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碧异虫所化云幕自出现被阵法围困,到化为火山飞走,也不过几息之间,千里之地,眨眼之间,来而复返,端的称的上来去如电。
张元目视远方,眼见红光无踪,只余山间凄声鬼唱,袅袅回响,随着一阵山风呼啸而起,随后不见,似被吹散一般,心中不由感叹这修道人斗法之事,真个瞬息万变。
再看上方雷火全消,灵旗飘展之下,光城依立,流光四射,祥辉灿烂,百里如昼,那些白云雾气此时在这仙光照射之下,随风摆动,好似璎珞流苏一般,五光十色,奇丽如俦,好看已极。
就在张元观望时,崔钰见那妖妇已逃,随即手掐灵诀往空一扬,怀中金光又是一闪,倏地满空霞彩尽收,电闪之下,又化为数十杆五色灵旗,似流星一般,各带异彩,化为数十道五彩虹光,往峰上飞来,
而后他手中现出一个尺许大的玉葫芦,往空一抛,喷出一股丈许长的青色光气,那此灵旗流光,本如飞鸟投林,以极速飞来,遇着青气随后便化为细若游丝的一线光华,陆续飞入那玉葫芦之中。
待到光华尽收,崔钰扬手一招空中那个收了灵旗玉葫芦,同时面带遗憾之色对张元说道:
“道友见笑了,可惜我虽有布置,却仍让老妖妇逃了,功亏一愦呀。”
张元闻言回神,笑道:“道友哪里话,我观那片虫云初来之时,声势何等浩大,却转眼之间被道友击退,道友如此神通,比我强上百倍,我若见笑,岂非自取其辱。”
崔钰将葫芦收回法袋之中,转过身子,摆手道:“道友太过高看我了,你有所不知,这哪里是我的神通,此乃是我师太和真人的镇山之宝太乙六合旗门,我也是借我师父预先给我的灵符,方才能施展,不想我功力太浅,虽借灵符之力,仍不能发挥全力,只将五行神雷发出,未曾发挥出此阵颠倒五行,挪移六合之力,而那妖妇也真机警,见势不对,反应神速,立用全力脱逃,我竟没有挡住,真个丢人现眼了。”说罢,不自觉的摇了摇头。
张元见他说的谦虚,便道:“我观那虫云来去如电,所化邪焰上冲霄汉,前所未见,离此虽远也觉内中危险,临逃走时,更是爆发血焰,威力极大,想必主持者必非庸流,似这等人那能如此轻易葬送,道友不必介怀。
说起来还不知道,道友说的那个妖妇是那方邪教中人了。”
崔钰闻言,面露焕然大悟之色,一拍脑门,笑道:“看我这脑袋,竟然忘了和道友说那妖妇来历了”
随又道:“道友可听说过,虫母毛逢”
“虫母毛逢”张元闻言心内沉吟,霎时一下忆起此人来历,开口带着惊色道:“可是西强雅喀达雪山恶鬼峡,虫母毛逢?”
崔钰笑道:“可不就是她嘛,这老妖婆目光如电,三四百里之地,俱能视作当面,方才将道友与我一同隐身,便是恐他发觉,不再入伏。”
张元复收惊异之色,道:“若论年岁,此人得道已逾七百余年,恐怕二次天劫将临,她应在洞府之中修养,以备天劫,怎会与道友结仇”
“那半年前此地上空围困道友之人,便也是他吗?”
崔钰笑道:“那倒不是,上次围困于我的乃是她那淫徒丑妇杜桂。”
张元闻言心内不由有点猜测,道:“哦,那毛逢又是为何与道友为敌呢?”
