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顶逐渐亮起来,阳光透过了海水。
他们在海底待了好几天,见到有光亮,心中那种沉重的压抑感觉,也随之消散了。
头顶日光正盛,浑身的阴沉水汽好像都被驱散了,薛莲如释重负的呼出一口气,终于,一切都结束了。
阿回望着空荡荡的海面,这得怎么回去啊。
潮南伸开手,海面突然落下无数滴海水,水上显露出他们之前的那艘船。
激起的水浪落了他们一脸,阿回惊喜的喊道:“是我们的船啊!”
潮南尾下用力,跃上船,拉着他们上船,这是他下水之前用水藏好的,这船是渔家的依仗,若是丢了,就算是大龙不介意,他也会过意不去的。
船上因为潮南的缘故,未被沾湿,在水下的时候,他们虽然可以凭避水珍珠屏住水流,身上却难免会染上湿气,此刻换了干衣衫,靠着船厢,晒着温暖的日光,昏昏欲睡。
潮南在船尾把着方向,昭明坐在船头,脸色看上去也有些疲惫,手上有一搭没一搭的摸着小灵,怀里的猫也被晒得眯着觉。
阿回左边坐着孤青,右边是脸色带着笑已经睡熟的薛莲,阿回靠着孤青肩膀,眼睛也渐渐睁不开了,没事,就眯一会,反正潮南还在。
孤青半眯着眼,手边放着自己的长枪。
船悠悠的往前驶,海风轻轻吹拂过耳边,海鸥的叫声从天上远远的传来。
薛莲慢慢醒过来,日落西斜,身边两个人都已经睡着了,阿回嘴角流着哈喇子,湿了孤青的半个肩头,孤青也垂着头,似乎也睡着了,她站起身来,走到船头,看见了远处的海岸线,和燃起的炊烟。
福郎站在海岸边,一直张望着远方的海面,大龙站在门口喊他回家吃饭,福郎亦步亦趋的走向家门,回头却看见海面上飘来一个黑点。
福郎冲着大龙挥手,大叫道:“爹!他们回来了!他们回来了!我看到船了!”
大龙一脸惊愕的从屋里冲出来,快步跑到海岸边,海面上的黑点在不断靠近,大龙激动的一双手直抖。
等到船靠了岸,人下了船,大龙的脸色却也不复之前的高兴,他黑着脸,看着薛莲他们下了船,粗声粗气的叫他们回去吃晚饭。
福郎帮他们把船推到岸上,就跟着爹一起回家了。
大龙虽然心中恼怒,但还是招待了薛莲他们,等他们吃饱喝足休息是才询问。
“你们怎么去了那么长时间,那日见你们未归,我和福郎驾船去找你们,寻遍了那块海域都没有找到,你们去哪了?”
薛莲低头唯唯诺诺的道了几声错,她明白大龙这是担心他们,所以说话重了些,可想而知在他们失踪的这些日子里,大龙肯定没少为他们操心。
其他人见状也纷纷低下头,大龙也不好意思再说什么,只是硬邦邦的问道:“事情都解决了吗?”
薛莲点了点头,大龙接着道:“解决了也好,你们接下来是打算要去做什么?”
“自然是要回家了,我已离家多时,如今归心似箭。”薛莲顺着窗口,往外望去,正好可见残月一弯。
告别了大龙和福郎,他们便离开了渔村,顺着来时的路,路过老柴村子的时候,把他托付的事情已经完成的消息告诉了他,老柴很是开心。
薛莲的部族,在最北方的雪山之上,名为大寒山。
他们沿途路过了城池,便停留一两天,补给一下,从不多留一刻。
深秋已至,初冬已显几分冷意,夜晚尤其,他们昨天刚路过一座城池,换了些厚衣服,才不至于在这深山里过夜时感觉难熬。
昭明胸前窝着小灵,就像个天然的暖手炉一样,它从衣领处探出半个脑袋,冲着昭明乖巧的喵了两声,看得阿回一脸艳羡啊,能让他抱抱就好了。
鲛人血冷,潮南丝毫不受寒冷影响,而且鲛纱在身,也感觉不到阿回所说的刺骨寒冷,是阿回第二个艳羡的对象。
薛莲看着哆哆嗦嗦凑近火堆的阿回,笑道:“有这么冷吗?不是说少年人血热嘛,你都快把自己裹成老头子了。”
阿回摸着自己身上厚厚的衣服,埋头在衣服里,闻着衣服上洗过的皂角味,真好闻啊,他以前衣不蔽体的时候,寒冬腊月都熬过去了,现在有了着落,穿上厚衣服,却变得娇气起来了啊。
他凑近火堆,火焰的热度把他整张脸都烤的泛红,他伸手捂着一张热暖暖的脸,嘿嘿的笑了起来。
薛莲摇着头看他那个傻样子。
她们已经快到金流城了,穿过金流城,再往北,就没有城池,只有村子了,离大寒山也不远了,薛莲拨了拨火堆,让柴堆燃烧得更旺,孤青抱着枪,靠在山洞的墙壁,眼睛闭着,似乎在睡觉。
眼前跳跃的火焰,孤青的面容半明半暗,挺直的鼻梁,斜飞入鬓的剑眉,在薛莲心里划下浅浅的痕迹,薛莲抱着膝偏过头望着他,这个人啊,总是这样板着脸,说话时也这样,她真的搞不懂这个人的心思,难道真的只是因为师父把她托付给了他,也许吧,他本就是个信守承诺的人,薛莲转头把脸埋在膝上,不想了,再怎么想,他都不明白的,还是睡觉吧。
薛莲在石头上铺上一层厚毯子,卷起一半盖好,躺在石上睡着了。
昭明和阿回挤在一块大石头,一人半块毯子,潮南睡在靠近门口的地方,他是不畏严寒的。
静悄悄的夜里,柴堆燃烧,偶尔发出噼啪的几声响,孤青幽幽的睁开眼睛,薛莲背对着他睡熟了,他后头睡着昭明和阿回,阿回不老实的抓着毯子,昭明规规矩矩的睡着,手脚都摆放的很好,怀里那一团鼓鼓囊囊的,偶尔动弹一下。
孤青提着枪,脚步轻缓的出了山洞,潮南听见细微的声响,惊醒过来,却发现是孤青的脚步声,他半只脚已经跨过了他。
孤青伸出食指点了点嘴唇,迈步出了山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