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由乌利塞斯如何想,他也不会想到马尔科在他离开后写了一份新的报告。
现在的乌利塞斯,无论怎么想,都只觉得自己来斯坦布这一趟,即使没能劝返罗南跟芙蕾雅,顶多也就是被说两句的事情。
至于说这次的损失,乌利塞斯不相信爱丝忒会说什么。
这就是没可能的事情!
乌利塞斯甩开了多余的想法,然后抬头看向:“我能见见芙蕾雅大师吗?”
他还想争取一下,因为到现在为止他还没有跟芙蕾雅正式会面过。
哪怕在后续的冲击里,芙蕾雅从坐镇后方转到了前线的时候,乌利塞斯也没能找到机会与芙蕾雅接触。
窗口吹进一股凉爽的微风,感到些许惬意的罗南端起茶杯轻抿了口。
在乌利塞斯目不转睛地注视下,罗南享受地品味着下午茶,仿佛没有听见他之前的请求一般。
直到乌利塞斯怀疑罗南是不是没听见,想要再度开口的时候,罗南那边才有了新的动静。
罗南起身:“我不妨直说吧,芙蕾雅并不想见你。”
带着些许歉意,可罗南的态度却很坚决。
这点根本没得商量,而且还不是他这边不想搭线,而是芙蕾雅对这件事没留什么余地。
“贸然去打扰芙蕾雅,我认为很不礼貌,你觉得呢?”
罗南又问道。
乌利塞斯皱起眉头,他看着罗南欲言又止。
这般尴尬,无所适从的感觉,对于乌利塞斯来讲也是少有的体验。
如果是其他人,乌利塞斯还能质问对方是不是脸给太多了!
但面对罗南,他没半点办法。
此时此刻,乌利塞斯想到了一句话——
“小人物的无奈!”
虽然乌利塞斯以前也没觉得自己是什么大人物,可是以他的地位来讲,也不能算小人物了。
可是现在他真真切切地感觉自己就是个小人物。
认知到这点后,乌利塞斯不再坚持:“抱歉,是我冒昧…不日我将带教团返程复命,就不再打扰诸位了。”
休整一下,然后哪里来的回哪里去吧。
而想到就要这样离去,乌利塞斯莫名感觉到有些委屈。
“不留下来观礼吗?斯坦布的教堂和修道院快竣工了,你们的教团我暂时还是能接待的。”
“谢谢阁下的好意,但抱歉,我确实要回去复命了。”
教堂和修道院?
那又不是修给他们鸢尾教团用的!
在乌利塞斯看来,斯坦布新修的教堂与修道院,完全就是给奥苏安教区的人准备的。
想到之前马尔科的敷衍,再加上罗南的表面客气,乌利塞斯明白继续留着就是自己找膈应。
“那祝你们顺利。”
“感谢。”
……
乌利塞斯最终还是带着教团离开了斯坦布,他们带着收敛好的战友遗体先返回了碎石镇。
在罗南的安排下,斯坦布给了他们路费,不多,但也算一点心意。
而回到碎石镇后,乌利塞斯又让人向教会申请了一些补给。
他还打算与马尔科见一面。
只是让乌利塞斯没想到的是,他不仅没能在教会见到马尔科,反倒是被训诫会的人找上了他。
“助祭骑士乌利塞斯,方便谈一下吗?”
他们穿着黑色的修道服,系着暗金色的绶带,手持福音书。
乌利塞斯一眼认出这帮人来自奥苏安的训诫会。
看到这帮人,乌利塞斯人傻了。
训诫会是教廷下属,安排在地方的内部监察人员。
他们总是三五成群地行动,这样做也不是为了撑场面,而是因为落单的话,很容易受到报复。
乌利塞斯深吸一口气,但仍旧无法理解地问道:“我做错了什么吗?”
原本在罗南那边受到的委屈好不容易被压下去的,这会儿因为训诫会的人找上门,又开始作祟了。
“没什么大事,我们需要了解一下你带领鸢尾教团去往斯迪特菲尔德后的事情。”
带头的训诫教士解释道。
从态度上来讲,他们还是很有礼貌的,至少没有直接把乌利塞斯当做是什么罪人。
“据我们了解,你去斯迪特菲尔德是因为接到了圣女殿下的手令,我们想确认一下你们的战损,以及手令上关于作战任务的具体安排。”
训诫教士继续说补充,尽量着降低乌利塞斯的敌意和排斥。
乌利塞斯气笑了,忍不住骂道:“你们打算恶心谁呢?”