崔钰闻言哈了一声,道:“此事真个说来话长……”
话还未说完,张元笑道:“既然说来话长,若是道友不急,不如到拙居再谈,省吹山风。”
崔钰被他将话打断,也不气恼,笑道:“固所愿也,不敢请尔。”说时周身金霞一闪,撤了隐身之法。
张元见状,随即一指地下,便见丈许之外的石地,烟云流转,陷一深幽幽的大洞,而后抬手示意,对崔钰说道:“道友请随我来。”
崔钰也抬手道了一声“请”,随后便同张元浮空飞向那洞口。
等二人到了谷内,张元随即曲指一弹,自指尖射出四点白光,出手化为碗口大小,大放光明,于前引路。
几息之后,二人降到洞口,张元一指那四团白光,白光立时飞入洞内,分立四方,将满同照的如同白昼。
“山居拙陋,道友远道而来,却是招待不周,望请见凉。”张元先往石室中走去,一边回头说道。
崔钰随同走入,见洞中只一石床,床上放一蒲团,另有一个丹炉,冰几,冰几上更有一些制药之物,散乱一桌,果真简陋,断定张元是个苦修之士,见怪不怪,随笑道:“道友和我是一家人,何必说两家话呢,再说道友清修,不为俗物所迷,正是我辈榜样,说甚见谅”
“哈哈,倒是我着相了。”
张元闻言回了一句随又往石床上又放了一个蒲团,又听崔钰说道:“这洞中石刻便是清羽仙士太虚祖师所遗吗?”
张元回道:“正是。”
崔钰道:“我常听我师父说太虚祖师事迹,说他是玄门千年一遇的仙才,今见遗迹,真是喜不自胜,容我参拜。”
张元见状,笑道:“道友请便”
说罢,便见崔钰俯身拜了三拜。
等到直起身,张元笑道:“道友请座。”
崔钰走近石床道:“却之不恭了”
说罢,同张元一齐盘膝坐在石床之上。
等到二人坐定,崔钰便说起这事经过。
原来崔钰乃是太和真人共有四位弟子,他乃真人最小弟子,若论年岁至今才不过十九,因有宿缘,其母孕胎十三个月,方才生产,出生之时,恰逢真人从东海无隅岛赴诸仙会约回山,见着崔钰家上空隐泛红光,真人神目如电,看出是散仙转劫度世,托身而来,只是红光中隐泛凶气,分明有邪灵纠缠,心头一动,便降下云头察看。
彼时恰逢崔母因那邪灵暗制难产,全家惊慌,正在叩拜上苍,以求母子平安,真人恰此时由天而降,自道来历,说他乃是南柯山飞鱼崖修士,偶于云中路过,见母子难产,特来解救。
崔家人叶公好龙,真人初降之时本来惊惶,及见真人自道来历,又见真人道貌岸然,身俱神仪,衣带飘飘,由天而降,如同画中神仙一般,当时醒悟,知是来了救星,跪拜不止,求真人解救母子于危难。
真人正是为此而来,自无不允,随入房内,先给崔母服了两粒固胎灵丹,又行法正好胎位,施展法力,驱散邪灵,方才让崔钰出生,母子平安。
等到家人将胎血洗净,用锦被包好胎儿,带予真人察看,真人逗弄了一下孩子,便对崔父直言说道:“此子生有宿根,不是凡俗中人,只可惜前世稍有孽因,以至出生难产之劫,我若稍晚到片刻,必是母子皆亡,但天不绝他,恰逢我赴会回山无意间遇见此事,心头一动,来此解救,只此一点,大是有缘,若你舍得,不如让他年长几岁后,予我作个徒弟,出家修道,不致沦落了他这一身仙骨天姿,不知你意如何?”
