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岁静止了好一会儿,这才在长呼一口气后,缓缓抬起头。
好,我知道了,谢谢你。
将本子上的答案一一拍下来之后,时岁将笔记本重新递到心理医生手中,麻烦你了。
没事时总,都是我应该做的。
时岁回到车上时,还是有种被巨大情绪冲击的滋味。
她将头靠在车窗上,余光感受着阳光一点一点变暗。
最后,时岁索性将车窗摁下来,半个脑袋靠在窗框上。
她没闲着,手指划开手机屏幕,细细拼凑着每一个词语。
这些答案非常细碎,但也足够让时岁拼凑出一个大概的雨夜。
她不停用指腹剐蹭着上面的答案,试图在里面再盯出什么其他的答案出来。
但是时岁失败了,答案一共就这么多,她能拼凑的也这么多。
重新挪开视线,时岁看着车窗外不断滑动的风景。
虽然答案很少,但是时岁能够确认的事情就是,姜堰并没有出现在那个雨夜里。
但是当年姜学林给时岁看的证据们,时岁也记得清清楚楚。
如果她脑海中关于姜堰的猜想真的被验证,那么事实又是怎么样的呢。.
如果姜堰真的不是害死王玉兰的罪魁祸首,那么这个从好多年前,就一直延续到今天的谎言,也太漫长了。
从当年踏上岛屿,到如今坐在车上,时岁第一次感觉到被一种无力感笼罩,这种滋味压抑地她要爆炸了。
坐在副驾驶,时年能够感受到时岁身上传来的痛苦,他扭头看她,今晚要不放个假?先不去医院了。
不必。
时岁小手摸向袖口,那里正躺着乖顺的针管。
时岁有些犹豫,眉心都跟着皱起来。
不知怎得,时岁总觉得今日的天莫名蒙着一股灰蒙蒙的滋味。
她在粥铺买完晚饭之后,余光突然瞥见了一侧的炒菜店。
十分钟后,时岁站在病房门口,觉得自己真是疯了,手里竟鬼使神差提着姜堰喜欢的小炒。
推门而入,今日的病房只有姜堰自己。
时岁走过去,将手中的东西放到桌上。
姜堰扫了眼,眉眼间似是浮起几分讶异。
时岁没搭理对方眼神,将饭菜拿出来,随口解释,随便买的。
她在床侧坐下,整个人比平日里看上去都要疲惫。
时岁正要同往常一般拿起碗和勺子,忽地一只手便摁住她手腕。
猛地抬眸,时岁撞进那双如深海一般的眸,怎么了。
今天不用你动手,我自己吃就成。
语罢,姜堰便自顾自将眼前的饭菜摆好。
他坐在床边静静吃着,时岁就坐在一侧静静看着。
半晌,姜堰冷不丁开口,今天发生什么了么,脸色这么差。
没什么。
见时岁不想说,姜堰便不再问。
无声的沉默中,姜堰将吃完的东西放好。
此时的病房没开灯,唯有月光从外面照耀进来。
看着面前的姜堰,时岁竟忽地响起她曾去刺杀史密斯小姐的那个夜晚,姜堰将她护在床底。
时岁下意识攥紧了袖口内的针剂。
我准备好了。
姜堰冷不丁说了这么一句,时岁皱眉抬起小脸。
四目相对中,姜堰视线一点点挪到了时岁攥紧的小手上面。
那里,藏着我今天的结局,不是么。
声,时岁一楞,什么意思。
姜学林半个月之前找我的人买了一贯针剂,只要推进人的身体里,人活不过当天晚上,我想,他应该是让你混进我的药剂里面。
一直深藏的秘密被挑明,时岁周身马上变得警惕起来,她质问,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从知道那个消息开始,我就猜到了,那针剂会被用到我身上。
说着,姜堰将袖子挽起来,将手臂伸到时岁面前。
来吧。
原以为将药剂打进去这事危险重重,时岁没想到姜堰面对死亡时,看上去竟那般坦然。
时岁冲身后的门口看了眼,那里空无一人。
姜堰一眼看穿时岁的心思,试图让对方宽心,不是我的圈套,我在外面也没安排什么人。
紧紧盯住时岁的眼睛,姜堰的语气一点一点沉寂,时岁,你要我的命,我就给你。
月光在一瞬间变得又冷又锋利,剖在时岁的皮肤上,让她觉得浑身动弹不得。
下一秒,时岁的手腕被人攥住。
时岁亲眼看着那针剂巧妙落在姜堰手心中,又亲眼看着姜堰将其打入一侧的吊针里面。
不!
一种巨大的崩溃感将时岁包裹,这种感觉只有得知王玉兰死讯的那一瞬,时岁才曾经有过。
这一刻,时岁感觉自己的脑子空了。
她已经顾不上任何,她此时要姜堰活着!
几乎是本能,时岁扑到姜堰身上,她以迅雷不及掩耳拔下姜堰手背上的针!
再一秒,时岁像是对待什么晦气东西一般,将一侧的吊针缠在一起,直直扔到一侧的垃圾桶里。
眼泪不知何时已经冲破时岁的眼眶,她紧紧攥着姜堰的衣领,瞪大眼睛,你疯了吗!
看着眼前人的着急样子,姜堰面上无一丝表情。
半晌,他唇角勾起一丝笑意来,时岁,你也害怕我死,对不对。
时间静止,时岁瞪着眼前人,觉得眼前人当真是疯了。
姜堰!时岁重重甩了姜堰一巴掌,你有病,你拿自己的姓名开玩笑?
语罢,时岁扭头就走,愤愤离开在夜色之中。
姜堰坐在床侧,低眼看着自己的掌心,那里似乎还存留着时岁的温度。
再一秒,病房的门就被人打开了。
姜堰抬眼,倚靠在门框上的方寸映入眼眶。
此时方寸俨然没有平日吊儿郎当的模样,表情严肃,你真是够勇。
怎么。
你就不怕那药水流的太快,进入你的血液?
她如果真要我的命,我就真给她。
闻声,方寸切了声,走进病房,还好有我在,将吊针提前换成了我自己设计的专用款,看上去是你在打针,其实药水根本进不了你的身......
沉默几秒后,蹲在垃圾桶一侧的方寸低吼一声,妈的,你还真是恋爱脑啊,你把老子的针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