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濯垢洗衣,山峰幻景

溪流中飘浮了大半个时辰,张元觉着尘垢尽去,方才从水中走出,边走边暗用劲力,震动周身,便见水滴从身上往四外飞溅。

此时再看他周身黑灰之色尽除,显出一幅精瘦身躯,肤如玉脂,皓体呈辉,肌肉匀称,猿背蜂腰,乱发披肩之下,高额阔口,鼻如悬胆,粉面朱唇,眉如利剑,黑如墨画,看起来比以前显得更加年轻,虽不胜似潘安,但满面道气,却也显得超凡脱俗,尤二目神光炯炯,令人不可直视。

待到走到石室之中,周身早已水干,张元便想将衣服穿上,不过看那件灰白道袍倒是干净,只那贴身内侧汗衫,已由换骨洗髓时,五脏运动,而从身上毛孔散发出这日久所积的秽物所污,上不得身。

见此不由轻笑一声暗道:“亏的自己常日服辟谷丹,饮净水,身内浊物已少,不然若是吃那些寻常五谷血肉饮食,这十二周天之后,非要大泄一通不可,不仅凭白污了这仙真遗境,又何止这点秽物。”

这世人全赖五谷养命,若数日不食,则炁脱而死也。若人老,则下元虚损,骨髓俱空,不能胜五谷之炁,是五谷能养人亦能杀人。若会内外交接,水火既济,气血逆流,则五脏炁和,脾胃开畅,食入腹中,亦能化炁,生精生神。

不过有道是要想长生不死,必要肠中无屎,五谷虽好,但仍是浊物,一经入体,形质难化,便生秽气,秽气一生,便扰元神,元神难安,便对坎离真气有所防碍,不比餐风饮露,服气辟谷肉身洁净来的好。

而张元虽服辟谷丹,但到底是寻常药物炼成,又不曾九转还丹,形质一样难化,但为数较少,所以此番张元换骨洗髓,真火内发,五脏运动,再兼前番换肉,百节俱通,一身毛孔皆能呼吸,那些杂质,便在此时由毛孔呼吸化为油垢而出。

这秽物一出,再兼周身洁净,身如琉璃,内外莹彻,张元便已到了可借平日吐呐之时,毛孔呼吸,行服气辟谷,餐风饮露之事,摄炼自然之中微小精物,长养此身,不但能使肉身无垢,更不须五谷肉食药物,一样能不饥不渴,此正是修道之人,玄关一坐便是百年的根本。

本来修行之人的法身,要炼到如此地步,非要极真宫通,能行内观,运用真火真水,行那水火炼身的功夫,方可有如此成就,却被张元一粒灵丹于十二周天之内,换骨换肉,修到了平日非十余年不可成就的地步。

不过有道是元神百炼而灵,形体百炼而坚,一粒丹丸只能使人长寿不衰,永保青春,却不能使人长生不死,不过有这二百年的功夫,便是运用粗浅的吐呐功夫,真元累积,九宫俱通,也能到那炼就元胎的地步,至于能否顺利渡过浊魔之劫,就此成为散仙中人,此就要看修道之人,各人定力深浅了。

感受着这身上毛窍呼吸之状,浑身轻盈而坚实,好似回到母胎之中。

张元随即掐诀,向外一扬,随后便见一股水流,似长蛇一般,自洞外飞来,手指处,便将那内衣汗衫裹住,形成一个大水球,外层水面不动,内中水流带着汗衫不断旋转,一时之间,便有点点黑色秽物从汗衫上冒出。

片刻之后,张元眼见那水球已变得半黑不白,那汗衫却在水球中不沾污流,已已然洁净,随即掐诀,往外一扬,那水球立时由圆而长,带着污油再化一条水链,由洞口飞出,爆散成万千水珠,吃日光一照,化为五彩光雾,落到地上。

等到张元穿好衣服,随又盘膝坐在石床之上,又自法袋中,拿出一个檀木药匣,巴掌大小,打开一看,只见那匣虽内有凹陷,但不怎深,估量着高度差不多,倒是正好放那太一元精丹,随将灵丹一粒粒自碗中拿出,放到药匣之中,安好匣盖。

