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元在那青光未落地时,虽因那剑光之色,纯而不杂,及对方说出太和真人名号,已信了崔钰之言大半,但到底未曾见人,尚有一分疑虑,只提元运气,暗中备好法宝飞剑以防万一。
及见青光落地,落在离自己三尺之外,现出一长身玉立,羽衣星冠的少年道人,尤其一双龙晴,隐泛金光,引人注目,点缀在那少年脸上,更是凭添三分神仪。
一身仙骨道气,不同凡俗,为平生首见,望气之下,更见其顶上灵光十分纯淬,心中暗衬:若是邪流绝无这么好的道貌,心为役气主,若非道心清净,玄门正宗之辈,也无这么好的道相,不由将心中那一分疑虑尽消。
又见对方未语先笑,自报名号,人极和气,当下不敢怠慢,一样举手还礼,走到崔钰跟前,笑着回道:“晚辈有礼了,在下张元,前辈之师,可是太乙仙府的太和真人?”
崔钰闻言,收敛笑容,面朝西北方向举手遥拜,面后正色道:“正是家师。”
随后望着张元,面露轻笑,眨着眼挪逾道:“不过道友何故唤我前辈,难道我看起来很老吗?”
张元急忙解释道:“非也,前辈法身青春年少,怎么会老,只是若论师门渊源,太和真人乃是晚辈师祖,您与我师平辈,乃是我师叔,故而我唤前辈。”
说罢,因想修道人返老还童乃是常事,自已又看不出对方功力深浅,礼多人不怪,随即就俯身下拜,以示后辈之礼。
崔钰见状,不由大惊,发出唉呀一声,急忙闪向一边,不敢受礼,并由侧面走近几步,拉着张元双手,想要将其抬起,但发觉对方却纹丝不动,不由暗道:“好大的力气,师父说的果然不差,”
随对张元急道:“道友快快请起,这使不得。”
而就在崔钰这手扶说话之时,张元顿觉自己双臂之上,有极大力道,反撑而上,一任自己用力,竟拜不下去,见此不由暗衬:“自己换骨洗髓之后,骨坚力强,双手力道不下万斤,竟被对方止住,这人果然功力高深。”
心念电转间,眼见下拜不成,又听得对方说话,随即侧头看向崔钰疑问道:“师叔?”
却见对方面露急色,道:“道友快快请起,你我皆是修道之人,如何作这世俗之见,师门固有渊源,也已是千年前的旧事,我门中规条虽严,但对于这世俗礼法,却并不看重,除却本人亲近师长外,大多各论各的。
昔年太虚祖师尚与我师祖灵鹤真人平辈论交,再兼我入门不久,若论年岁尚比你小,如何能当得起你这一礼,还有不要说甚师叔前辈,我也当不起。”
张元听崔钰如此之说,细看他面上也觉不似具有年岁较大之人的气质,又见自己把一个仙风道骨的少年吓的面露急色,十分为难,也觉坚持已见不好,随即放松力气,任由对方抬起,等到正好身形,虚施一礼,笑道:“那在下就僭越了,崔道友。”
崔玉闻言,不由长舒了一囗气,收回双手回礼,同时哈哈一笑,声若龙吟,道:“这就对了嘛,张道友。”
张元见对方人极洒脱,不似作伪,也不再拘束,放下双手,负于背后,说起心中疑问:“崔道友,不知道友怎会来此山,又知我在此地?”
