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轻轻的一举动,却让台下沸腾了,所有人都像了疯了一般冲到花鼓之下,去抢夺那枝牡丹花,阿回看着身边前赴后继的男人,觉得不可思议,台上的女人缓缓放下手臂,唇间的笑意消失,眼中一片冰冷,瞧着底下的闹剧,转身慢慢走下花鼓,顺着铺好地毯的楼梯慢悠悠走上去,身后又有人想去追她,却被守着楼梯口的两个壮汉拦住了,眼睁睁看着那女子消失在楼上。
那群人争抢的牡丹花,却是被无数人碾踏,人群散去,只剩下残破的花瓣。
阿回这才认真看着自己所处的地方,灯火煌煌,伴着莺声笑语,娇媚的女人窝在男人的怀中,樱红的小嘴凑在男人嘴边说着什么,逗得男人开怀大笑,手上不安分的捏着女人的腰,这样的情形,大概是座很大的青楼吧,而那之前跳舞的女子,也许是头牌什么的。
阿回顺着楼梯飘到楼上,楼上却不是什么正经地方,淫词艳语,阿回红着脸飘过去,不知道这么多人哪个是灵物的前身啊。
上了三楼,那些不堪入耳的声音都消失了,静悄悄的,阿回飘进三楼唯一的那个房间里,房间里飘着袅袅的轻烟,那个跳舞的女子卸了妆发,一身宽大的衣衫,脸上还沾着未干的水珠,坐靠着栏杆,不知道望着什么地方。
阿回飘过去,从那女子的地方往下望去,几乎将半个城池收入眼底,她坐在栏杆边,手两只手垫着下巴,安静的不知道望着哪里,一点没有在花鼓之上艳丽十足的媚态。
她是谁啊?这些东西想要告诉我什么呢?
阿回心中疑惑,但是他又知道他所见的一切都是过往,这里面的人都是假的,他说话这些人不一定能听到,真是的,又是没头没脑的东西,要是薛莲在就好了,阿回揉了揉脑袋,走到栏杆前,偏头看她。
这个女子看起来年纪不大,整个三楼似乎就只有她一个人居住,照这么看,她应该算是这里的花魁吧,金流城的春风阁,也有一位花魁,要很多银子才能见上一面,他也曾远远的望过一眼,也是个很美丽的女子,脸上挂着笑,但是眼前这个女子,看起来似乎很落寞,目光远眺,她轻轻眨了眨眼睛。
“你来这里是想要知道什么呢?”
突如其来的一句话从她嘴里冒了出来,阿回左右看了一下,这里似乎就只有她和自己了,她不会是和自己在讲话吧,阿回正惊讶着,他被发现了吗?
她慢慢转过头,目光却是盯着他。
冰冷的目光直直的刺穿阿回,阿回瑟缩了一下,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害怕,女子站起身来,一身衣衫被风吹得猎猎作响,黑色的长发遮住面颊,只能看到那一双眼睛了。
阿回往后退了几步,脚下却传来轰隆的声音,阿回吃惊的望着脚下,这座楼竟然在坍塌,不断的落入脚下的黑暗深坑中,而周围已经是一片黑暗了,阿回瞬间觉得自己的身体变得无比沉重,不受控制往下跌,抬头却看见那女子依旧稳稳的站在空中,一双黑亮的眼睛盯着他,嘴唇轻启,“消失在黑暗里吧。”
阿回只听见那一句话,就跌落在黑暗里,眼前的女子渐渐变成一个点,直到再也看不见了,不断坠落的风声响在耳畔,阿回转头看着自己下坠的地方,他会不会直接摔死啊,这样的念头在脑海里转了半晌,万一摔死了是不是就直接醒了啊,等了片刻,还是不断的在下落,一点尽头都看不到。
阿回掉了半天,已经麻木了,这洞到底有没有底啊,他慢慢翻过身,凝视着深渊,脖颈处却慢慢发热,阿回摸着脖子,是耳莫要出来了吗?
触及脖子上的玉印的瞬间,阿回脑海里响起耳莫的声音。
不要被眼前的黑暗迷惑,看清你真正要去的地方。
耳莫的声音让阿回冷静下来,看清他真正要去的地方,他要去的地方是哪里来着,阿回想了片刻,我想去的地方是那灵物的记忆里,阿回闭上眼睛,在心中默念了三遍,再睁开眼时,黑暗的尽头,闪耀着一点光亮,是那里,他要去的地方是那里。
原本不断坠落沉重的身体竟然慢慢变得轻盈了,那光亮一点一点的扩大,刺眼的让阿回忍不住闭上眼睛,阿回整个人坠进光里,那种刺眼的感觉消失了,脚下触及到了实感,阿回睁开眼睛,眼前依旧是他第一次落到的地方,青楼的大堂。
不再是灯火煌煌,窗外的日光透过纱照射进来,大堂里冷冷清清的,那只精美的花鼓也没有了,只有两个提着水桶打扫的仆人,安静的忙碌着。
阿回走上楼梯,楼上传来安静的呼吸声,还有女人睡着之后的呓语,阿回没敢穿门进去看,万一看到什么不该看的就不好了,再往上走就是三楼,是那个女人的地方,阿回悄悄的探头,万一再被她发现就遭了,阿回偷摸着上了楼,却发现楼上只是一间很大的封闭房间,像是个放置杂物的大仓库,杂物上落满了灰,阿回摸着脑袋,是他记错了,不会啊,她之前不就是在这吗?
阿回下了楼,穿过大堂,后面是个两层小楼,还有一个不大的院子,从二楼传来清澈的琴音。
阿回一眼望去,从大开的门中看到一群小女孩,阿回进去一看,一个扎着双髻的女孩站在她们面前,两只手提着自己的裤裙,露出两截光洁的小腿,身边站着一个黑着脸手拿竹鞭的中年女人,扑着厚厚的白粉,嘴角耷拉着,一幅尖酸刻薄的样子,手里竹鞭甩了两下,声响让围观的小女孩都害怕的抖着身子。
“我告诉你们,老老实实的给我待在清幽楼,别生出有的没的心思,自个没那个出身就该认命,别整日一幅心比天高的傲模样,摆给谁看啊.......”
那女人每说一句话,女孩提着裤裙的手都会紧紧握住,低着头不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