崔家本是上谷县中豪富,人甚良善,兄弟和睦,只是一脉三房,历时多年,全生的是女儿,眼看香火无以为继,好不容易他人到中年,老天有眼,他这一房中,才有只有这一条男根降世,将来承继香火非他不可,闻言回道:“仙人之话,并非我不遵从,只是我合家三房,多年生息,俱生的是女儿,我大哥二哥夫妻四人年岁已大,生养无力,独我得天见怜,生此一子,全家香火说不得皆要由他承继,若是出家修道,岂不是自断根苗,我固愧对祖宗,又如何与我妻子与大哥二哥交待。”
真人见他不愿,也不气恼,随又道:“你这话十分有理,不过我固爱才,但也不愿做那抛弃人伦之事,只因我观贤夫妇虽人近中年,但身体康健,以我推算三年后尚有子息降世,也是个男丁,也不愁香火之事,故而如此之说。”
崔父闻言心内沉思,暗衬仙人之话,必不会错,但又看怀中爱子,粉雕玉琢,也不哭闹,正用一双水汪汪的大眼晴,看着自己,父子天性之下,越看越爱,又以为真人此时便要带孩子走,想起若爱子修道入山,断却父母之情,天人永隔,永不再见,自己如何能忍,于是见真人如此之说,也欲婉拒。
但真人好似知他顾虑笑道:“员外可是怕我带他回山,你夫妻与他从此不能相见吗?请且放心,我仙家虽是寡欲,但并非无情,世上也无不忠不孝的神仙,我于你说也不过是暂时定个章承,若说这孩子此时尚未成人,还是要你夫妻抚养,我只等他三岁之后,方才来传授,为他打点根基,省为浊气所伤,待他成年,才会随我入山,我门中清课虽重,也并非不能让你父子相见,每年必让他回家省亲几次,以全你父子母子天伦,如此你看如何?
再说一子成仙,全家兴旺,与你夫妻子女也有益处。”
崔父听真人话完,见真人不是此刻便带孩子走,又容以后父子相见,也觉和适,喜道:“若是如此,那就是我全家福分,父母爱子,盼其向上,世上除成仙之外,那有更好之事,我便做主,就让这孩子做您的徒弟了。”
真人闻言笑道:“那如此便一言为定。”
说罢,又从袖中拿出两粒灵丹,对崔父说道:“此丹一粒为化浊丹,一粒为太乙丹,那化浊丹与孩子吃,能防浊气侵体,这粒太乙丹,你与你妻各服半粒,服后百病不生。尤你妻刚生产,血元亏损,大耗精神,服了此丹,不但能补血元,也能使其早日下床,舒适许多。”
说时,用指指向灵丹,为崔父判别。
崔父见那两粒灵丹,一作红色,一作白色,俱都晶莹如玉,不似凡物,心知此是仙缘,急忙单手接过,又问明服法禁忌,随又对真人说道:“今日正好仙人光临,又收这孩子为徒,师者如父,请为这孩子赐个名字如何?”
真人道:“自无不可。”随看向还是婴儿的崔钰道:“这孩子气质清秀如同美玉,但出生之时正逢五鬼侵犯,不免带了一点煞气,我便为他起个单字唤作崔钰,望他如玉之美,又有如刚之坚,镇邪除煞,保他永无无灾难。”
真人说罢,便听得婴儿开口发出笑声,一双金目正看着自己,便道:“一入人胎,便要迷了本来面目,没想到你根基不差,竟还有如此灵性,甚好甚好。”
说罢,又自袖中拿出一块寸许大小的玉佩,放在婴儿身上,对崔父说:“此子前世冤孽不少,虽经难产一劫,孽障虽减,仍然可虑,又因他根骨极好,生具一双灵目,能通阴阳,再兼幼时灵气太盛,不能收发,必召邪灵,又值无力可施之时,我片刻之后,便要回山,不能顾他,今留次一枚辟邪玉符,防备外邪,已足堪用,贤夫妇谨记,三岁之前我未来之时,此玉佩不可离身,须由他随时佩带,你二人也须时常照顾,不可让他离身太远,恐他童心无知,被邪灵诱骗,弃了玉佩,反遭祸患。”