他不认为自己会真的有什么大事,但训诫会的来临可以说是相当露骨的下马威。
且最关键的是,这群人不是来恶心自己的,他们真正想恶心人是谁,乌利塞斯不好直说。
“乌利塞斯助祭,请你配合一下,别小事化大了。”
“谁让你们来的?马尔科?还是……”
瓦伦特主教?!
这种下马威,可比当初马尔科装病敷衍还要恶心。
马尔科只是装傻充愣,但让训诫会过来,这完全就是当面打脸了!
面对乌利塞斯的问题,训诫会表现得相当冷漠。
教堂内,气氛逐渐凝固,乌利塞斯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而训诫会的教士们却很有耐心。
在这般僵持的气氛下,最终还是乌利塞斯妥协。
“在这里谈,还是到你们那儿?”
“我们选个安静的地方吧。”
乌利塞斯跟着训诫会的人走了。
教会的书记见他被训诫会带走后,立马转头找到了马尔科。
“牧师,人已经被带走了!”
“呵呵呵……”
账房里响起一阵意义不明的怪笑。
书记听着马尔科的笑声,这会儿也是有些疑惑。
他总觉得马尔科虽然对乌利塞斯被训诫会带走这件事感到高兴,但又不尽然。
于是书记小心翼翼地问道:“牧师,这不该是好事情吗?”
马尔科轻轻摇头,一脸感叹:“是好事,但就是没想到主教会直接让训诫会上,这有点太急了吧……”
原本马尔科以为主教会从报告上入手,以书面的形式来问责,然后再从上面入手来恶心以圣女爱丝忒为代表的教母一派。
结果哪想到主教瓦伦特选了个更恶心的方式,直接把事情交给训诫会来办了。
要知道训诫会一向都是有罪推定。
所以不用想都知道乌利塞斯会被怎么恶心。
“我知道他们憋了很久,但现在都这么搞了,我是真不敢想另一片战场上那帮人会有多兴奋?!”
马尔科此刻感觉事情可能会闹大。
圣女殿下爱丝忒所代表的勇者小队在救世的朝圣路上越顺利,就越能说明教母玛格丽特女士提出的新理论的正确。
守着旧理论不肯迈入新时代的大伙儿憋很久了。
对此马尔科只能锐评道:“也是被骑在头上太久,龟不住了啊!”
但这真的是值得乐观的事情吗?
马尔科很怀疑瓦伦特主教的真实想法。
他的手指在桌上有节奏的敲打着,忽然又抬头看向桌子对面的书记。
书记身体一颤,感受到气氛的变化后,不明所以地吞了吞口水。
马尔科凝视着书记:“你会与过去昔日并肩作战的伙伴彻底切割吗?”
他的话语落下后,账房内寂静无比。
书记瞪大眼睛,他张着嘴巴却没有动静,看着像是喉咙被堵住了。
马尔科牧师磨了磨牙,又低声念叨:“我不认为这是个好主意啊,瓦伦特主教。”
事情由罗南和芙蕾雅所起,现在又有了恶心别人的机会,但又有人觉得只是恶心别人还不够。
有人在添柴火,希望火越烧越旺。
这不由得让马尔科想起之前瓦伦特主教给自己的密信,那上面写着希望他们与罗南那边能加深联系。
“我才想起来那两位明面上还没有与勇者小队彻底切割呢。”
马尔科眯起眼睛,想起了这重要的一环。
事情闹大了,说不好罗南他们会不会受到教母一派的针对。
也绝对有人希望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罗南和芙蕾雅在明面上也不留面子,彻底与勇者小队切割的话,也就意味着更彻底地倒向另一边。
“呵~!”
