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却怎么都走不到那两人面前,明明不过三五步的距离,魏修使尽浑身力气也不能再近半步,就在他疲惫之时,眼前之景又换了一幅。
魏修看见春晓起身回屋,他想追上去,却依旧跟不上去,无奈之下,魏修瞧见那男子去了厨房,似乎在烧水?
男子显然不是经常干活的人,十分笨拙,为了将火苗吹起,甚至趴在地上,以脸碰地。
火烧了起来,男子也被飞扬的灰呛得厉害,可他咳嗽起来却很小声,站起身之际,男子看了一眼不远处的房间,将角落木桶刷洗干净,等水沸后便盛放在桶中。
男子掂起木桶又放下,去到角落处拿了一把草。
草?魏修细瞧之下才看出艾草,男子随即将艾草引燃又熄灭,让它能燃起不灭青烟,用来驱蚊。
忽然,男子消失不见。魏修并未慌张,他早已猜到男子要去到何处,他转身看向春晓房间处,果然看到那男子将木桶和艾草都放在了门口。
艾草弥漫的烟雾渐渐变大,魏修看得不太清楚,他又走近两步,只听到一两个词:“泡脚…松乏…”
烟雾越来越大,魏修似乎也被呛到,可他依旧睁着眼睛想要开口发生了何事,然后就看到房门打开,那男子似乎进了房间,甚至和春晓一同泡脚……
女儿家的脚是何等羞人之处,连拜了天地的夫君都不能轻易触摸把玩,可魏修却看到那个男子将自己的脚放在春晓的脚上,春晓嬉笑着抖动,溅起一阵水花。
“春晓!”魏修大喊一声后睁开眼睛,窗外阳光毫不留情地刺入魏修眼中,他又闭上眼睛,脑海中又浮现出春晓与其他男子柔情缠绵的场景,他转头再次睁开眼睛。
捏了捏额角,魏修终于将目光放在书桌之上,除了早已燃尽的烛火,还有杂乱堆放的纸张,而有一篇字格外醒目。
魏修想了起来,昨夜不知什么时候他提笔写了一首诗,是他最近脑海中时常闪过的一首诗:春眠不觉晓,处处闻啼鸟……
魏修揉着额角的动作一顿,他已发现这篇字与平日不同,其中春字与晓字着墨太多,显得有些太重,与其他字全然不同,明明是一首田园恬淡诗作,春与晓却蕴含了太多情意,破坏了整篇字。
魏修左手提起这张纸对着窗户,遮住了阳光,却让春字和晓字越发凸显,也显得这篇字有些凌乱无序。
字如其人,魏修脑海中闪过一句话,随即觉得这话说得很对,因为他魏修就如这篇字一样,早已被春晓二字乱了心绪。
眼不见为净,魏修收起诗篇随意夹在一本常看的文集中,随即回忆起昨晚的梦。
梦中所见是那样真实,真实到他明白那是梦,也忍不住生气。
春晓她怎么,怎么能……
能什么?
魏修突然卡住,他是在怪春晓不守妇德,和其他男子谈笑风生?还是说她生性轻浮,和其他男子亲密无间?又或者说她无情无义,离开他几日便能和其他男子情深似海……
魏修想了一圈,最后发现最生气的是和春晓嬉戏玩闹的男子不是他魏修,和春晓情意绵绵的人不是他魏修!
凭什么!
他魏修比其他人差到哪里?论家世,论才学,论人品,想他魏修不愧人中龙凤之名。
可惜,总有人眼瞎看不见。
“阿嚏!”
春晓默默打了个喷嚏。
最近走街串巷,春晓身体好了不少,就连月信时也没有往日疼痛,谁料一场暴雨没躲开后便有些头晕眼花,张钧本来劝她不要出门,春晓却不依,她因着月信已经休息了几天,若再耽误下去,少不得白费功夫。
原来是春晓最近都在打探出那日茶楼的六子和冬瓜行踪。他们并非永兴城里人,应该是所属县中农户,春晓好不容易找到了他们踪迹,好像是在富户家中盖花园。
花园?春晓擦了擦头上汗水,日子越发热了,现在翻新花园岂不是会死一大片花花草草?寻常人家多是在冬季翻新,这个北城富户着实有些特别。
春晓今日准备搭车过去,她身子的确不太舒服,走了两步便觉得气喘,不过她她今天也没别的事情,就是找到南城富户处,和六子冬瓜他们认识一下,若是可以,也可以假装家中有东西需要翻修,给他们算工钱的那种。
春晓被驴车颠得越发头晕起来,不曾发现旁边马车经过之时有人从里面看到了她。
驴车并不是只拉春晓一个客人,自然也不会将她送到富户处,那是另外的价钱。春晓交完车费,拿着竹篓从驴车上下来,稍稍分了下方向,才慢悠悠走起来。几步之后她觉得脑子清醒不少,觉得今天调查可以有一大进步,却不知道她此时的清醒是身体发出的最后警告。
春晓很快找到富户处,并未直接上前打听,而是在远处打探一番,后门不远处有仆从成群,坐在帐下聊天,每有壮汉经过便会热情拉人,春晓凑近听了一会,得知报酬不菲,一月便有半两银子。
半两?怎么这么耳熟?
努力回忆的春晓,眼睛不自觉飘远,视线中出现了她心心念念的那两人:六子和冬瓜!
春晓也回忆起来,这半两银子的工钱正是那日茶楼二人所谈及。
想到此,春晓默默收回和六子冬瓜说话的事情。
太巧了。
永兴城不算富裕,富户说多不多,说少不少,为何他们如今南北城都有富户需要壮丁,给的价钱也一样。
半两银子的工钱很高,五两银子就够农户一家四口混个半饱,如今能给这等工钱的人家都是大好人。
为富不仁,春晓很早就知道这句话,她并不是不相信世间真善美,她只是觉得永兴城出大善人的可能性有,但同时出两个,可能性为零。
这其中定有些不能为外人所知的秘密,需要壮丁翻修是假,需要这些人做些其他事才为真。
春晓下意识屏住呼吸,甚至不再看六子和冬瓜一眼,转身混入人海,走了许久,再三确认无人后才松了一口气,此时紧绷的神经骤然放松,春晓眼前一花,倒了下去,人事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