崔父闻言,自然应诺,随要下拜感谢,吃真人托住,又再嘱付了几句,令其好生抚养,随后便御光破空飞走。
真人走后,崔父回到产房,见妻子产后满面疲惫之气,只是因不知婴儿安危,强撑不睡,便将孩子交到崔母怀中,说了神仙救她母子和收婴儿为徒之事,崔母听了自然也喜出望外。
而后崔父又按真人吩咐将灵丹剖了半粒,用水化开,给崔母服用,崔母当时便有灵效,满扫疲备之情,连身体也轻快的许多,当时便能下床,崔父见状不由夸这灵丹奇效,神仙真个所言不虚。
而崔钰降生之后,因具异禀仙姿,才只一岁,便长的和常人五六岁之时差不多,能跑能言,上窜下跳,更是灵动非常,教他读书写字,更是一教即会,过目不忘。
崔氏夫妻,见爱子成长迅速,好些异象,因有仙人嘱咐,也不害怕,只是唯恐惊了世人,不令其在外漏面,只几房伯父忠仆知道。
又因乃子崔钰生得秀美,居家时日不多,所以抚养之时,更是钟爱,备受呵护。
本来三年可平安而过,但到了第二年上头,却有一日,因彼时崔钰已有智慧,但到底无前世记忆,仍是童心,幽居深府,自然不耐,竟趁父母疏忽,仆人有事,无法兼顾之下,翻墙跑出崔府。
等到崔氏夫妻发觉,当时吓的要死,大惊失色,发动家人仆从,急忙寻找,将整个上谷县城找了个遍,才由仆人在城南一处废弃房宅处,将崔钰找到,人正昏迷不醒。
带回家去后,更是高烧不退,一察身体,才知玉佩已失,崔母一下吓的魂飞天外,还是崔父镇静,心知此必是仙人所说邪灵作怪,急忙安慰妻子。
而后又让众人照顾妻子,他则急到那房宅处寻那玉佩,好在玉佩不曾丢远,仍在废宅之处,那废宅方圆又久无人到,并未丢失,当时寻到,返回家中,给崔钰带上,而后一阵霞光闪过,听得几声鬼声历啸,崔钰方才烧退苏醒。
等到崔钰醒后,崔母心方放下,抱在怀里,问他出走经过,才知崔钰离家出走后,本在县城中走逛,因见一切新奇,乐不思蜀,竟不知不觉走到城南偏僻之处,遇到几个孩童,身量与自己差不多,一时童心,上去与他们玩耍,玩耍了一阵,更是忘乎所以,连转地方。
到了后来,有孩童说这附近有一处废宅,正好一起玩捉迷藏,崔钰和其他孩童当时答应。
等到了废宅之中,崔钰在玩耍时,不小心将衣内玉佩漏出,其中有一个小孩,说他玉佩好看,想让他摘下看一看。
崔钰因为其母时常嘱咐,说这玉佩乃仙人所赐,是他命根,不论何时,绝不能取下,本来不愿,只是那些孩童见他不愿说他小气,齐声起哄,说不愿再和他玩耍。
崔钰童心无知,因为府中虽父母爱护,姐姐疼爱,仆人更百依百顺,但到底这些人年岁较大,与他有好些不类,今日一见这几孩童,顿觉趣味,不舍之下,竟依言摘下脖带玉佩,交与几孩童传玩。
不想就在那些孩童玩弄玉佩之时,崔钰忽见那废宅之中,忽有几道黑影闪过,随后迎面扑来,当时便觉头晕,过了片刻,人便晕倒,不知外物,醒来之后,却已回家,见到了父母亲人。
崔氏夫妻听他说完,才知所料不差,那玉佩必是那些孩童见崔钰倒地,惊吓之际,不曾带走,方才能被寻到,好在只受了一场虚惊,人未有事。
自此之后,崔氏夫妻,更是管束极严,可称得上从不离身,饮食安睡,俱要目见方才安心。
如此到了第三个年头,崔母果真如太和真人推算,又生了一个男丁,因服真人灵丹,身体极好,生产顺利,母子平安。
后来又过了一段时间,正逢崔钰生辰吉日,全家庆祝,那时崔钰虽只三岁,已长的如同十一二岁的少年一般,更是英俊非常,真人就在此时又再光临崔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