随后便见张元左手持匣,右手掐诀,手扬处,一片金霞脱手而出,罩住药匣,闪了几闪,便即不见,正是张元运用真气,施展五行封禁之法,锁住药匣。

将药匣放入法袋之中,张元望着冰几之上的那些瓦罐,陶碗,暗道:“什么时候出山去寻个玉矿,制上几个玉质药器,比这些寻常之物,更适合盛药。”

想罢,随又在石床上闭起目来,意守玄窍,心存内景之中,存思符篆,并要观想化现而出的幻景真形。

若论张元此时功力,要说幻气成形,纤毫毕现,如同本真,却是功力稍差,但若说大差不差,少露破绽,却能做到,到那时再有自然山间云雾遮掩,从远看去,便和真的一样,就算到了地头,站在幻景之上,只要不损毁幻化之物,也可不露形迹。

人一专心,时辰便易过,张元自运用玄功,等到将法术准备妥当,便即自内景中走出,睁开双眼。

等到走出洞外,随即便负手于背,运用真气,托着身体,往上飞升而去,片刻之后,已落到东方最高的山峰之上,到了山峰最高之处,便见日头已近西落。

烟云弥漫之间,以张元此时法眼看去,目力所及,方圆数十里,俱被云雾遮掩,唯有几个稍高的山峰,在天风吹拂之下,隐现出半个山头,因是山势极高,上面不生杂树。只有怪石缝隙里,疏疏密密并生着许多奇古的矮松,冠如华盖将那山头也遮住许多形影。

而自己所在的山谷,因是四方山峰围绕而成,连成一片,形若天井,此时那井口已雾气全包,因除这东峰因为较其余三方稍高,倒还在峰顶露出一片稍广石地,石缝隙里长有许多杂草,更有一颗古松,自石缝中生根,大有三围,荫盖亩许,松针若箭,铁皮若磷,古干居伸,在天风中发出阵阵声响。

此时天地之间仍然光明,张元心中暗衬此时山间雾气正逢大盛之时,这五行幻化之术施展起来,五行精气云光涌动,但于日光之下,却不怎么明朗,再借云雾遮掩,却是正好施为。

心中想罢,随即便运用玄功,喷出一囗真气,聚在身前,凝成一片丈许大小的烟云,内中隐现一枚符篆真形,晶光四射之下,焕发异彩,更隐见云中真气幻化出一个山头,上面景物虽微,但却具体而现,正是张元观思存想而成的幻景真形。

真形幻景一现,随后张元便手掐灵诀,一指那片烟云,便见那片烟云往前移动,同时升空数丈之后,往下飞堕而去。

就在此时,张元灵诀一扬,操动五行精气,只见下方云光涌动之间,显青白黑三色烟光,而后烟光汇聚,凝成一颗亩许大小的彩球。

那幻景真形,从空而降,直入彩球之中,便见此时,那彩球由分而散,大方光华,往四外漫沿开来,化为一个彩烟凝结,三尖两平,上丰下锐的山峰之形,上面更有烟云幻化出许多花草松树怪石之形。

张元见状,随即一指那片烟云山峰,轻喝一声起,便见那钵盂形正从下往上缓缓移动,越变越大,片刻之后,那烟云山峰已升至四外群山上头,只比东峰略低丈许,与其余三峰相交接

“化”,随着张于口中轻喝,便见那烟云,精光连闪,便见一片小峰头随之而现,西低东高,作顷斜之状,高低参差之间,与四周山峰相接,其色之实,其质之凝,以张元法目看来,直似天然生成。

只见其乃是由三个高低不同的峰头所成,上面土石皆有,色作黑黄,地面上稀稀落落的长着许多杂草,和颗颗松杉树,那松杉其冠大多只有三四尺方圆,由低到高,似一片鱼磷一般,层叠而上,将这七八亩黑黄石质之地,包的严严实实。

眼见这五行幻景施为已毕,此时太阳已然落山,张元看了这幻景片刻,正欲回转洞府,却见西北方向,离此大约有三十里之处,有几道红光,穿云破雾而出,到了上空,忽地红光大放,似几团焰火一般,飘浮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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