这对他来说只是无意义的举动,果然,这碑下果然有东西。

孤青把箱子递给薛莲,然后又用锹把坑填好。

薛莲把箱子上的土扫下去,提在手里,等待孤青。

处理完石碑那边,四人回去了。

阿回迫不及待的就想打开看看了,可是木箱被一个铜锁锁住了,阿回为难的瞅了两眼,铜锁也沾满了泥,抬起一看,锁眼都被堵得差不多了。

这可怎么办啊?

孤青把木箱拿到手里,大手包住整个铜锁,另一只手托着箱子,一声清脆的响声,孤青张开手,手掌里是陈旧的铜锁。

竟然一只手把锁给扯断了,阿回瞪大了双眼,青哥这么厉害啊,果然那个子不是白长了。

薛莲接过他手上木箱,打开一看。

木箱密封的很好,里面很干燥,薛莲拿出来一看,是一件棉衣,埋在土里时间太长了,有一股土腥味,灰绿色,看上去很旧了,衣角都被磨损的不像样了,这看上去就像是一件很普通的,老人穿的衣服。

薛莲把棉衣放下,再低头看木箱。

原来棉衣底下还有东西,一个小孩玩的拨浪鼓,其中一张鼓面破了个大洞,把手被摩挲的掉了漆,露出里面黄色的木头。

薛莲怕漏掉了,又细细的在箱子里摸了一遍,却什么都没有了。

“奇怪?这里面就这两样东西啊?”薛莲也疑惑了,装这两样东西埋在这里干什么?

阿回在后面听见薛莲的话,心里痒痒的,里面是什么啊?

孤青,昭明一左一右把薛莲围住了,他在后面踮着脚从薛莲头上瞄到一点边边角角,烛光太暗了,瞧不仔细。

薛莲失望的放下两件东西,还以为挖到了什么有信息的东西,这两件东西可能只是那个人的东西,是她孙儿埋在那里,但是为什么要埋啊?

思绪越来越乱,薛莲只觉得一下又回到了原点。

昭明沉着脸,也没有说话,又看了两眼,偏过头走了出来,阿回寻得缝隙,一下就钻了进去。

一件旧衣,一个敲不起来的拨浪鼓,阿回面露失望,还以为里面埋了什么秘密呢。

薛莲默不作声的把东西收起来,面露凝重,“看来还是要去山上走一遭啊。”

原以为能在那碑下挖出点什么东西,可是现在看来,只有上山直接去找了,但是那山顶终年不散的云雾实在不像灵物能折腾出来的动静。

灵物是游离于人世之间的物,他们是常人无法见之物,而且几乎所有灵物习惯于静谧孤单的状态,从来没有灵物会改变身边的环境,他们是没有那么大的能力。

薛莲忧心忡忡的看了那座山上流动的雾气。

风雨即来,前路飘摇,她伸手轻柔抚摸着后颈埋下的那块玉印,那微弱的起伏,告诉她现在她的灵物还是很虚弱,没有办法使用灵物,只能依靠孤青和阿回,昭明的身上没有任何灵力的波动,他的能力略显诡异,而且找到了小灵之后,万一昭明甩手不管了怎么办,他可不是奉灵使,没有责任查明灵物的存在,那时候他们三个人能走出来吗?

这么多问题眼下没有解决,可是如果不上山就只能停在原地,这村子百年前发生的事,现在的村子里几乎无人知晓了,再怎么打探也问不出更多更详细的事。

而且,阿回拥有一双能看清天下灵物的神眼,如果真的能用上的话,也许还能帮很大的忙。

心里各种念头转过,薛莲面上平静无波,身边孤青却一直待在她身边。

“怎么不进去休息?”薛莲面前挤出一抹笑容。

“你在担心。”孤青总是这样直接犀利,一语道破了薛莲此时的心情。

薛莲无奈的收了笑容,“你从来不害怕吗?”

“害怕什么?”

“害怕....未知...害怕....死亡.....害怕....我回不了家,你从来不害怕着什么吗...”

