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说祖师张三丰创武当,处江湖时,武功深不可测,曾将真武宝剑依傍于身,以自身悟修的“太极拳”、“太极剑”、“九转玄功”、“太和劲”、“纯阳无极功”等无上神功纵横南北,罕逢敌手。年长性淡,于武当山修道,一日游行后山,见一火球般的陨石从天而降,还未落地,便在空中产生了爆炸,烧毁了许多土坡、林里的花草树木,还好爆炸之时,产生的能量不算很高,范围不广,后山又杳无人迹,所以并未有命受到伤害。
其时张三丰早已悟得了道家刚柔并济、相克,以及冲虚圆通的至高武理,拳法和剑法已臻化境,另创立出了两路神明剑法,一路刚猛磅礴,力精威烁,缺点是速度不足,幅度甚大,名曰“纯阳剑法”;一路阴柔迅捷,灵活难捕,偏偏威力有欠,花式繁多,名曰“纯阴剑法”。张三丰心静一虑,以阴阳相济之道,想出了将这两路剑法合二为一的进一步境界,暂重名为“阴阳剑法”。此后一经施展,得心应手,再无破绽,实可算是武林中难以复仿,高明之极的上乘剑术。
他将那爆炸之后,散落一地的陨石碎片尽量收集,找了一位匠人师傅,融合其它石物,打造出一块长两米,宽一米五的矩形亮黑色石板,退火冷却之前,叫那位师傅在两板面上刻写了“阴阳剑法”的谱诀与招式图。后因名称随便简单,就在前面加上了自己宝剑的剑名,那便是“真武阴阳剑”剑法的横空出世。
张三丰曾私下尝试,将“真武阴阳剑”授与自己最得意,最喜欢的几名德行兼备弟子,但因这套武功太过玄妙,非颇具智慧资质之人,绝不能轻易学会,多年以来,始终这样。就算一字一句,一招一式,悉心教导,最多不过是领悟到剑法中的五六成而已,学会这五六成,却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无论是从威力、招式来看,都能轻而易举的被别派剑术比了下去,此后代代相传,这“真武阴阳剑”便算不得多么精湛的绝学功夫,渐渐被遗忘掉了。这块石板,倒是一直保存太极阁内至今,唯有每代的掌门人才知道这些事,这套神剑功夫的存在。
关居钰得知了这“真武阴阳剑”的由来,睁大眼睛,怔怔地盯着石板,颤声道:“原来这是当年三丰祖爷秘创的一套剑法。几乎没人知道,世人只知祖爷是太极拳、太极剑之祖……”垣隆道:“每代皆有尝试,只是从没一人将这真武阴阳剑的十成尽数学会,说到剑招的死记硬背,只消有一些脑力聪明的人过目一瞟,就能记住了,可直到第四招‘剑引八极’之时,便开始对使剑者内力有很大的条件要求。以前的修习者往往太过焦躁,急于速成,偏偏不达,又或是难以理解其中精妙玄理,总是失败告终。不求别的,只要能将这套阴阳剑的分支,两路中的其中一路融会贯通了,那已算是世间难得的奇才,如果说将纯阳剑和纯阴剑一并通成,施展得有如神助的境界,怕是除了三丰祖爷本人外,再无一人做到了。”关居钰沉吟不语。
垣隆道:“你来瞅瞅,参详参详?”
关居钰摇头道:“我不是武当弟子,怎能随意窃看这等神圣的武学?”