说完张元便看着崔钰,正要听崔钰回话,却见崔钰此时转头向向西方,张元随又唤了声“崔道友”
话刚出口,便见崔钰将头转回,笑道:“张道友见凉,且稍待一会,容我先借宝地,做一件要事,等过一会,自会与道友分说明白。”
说时,更是扬手发出一片金霞,将他和张元一下罩住,随后金霞电闪,消失不见。
张元见状,看出这是隐身之法,心内方觉奇怪,便听崔钰说道:“道友,请随我看,”说罢,连身转了个方向。
张元见对方不欲多说,转身之后,更是手掐灵诀,于是顺着他目光看去。
此时正是月华初升,太阴虽光照天地,但到底不曾上入中天,所以远方天际还是一片黑阴阴的让人看不清东西的景象,只四外流云飞逝能由人所见,山间百里,更是都是静荡荡的,除泉鸣树响外,什么动静都没有。
张元见此,转头看向崔钰,正想问要看什么,忽见崔钰抬手说道:“张道友请看,来了。”
说时更面露肃容,好似如临大敌的神气。
张元见状,顺着崔钰手指方向一看,便见西南方向,离此百里之外,好似有一点莹火般的光华闪烁。
几息之后,那点光华,越来越大,展布一线,张元这才发现,原来那点光华,因是方才离此太远,遥遥看去才如莹火,本身却是由密如繁星的金碧二色光点汇成一片,内中光华闪烁,其数无法估量,光那前头的一线,怕不是有万余之多。
张元见此情景,知道这类情况绝非天然,看上去倒似什么法宝形成,但见此时不是说话的时候,于是按下心中疑问,仍看向远方。
就在此时,张元突听得身侧传来一声冷哼之声,随即转头看向崔钰,便见他面带冷意轻声道:“老妖婆还真够谨慎的,看这情况,怕不是把全部家当都搬出来来了。”
说罢又不再言语,张元闻言,才知对方这是知敌人前来,故意等待,料想等对方到了地头,崔钰便要发动雷霆一击,只是不曾见他法宝出现,亦或者法宝早就埋伏在这方圆百里了。
心中计较之下,又过几息,天边那一线金碧光华,又复走近许多,眼看已到离此七十余里的白云山最高的贯月峰上空,月色之下,张元便见一大片淡色黑烟中夹杂万千金碧光华,如同满天乌云,见首不见尾,更有一阵窸窸窣窣,如同虫噬血蛇咬一般的声响,如洪涛一般,不断传来。
此时白云山中在这响声传来之时,更是四野皆震,狂风大作,万千禽鸟自下方云雾中冲起,往远方四射疾飞而去,似遇未日之景,想要逃离。
如此大的声势,张元也是首见,不由心内也有点惊惧,急忙看向崔钰,但见他面露自信之色,好似早有预见,想着输人不输阵。
随即运足目力往那片黑烟中看去,那黑烟此时自空又降不少,张元看去,才知道那大片金碧光华,原来是金碧二色的异虫所化,那虫大的拳头般,小的只有拇指大小,其外壳在那金碧二色光辉下,个个看起来如同精铁铸就一般,汇聚在起,由地向天看去,不下百亩大小。
眼见那片乌云,内中光华连闪,夹着异响洪涛之声,以极快速度,到了崔钰刚来之地。
张元眼角微斜,透过余光,便见崔钰同时有了动作,掐诀的那只手往空一扬,胸间金光一闪,但听得一声雷震,便见四外云雾之上,方圆十余之里内,顿时现出几十杆五颜六色的灵旗,上下左右遍布,个个焰光冲天而起,展布开来,转眼之间,连成一片,彩霞当空,光若长城,横亘半天,上覆云天,下临冥雾,竟将那片金碧乌云上下左右,似一个方块牢笼一般由地到天全部包住,毫无空隙。
此时白云山上空,仙光如焰,瑞霞浮空,光景奇丽,再吃那月华一照,更映得满天空奇幻异彩。
而在那金碧乌云,被彩光长城围住之时,张元便见那光城之中,突现万千五色雷火,密如雹雨,往中心打去。
就在此时张元又听得一声极极尖锐的厉啸,自空传来,那满空金碧异虫忽地,化为千万朵金碧二色火焰,一时那片乌云化为一座千丈方圆的金碧二色火山,于光城中往后退去疾飞。
所过之处,火山与雷火两者相遇,雷火首先爆发,一时雷鼓齐鸣,百里听闻,震撼山川,山石摇落,精芒电闪之间,那金碧二色火焰随着雷火爆发同时消灭。
但那五色雷火并不减少,反而越来越多,好似无穷无尽,总是随生随灭,一时之间,竟将那千丈方圆的金碧火山,削减的只余一半,而此那金碧火山已到了光城南方边缘。
就在此时那突地又是震天价的一声巨响传来,那座数百丈大小的金碧火山,却忽地红光一闪,血焰冲天而起,又爆长千丈,化为一座血色火山,竟将那彩霞光城屏障,一时震动的如同波浪涌起,起伏不定。
张元自入世以来,虽经斗法,那见过如此历害的声势,只觉不论那雷火,还是那金碧火焰血色火山,俱比前在太庚山中遇敌所发星火历害,双方出现的又是极快,一时竟忘记思考。
及见光城光浪涌起,忽听得身侧崔钰说道:“不好,妖妇要跑。”方才回神。
而在张元闻言心念稍分,刚一眨眼之间,便见那座血色火山,竟在万千五色雷火击荡之下,已然冲出光城屏障,血光划天而去,尾光存空,在远方看去,如似天裂一痕,久久不散。
随后便听得一阵尖锐凄厉如同鬼叫一般的老妇话语自空传来。
“崔家小儿,隐迹藏形,仗阵逞威,以为我不知吗?此仇深似海,我必不甘休,早晚要报,你且等着吧。”
话还未了,那座千丈血色火山,已化为一点红星,随后不见,看这情形,分明已跑到千里开外,只余鬼音回响山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