账房里又响起了马尔科的怪笑声。
书记听着马尔科的笑声感到莫名的害怕。
正当书记想着是不是该找个借口走人的时候,账房里又响起了一阵阴阳怪气的声音。
“我在修道院时上过一堂关于谦卑的课,那堂课教导我们要时刻保持一颗谦卑的心怀,因为傲慢是原罪,是自取灭亡的开始。”
马尔科复习着修道院时学到的谦卑。
他像是在给自己重新上这堂课,又像是在给别人重讲这堂课。
在马尔科对面的书记此刻感觉芒刺在背,他不得不与马尔科对视,以此来证明自己有在认真听讲。
而下一秒,马尔科像是被逗乐了一般,突然笑道“说起来,你觉得我能完全拿捏你吗?”
如同在课堂上被点名回答问题一般,书记挺直了身板。
书记背后冒汗,认真想了一阵后才回道:“肯定能了!”
“真的不会哪天在我睡着的时候捅我一刀吗?”
“我哪里敢!而且……”
也没那本事啊!
书记可太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了。
但马尔科下一秒却摇头道:“其实死亡也是一种反抗,如果你能对我挥刀,就已经说明暴力手段和精神控制失效了。”
书记点点头,似懂非懂地望着马尔科。
马尔科也不在意他的反应,只是继续问道:“可你能跟罗南和芙蕾雅这两位相提并论?”
书记听见马尔科这么讲,他马上就明白了。
总之就是牧师对瓦伦特主教的想法不喜。
“牧师的意思我明白了,我也觉得瓦伦特主教玩火要尿床了!”
“哈哈哈哈~!”
玩火尿床这说法直接给马尔科逗乐了。
但意思确实差不多。
……
将邪魔推回沃伊诺林地,自由勇士们开始接单后,斯坦布恢复了岁月静好的日子。
这世道只是片刻的美好都值得珍惜,更不要说现在了。
罗南站在庭院内呼吸着新鲜空气,他还在等着芙蕾雅出来。
“人呢?”
罗南回头看向庄园楼上芙蕾雅的房间,不明白芙蕾雅为什么要准备那么久。
他们约好了一起在斯坦布视察(散步),可罗南已经在下面等了快半小时了。
罗南也不明白,这是不是女生的天性,就是喜欢在这种时候享受被等待的滋味。
这样说可能有点怪,但罗南确实无法理解女生的准备工作为何那般繁琐。
正当罗南吐槽的时候,他总算是听见了一阵轻盈的脚步声。
穿着华美法师袍的芙蕾雅,身上的银发随风舞动,她那蓝色的眼眸此刻透着期待以及一些担忧的气息。
“搞半天不也还是法师袍吗?!”
罗南无语了。
他原以为芙蕾雅是准备了什么好看的衣物,所以才会打扮这么久。
结果跟平日的美丽也没什么区别啊……
似乎是注意到了罗南的眼神,芙蕾雅撅了噘嘴,眼神也带上了些许不满。
芙蕾雅:“我身上有哪里不对吗?”
罗南:“没有啊,你还是跟往日一样美丽。”
芙蕾雅对自己的魅力是很有自信,但罗南刚才怕是有别的意思吧!
于是她双手抱胸,幽幽地望着罗南道:“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呃……”既然如此,罗南也不打算瞒着了,“你为什么准备那么久?”
芙蕾雅闻言,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她叹了口气,然后有些无奈地回道:“我是在想出去怎么隐藏身份。”
“嗯?这有什么必要吗?芙蕾雅。”
“当然有必要,被人认出来了,肯定要被围观了,你又不是不知道他们有多热情,虽然我也很喜欢,但我更想安静!”
这是有过先例在的,群众们的热情芙蕾雅已经见识过了,而且还不止一次。
尤其是那晚化解了邪魔侍从的偷袭后,芙蕾雅发觉他们看待自己的眼神更离谱了。
那种狂热的待遇,芙蕾雅只在爱丝忒身上见识过。
“那你现在……”罗南打量着芙蕾雅,她现在也没见跟平常有什么不同啊。
“想了想,跟着你出去好像也没必要了,我一个伪装也是多余的。”
芙蕾雅无奈地摊了摊手。
“喔!”罗南点点头,“那就出发呗!”
“走呗……可是话又说回来,你在失望什么?”
“没什么,就是你让我等老长时间,我还以为你特意准备了什么惊喜呢。”
“诶?!”
芙蕾雅宕机了一下,雪白的脸蛋明显有了变化,耳根染上了些许红润。
她有些羞恼地娇嗔道:“你乱期待些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