垣隆笑道:“不要紧的,你只可瞧瞧就行,不算坏了规矩。”关居钰道:“也罢,也罢。”凑近一瞧,只见石板的这一面上,全是密密麻麻的小字,其中有大字分行,共有六行,别的都是小字,凝神一数,不禁一奇,问道:“真人,怎么只有六招?”垣隆微笑道:“嗯。”关居钰道:“还有别的了吗?”垣隆道:“没有了。”关居钰搔了搔头,盯着石板,疑惑道:“怎么这么少?既是纯阳剑、纯阴剑的结合妙法,却何以……”垣隆伸出手指,在石板上轻轻一拂,缓缓地道:“不要小看这六招,也别觉得真武阴阳剑所有的奥义全在这石板上刻的文字之中,所谓‘博而不精’,哪怕多到有一千招,一万招,领悟不到真正武义,还是白搭。你瞧,光第一招便有三百六十种变化……”指着那第一大行下的文字。
关居钰道:“真人,你修炼过这真武阴阳剑吗?”垣隆道袍袖子一落,呵呵一笑,道:“学过,但也只学完前三招而已。”关居钰道:“那……招式间的变化,也全熟练了吗?”垣隆道:“不算难事,但后面三招,委实艰难,老道也不能涉猎。倘若学完了这六招,便无异于得到三丰祖爷剑法真传的五六。”这等成就,若是换成武林中志向远大,或内心贪婪的人士,必然大部分都想要明抢暗夺,将其学到手。尤其垣隆的最后一句话,纵然是无有争胜之心,淡然面世的高士,听见也多少会有点慕心。
关居钰沉思半晌,道:“虽说这套剑法鲜为人知却精妙绝伦,究竟是武当派的功夫,我不好涉学。”垣隆微笑道:“少侠恩师已经过世,不妨再拜入我派门下?”
关居钰一听,心下犹豫,他素来忠义,对师门,永不敢不敬;对女子,始终未移情,现下听垣隆真人提出收自己入武当门下的请求,武学前景无量,终究算是脱离本来的师门。想起二十二年来,梅老师父抚养、授艺,对待自己的恩义,尽管人去山空,道联缘深,无论如何不能轻易就忘,果然脸现歉然之色,摇了摇头。垣隆真人哈哈一笑,点了点头,飘然走出了太极阁。
……
第二天清晨,垣隆在玉虚宫中缓缓行步,忽然王真狮与严莫逆进宫拜道:“师……师父……”语音发颤,脸上却是惊讶和欣喜的神色。
垣隆问道:“怎么了?”王真狮道:“师父,有别派人士来助拳了。”垣隆奇道:“哦?有人来助拳?”严莫逆道:“是啊,龙凤刀门的胡老爷子带人上山了,已在山门外。还有婆娑山静禅寺的和尚大师们也到了。”垣隆捋了捋胡须,沉吟道:“龙凤刀门咱没请,却自己到了?还有婆娑山静禅寺,它位于潭州的一处偏远地区,阳心大师一贯与我武当派没甚交情,并且平时苦修参禅,少问武林,想不到也来了?那可是稀客。”当下和二徒出宫,往外迎去。
只见广场山门前,杨诣穹和关居钰已然在帮武当弟子们一起笑吟吟地接待客人的到来。武当派面积很广,人多大可容纳,毫无拥挤。那龙凤刀门的门主胡宗熊老爷子,带同六十多名弟子携刀上山,本来别派人士上武当山拜客,须得解兵,方能入山,但此番到来,意在帮助人家,抵御魔教恶徒的攻占侵扰,纯是好意,武当的人便不再多说。但见龙凤刀门人一个个呼声连天,神情显色,握刀踏步,更有后队人将大刀扛在肩膀上,颇有气势,却又井然有序。
婆娑山静禅寺的住持阳心大师也带了五十余名僧人入派而进,僧人们个个右手持方便铲,左手拿念珠拨弄着,口嘴微动,暗念经文,甚是斯文,和龙凤刀门的粗鲁豪汉气概,截然不同。
杨诣穹笑道:“诸位,幸会幸会。”
关居钰“咦”了一声,挽了挽杨诣穹的胳膊,指着山门外,道:“诣穹,你瞧,那不是檀烟派的韩掌门吗?”杨诣穹一喜,循向看去,果见一位黑衣中年先生,领着一群灰衣后辈上坡奔来,那黑衣先生不是旁人,确是前几天齐进过少林寺的韩泊衡。
