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真？”最先开口的人依旧是向西。
黄李却看着春晓答道：“草民有八成把握。”
向东和向西对视一眼，知道大夫对病症的事情一般都很谨慎，现下这个黄李说自己有信息心，看来真的有救。
向东沉声道：“若是没有法子，我们也不会取你性命，你不可妄言。”能解毒自然是好，但就怕这人胡说八道。
春晓听后也认真打量着黄李，只听到黄李应声道：“草民能行。”
“拿纸笔来。”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春晓侧过头吩咐者身后的丫鬟。拿到纸笔，黄李当即写下药方，再三叮嘱：“此药煎煮三次方可服用。”
向东伸手接过药方，却见上面都是大凶大毒之物，他拧眉有些犹豫，向西和他的反应类似，只好看向春晓，想要让她定夺。
“按黄大夫的意思办。”春晓甚至没有看一眼药方，她只是看着不远处的魏修面容，声音有些紧涩：“魏大人的脸色越来越不好了。”
毒药本就伤身，抓紧时间处理比较好，如今他们也不过听天由命。命运无常，人的无能为力让春晓心中的痛苦又加重了两分。
向西这才退下，正好和换好衣服的向南打了个照面，听到向西说话，向南低声道：“既然那人说能治，那肯定比没得治好。”
可是那人真能信任吗？两人谁也不敢肯定，竟然有些庆幸，春晓还是个能作主的人。内室，向东跟在黄李身旁，仔细看着黄李处理魏修的伤口，黄李让向东固定住魏修的身体，解释道：“方才的大夫已处理过一次，可伤口有毒，必须得清理掉周围血肉才行，不然余毒不清，这条腿也废了。”
向东听得头皮发麻，当即问道：“可有麻沸散？”
“这是传说中的秘药，我如何会有？”黄李只觉莫名其妙。
见黄李神色有异，向东也觉得自己是在痴人说梦，只好等在一旁看黄李收拾准备。身后的春晓也想上前帮忙，又看到自己的手上还有血泥，担心感染。
“我先去换个衣服。”春晓匆匆离开，一旁的赵九娘也跟了过去，让丫鬟打了些水过来，小心翼翼伺候春晓更换衣物。她很是贴心，甚至将自己不曾穿过的衣服拿了过来。
“夫人。”
女装，轻柔舒适，一看就不是凡品。春晓摸了摸并未拒绝：“多谢。”
不多时，一位身穿紫裙的女子就走进了内室，头发却有些奇怪，长发不知怎么被她系在一处，没有女子曼妙，只有干净利落，正是换好衣服的春晓。
内室，黄李已然拿到了自己要的东西，将匕首在火上烤了又烤，见春晓进来，面色也没有变化，依旧是方才称呼：“将军。”
向东也看到了春晓，听到黄李的称呼，瞥了一眼。
床上的魏修已经被向东狠狠压制住，春晓也上前帮忙，抓住了魏修的另一只手。黄李深吸一口气，将匕首放到了魏修伤出，力气极大，剜掉伤口处已经发黑的血肉。
“唔！”剧烈的疼痛传来，昏迷的魏修陡然惊醒，下意识就要翻身坐起，他还没反应过来自己受伤的事情，以为有人要刺杀他。
谁料身体被人狠狠压制，魏修双目含冰想要看看究竟是谁，却看到一张熟悉的脸。
春晓！
他在做梦吗？可梦为什么会这么痛？
“你方才受了伤，暗器有毒，大夫说要将伤口周围的肉割掉。”见魏修清醒过来，春晓的声音不自觉放低，按着魏修的手也不觉变成了握着，紧紧握着。
“原来是这样。”魏修眼中冰雪瞬间融化，纵然身体酸麻无力，他依旧感受到春晓的动作，他努力地回握着：“好，我没事。”
黄李听到这话也抬头看了一眼魏修，只见他看着春晓的眼中满是柔情。
郎情妾意，从前他和妻子也是这般，黄李垂下脑袋，手中动作不停，却再听不见魏修的任何声音，也不曾看到向东低垂的脑袋，从没有抬起来。
待到处理完毕，几人身上都出了一层薄汗，魏修更是夸张，像是从水里捞出来般，呼吸都变得有些孱弱，可他却什么都没有说，只看着春晓，这样的魏修让其他人也不忍开口。
好在向西端着药过来，黄李取了一些尝了尝，这才递给春晓。
药碗有些烫，春晓感受着温度，碟头问魏修：“你想自己一次喝完，还是我来喂你？”
魏修没有说选择，苍白的嘴唇无力勾起：“都好。”
见他这幅模样，春晓暗道自己犯蠢，方才清醒着被割肉，如今魏修哪里还有半分力气。
“我喂你，只是有些苦。”春晓故意解释了一句，不等魏修回答，吹了吹手中汤匙，将药喂了过去。
药自然是苦的，哪怕是用煮过三次的药熬制，魏修却没有什么反应，好似这是世界上最美味的琼浆玉露，能解世间所有痛苦。
待药喂完，春晓将空碗放在一旁，这才发现其他人不知何时已然离开，屋内只剩了她和魏修两人。
转身之际，春晓看到魏修下巴处有药渍，身上也没有帕子，只好用袖子轻轻擦过，擦着擦着觉得不对，魏修何时和她靠得这样进？
春晓的手猛然抵住魏修的肩膀，她的眼中满是戒备。
魏修看得心伤，他本以为心冷硬人如冰块的春晓可以被融化，如今看来竟然是石头，任凭他百般手段，也无法使其动容。
“谢谢。”魏修看着撑在他和春晓中间的手，咽下苦涩。
谢？谢什么？谢谢她帮忙喂药？春晓明白了魏修的意思，抿唇道：“暗器的事情，本就是我大意。”若是她再谨慎一些，说不定魏修就不会受伤。
“怪我，是我突然出现，惊到你了。”魏修笑了笑，似乎刚刚痛到痉挛的人不是他自己一般。
春晓将魏修放平，又为他盖上被子，并没有说话。魏修只觉有些不对，春晓为何一副要离开的模样。
“别走。”见春晓即将转身，魏修终于伸出手，抓住了春晓的衣袖，言语中是从未出现的恳求。
春晓也不曾听过，她却不敢转身，也不敢看魏修的神情，语气和缓道：“我不走，我只是想端些水过来。”
“方才的药很苦，你也不肯用蜜枣，喝些水可好？”春晓柔声道。
魏修这才放下心，松了手，可却一直看着春晓的身影，直到她再次走至他身旁。
夜深人静，魏修的眼睛几次合拢又睁开，害怕春晓再次离开，尽管春晓说了几次，他也不肯入睡，直到春晓将自己的手放进魏修手中。
“我不会走。”黄李曾说魏修今晚可能会有高热，身旁定然要有人寿者。
“嗯。”魏修的嘴角自然勾起，终于信了春晓的话，呼吸渐渐变得平和，却又猛然急促。
魏绪再次睁开眼睛，恢复了从前的清醒，看到春晓正好被月色笼罩，整个人都散发着朦胧微光，仿佛还是从前模样，他贪恋着这样的春晓，开口说出一个问题。
“你怎么回来了？”魏修的声音很低，眼睛却一直不肯挪开，想要分辨春晓的每一个反应，探查她的每一个想法。
明明将她送了出去，明明有那样好的机会让她逃走，可她怎么回来了？
魏修彷彿听到自己的心在猛烈跳动，渴望着春晓说出一个近似谎言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