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九章 山与海三

阿回走到溪边,洗了脸,看到溪水上映着自己鸡窝一样的头发,他沾着溪水梳自己睡的乱七八糟的头发,寒意驱走了阿回早起的一点郁气,重新恢复了精神。

他们不会在这里停留,把东西都收拾到马车上,孤青套上马车,薛莲翻出从杨舒游记上抄录下来的路线几率,大概再翻过眼前的这座山,最靠近南方海岸的丹玉城就要到了。

老柴却叫住了薛莲,他把放在门口的箱子递给薛莲,箱子上还沾着未干的水迹。

“这是?”

“是我父亲的骸骨,你们要去南方,能否看在我收留过你们的份上,帮我父亲完成遗愿。”老柴战战巍巍的跪下,薛莲连忙扶起他。

他们要去南方,老柴的年纪已经很大了,错过了这次,也许就再也没有机会,老柴对这个姑娘有一种莫名的亲近感,如果是交给她的话,也许真的能把父亲的骸骨送到故土。

薛莲接过箱子,点了点头,老柴恋恋不舍的摸着箱子,眼中含着眼泪,轻声道:“父亲,让他们送你回家吧,这样你才能无牵无挂的安息。”

老柴抬头手背摸了摸眼泪,“走吧,走吧,时间也不早了,我就不耽误你们了。”他摆了摆手,让薛莲他们离开。

薛莲微微颔首,提着稍显笨重的箱子,上了马车。

哒哒的马蹄声响起,薛莲坐在车辕上往后望,老柴站在屋子前的一块大石上,遥遥的看着离开的马车,直到再也看不见了。

老柴的身影慢慢被身后的密林遮蔽,薛莲回过头,坐在车辕上,昭明手上牵着缰绳,在狭小的密林中慢慢驾着车。

阿回在车厢里好奇的摸了摸箱子,箱子的开口被老柴用木板钉得死死的,阿回轻轻提了一下,竟然提不起来,这怎么这么重啊,薛莲提着这东西像是一点都不用力一样。

他撩开车帘,问道:“莲姐,这箱子好重的。”

薛莲道:“你不是听过那个故事了吗?”

什么故事啊?阿回摸了摸脑袋。

“泽林南国被深埋在海水之中,在水下不知几千里的地方,若是不钉的严实些,掉落到海底,摔了碰了,被海底的鱼虾糟蹋了,岂不是对先人的不敬吗?”

阿回才明白过来。

薛莲更知道的是,那个箱子不仅仅只有外面一层的木板,木头在水下最容易被腐蚀,想必那盛着骸骨的罐子肯定都用很厚的牛皮或者某种皮子裹了很厚一层,这种笨拙的手法虽然会让重量增加,但却是唯一能够尽量保住骸骨的方法了。

丹玉城,靠近南海之岸最近的一座城,城池不大,人也不多,城中多是首饰铺,首饰上常纹游鱼,样式精巧,城中只有一家客栈,便是百明客栈,百明客栈遍开所有的城池。

马车停在百明客栈,赶了一天一夜的路,才翻过那座山,五人都有些疲惫了,把马车和马匹交托给客栈的伙计,孤青出示了游令,他们要在这里歇上一晚上。

躺在舒服的床上,阿回难得的伸了一把懒腰,蹭着枕头,赶路太急,都没有好好休息,这次终于有机会吃上热汤热面了。

经过丹玉城,再往南,就没有城池了,只有零星的村子,再往前,就是南海,阿回从来没有见过大海,大海是什么样子的呢,他嘴巴蠕动了几下,困顿的闭上眼睛。

潮南和阿回分在一个房间里,潮南打开窗户坐在窗边,他在听声音,水的声音,无数滴水聚集在一起的声音,轻轻翻涌的海浪像是海的声音在低语,曾陪伴他渡过无数的年月。

离开丹玉城之后的路狭小而弯曲,没办法再骑马,几人只能背着包袱步行,老柴托付的箱子便由孤青,薛莲和潮南三人轮流背着,昭明说自己体弱负担不了这东西,其他人也只好作罢。

穿过森林,便见到一个简陋的小村子,五人走进村子里,只有四五户人家,矮矮的一排,门口两三个孩子在扔石头玩,看到陌生人,睁着黑亮的眼睛奇怪的看着他们,在一边晒着鱼的妇人也看见他们了,有些警惕的望着他们,把几个小孩拢在身后,问道:“几位有事吗?”

薛莲笑道:“大婶,我只是来问路的。”

妇人见薛莲笑得一脸和善,眼神里的警惕也慢慢消去,问道:“问什么路?”

“我们要去南海埋葬先人,能请大婶指路吗?”

妇人闻言,眼中闪烁着不明的神色,薛莲转身便想要告辞了,妇人叫住他们,“等等...”

薛莲几人停下往外的脚步。

妇人手上指着方向,道:“从这个地方走,不出一日就能看到海岸,岸边有个渔村,你们可去找渔村的村长借一条船。”

“谢谢大婶了。”

五人随着妇人指的方向一直往前,终于看到了,远远望去像是一条白线的海岸,看来他们要找的地方很近了。

临近傍晚的时候,他们终于到了。

一股带着海潮腥气的风铺面吹来,哗啦啦的海浪声响在耳畔,逐渐落下的太阳,几抹日光洒在海面上,如同一片金色的海洋,阿回深吸了一口气,这就是大海了吗?

渔村四下错落了十几户人家,门口都晒着渔网,光着脚的孩子踩着浅浅的海浪嬉戏,母亲的叫喊声叫醒他们回家,沙滩上印着一串串脚印,被海潮一冲,就消失了。

薛莲猜想房屋最大的便是村长的家,前去拜访。

打开门是个皮肤黑黝的少年,看见陌生人吓了一跳,“你...你们是谁啊?”

屋中人听见少年的动静,喊道:“福朗,怎么了?”

脚步声响起,一个比少年还黑的男人出现,他看向孤青身上背着的大箱子,问道:“你们是?”

薛莲微微低头,道:“我们来葬人的。”

男人听罢,把五人放进了屋子,福郎拉着男人的衣角问道:“爹,他们是?”男人大手摸了摸福郎的脑袋,道:“没事,只是来借住的旅人,办完事很快就要回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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