明明和眼前这个男人相识不过数日,这个人沉默单调,如果用一种颜色形容,大概只有最寡淡的白色适合吧,薛莲最讨厌那种颜色了,可是他又是那么可靠,往往在最不介意间让她感觉到伙伴的温暖。

在他面前,有时候她可以不那么冷静,不那么温柔,可以把自己的恐惧全都说出来,她可以不用故作坚强,可以害怕,可以肆意。

孤青依旧沉默,但是却望着她,半晌才开口。

“我不害怕死亡,它总有一天会到来,或早或晚....其实,我很羡慕你,你的父母把你养的足够坚强聪明,你有很好的家人,这已经足够你自豪了.....”

孤青转身离开了,他的背影高大宽阔,就像她的父亲一样,他们是一样英勇无畏的战士,值得人为之自豪,可是孤青,大概不会有人为现在的他而感到骄傲了。

银枪孤青,奉灵使中让人闻风丧胆,不是因为他的能力有问题,而是他的我行我素让很多与他搭档过的奉灵使吃尽了苦头。

灵官大人曾经无意和她说起过,孤青是被家族遗弃的棋子,他被家族放逐了,身上的银枪是他唯一从那个家里带出来的东西。

他一直住在奉灵里,从来没有回去过了,那些人对他来说,已经是陌生人了,他是真正孤单的人。

薛莲望着无月但是布满繁星的天空,谁又知道未来的定数呢,连神明都有消亡的时候,她何必执着于生死呢,一切随缘吧。

阿回安静的躺在床上,陷入了沉睡,他无意的翻了个身,侧睡着,露出后颈的那块地方,竟然微微泛着微光,身边睡着的孤青一点也没有察觉。

黑暗的房间里,那点微光忽闪忽闪的,突然,那微弱的光芒消失了,房间里却多出了两点莹绿色的鬼火。

那鬼火逐渐飘动,竟然穿墙而出,院子里,那鬼火才显现出来,是一只浑身银灰色的狼,他焦躁的在地上磨着爪子,眼睛里的莹绿色却像火焰一样,一点一点燃烧起来,耳莫痛苦的在地上打滚,他张大满是锋利狼牙的嘴,一阵长啸。

叫声过后,眼睛的火焰就像熄灭了一样,浓重的墨绿色沉淀在瞳孔深处,耳莫化成人形,不可思议的看向远处的涉凉山,仿佛透过那层层的雾气,看了所有。

夜晚,小灵躺在窝里,笃笃的竹杖敲声,不断的响起,而本来在夜晚应该很警醒的猫,却意外的沉睡了。

老妇人拄着竹杖,一步一步的靠近它,僵硬的伸手要去抓它,身后如同有生命的云雾竟然凝结出一双巨大的手,两双手直直的伸向还在睡梦里的小灵。

一声巨大的,犹如野兽的怒吼声响起,小小的水潭却突然升起巨大的浪花,白日里温和的,浅笑的面容,变得狰狞,凶猛,双手是尖利的爪,他弓起身子,巨大鱼尾就像弓弦一样,好像下一刻就会蓄势待发,眼睛如同猛兽一样凶恶的盯着老妇人。

浪花溅起无数水滴落下,就像下了一场雨。

老妇人僵硬的身躯一惊,发白的眼睛却像是突然回过神一样,那双云雾凝成的大手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她惊恐的看着面前飞腾的水浪。

老妇人慌乱的转身,手里竹杖胡乱拍打着地面,脸上都是恐惧,却没有留意到,身后并没有人追赶她。

眼睁睁看着老妇人的身影被云雾遮住,她匆乱的脚步声也消失了,他才停下,落入到水潭中,脸上那可怖的神情也消失了,双手也恢复成了手指,他慢慢游到岸边,刚刚巨大的声响竟然也没有吵醒它,他舒了一口气,那副样子好在没被它看见,不然这小家伙不知道会吓成什么样。

他挥手把那些打湿了它的窝的水滴拂去,小猫尾巴无意识的扫过他的手腕,软软的猫尾巴轻轻扫过,他浅浅的笑了,转身游回到水潭深处。

而正在沉睡的小灵,丝毫没有察觉到外面所发生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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