杨、关满脸微笑,上前问候。韩泊衡一拍腿,笑道:“哦,我认得你们两位,少林寺见过的。”杨诣穹笑道:“真是巧啊,想不到韩掌门亦来武当了。”韩泊衡微一皱眉,道:“是的,在下听说联贤魔教想对这里采取行动,又怕垣隆道长不受相助,因此在下不打电话,不写信了,先带人过来,叫他们不好拒绝。”关居钰道:“韩掌门心怀侠义,愿意主动帮助人家,真令人钦佩。韩掌门是和龙凤刀门、静禅寺一起过来的吗?”韩泊衡看了那两派人群一眼,摇头道:“不是,他们来他们的,我们来我们的。啊,对了,两位小伙子,少林寺的那个难题,解决了吗?”杨、关知韩泊衡指的是澹台七子挑衅少林的事,他俩实可谓帮了少林寺的大忙,使得全寺荣誉不失,无人受累,但并不炫耀显功,只简单一笑,应了一句:“解决了。”
聊到这里,龙凤刀门主胡宗熊走近过来,倒转双刀柄,抱拳道:“老夫猜的没错,应该是荆楚本地的檀烟派韩泊衡先生吧?”韩泊衡回礼笑道:“久闻龙凤刀门的刀法威震武林,胡老爷子雄风豪采啊。”胡宗熊手一摆,道:“哪里,哪里,老了,不中用了,再没有年轻时的风光了。老夫这金龙、银凤双刀,封箱多年,如今逼不得已重见天日,只为弄平这次魔教来捣蛋的事儿。”韩泊衡微笑道:“在下相信贵派宝刀好,刀法也好。”胡宗熊道:“就算是破铜烂铁,沾上些坏蛋恶徒的血,便亦成了好兵器了。”韩泊衡点头道:“说的是。”
说话之间,垣隆已和王真狮、严莫逆来到了众人当地。
胡宗熊笑道:“垣隆真人,才过一个月,又来叨扰了,不怪吧?”垣隆心想:“不管怎样,这些朋友未经邀请,自行前来,终是一番好意。”笑道:“哪能提个‘怪’字?不过胡老英雄上回来是喝茶,这次来是要干嘛啊?”胡宗熊呵呵一笑,大声道:“帮你们打坏人。”垣隆哈哈大笑。
阳心大师彬彬有礼,左手持念珠,右掌作拜佛状,躬身道:“阿弥陀佛,垣隆道长,贫僧有礼了。”他年纪起码有五十出头,话音却甚是清朗,犹似二十几岁的小伙子一般。垣隆“嗯”了一声,道:“阳心大师既肯赏脸,带领佛家弟子玉足光临,敝派自是蓬荜生辉。”阳心道:“只因魔教猖狂,想法无底洞,欲取武当,继谋天下,左右如此,不妨先行阻止他们吞灭计划的第一步,为免涂炭生灵,贫僧不得已领众僧来此,帮你抗敌。”垣隆道:“大师好意,老道多谢。大师胸怀天下,也算是一代高僧。”
突然之间,只听得山腰间一阵阵锣鼓敲击声,以及唢呐吹奏声混合在一起,源源不断地传来,很有一种喜庆欢快的氛围,倒像是过去人家作杂技表演或迎娶新娘一般。在场众人听见,不禁疑惑奇怪。
不多时,那阵动静越来越近。胡宗熊哈哈大笑,道:“那是什么意思,有人想结婚,却不按常规出牌,学古代人八抬大轿,上武当山来娶新娘吗?”
韩泊衡“哦”了一声,摇了摇手,说道:“不对不对,不是娶新娘,只怕是魂通山的郭山王到了。”
杨诣穹一喜,道:“郭潇竹,郭山王?”
韩泊衡道出“魂通山”、“郭山王”时,关居钰见他们都已脸色郑重,垣隆真人也稍微严肃起来,显然来者行头不小,听杨诣穹竟亦认得,不禁好奇心起,问道:“诣穹,你认得这人是谁吗?”杨诣穹点头道:“是的。这人是土家族魂通山的,他的先辈祖上,直至他的爷爷,始终在那座山上做土匪山贼,一贯拦路抢劫,作为谋生。到得他父亲那一辈,咱国内安定了,山贼这门行业也早没了,便带着那山里的弟兄们去做赶尸匠,作以正职了。”关居钰奇道:“怎么赶尸客,也成了武林中人?”杨诣穹道:“说到独门武功,那是他们先辈遗留下来的本事。只因以前做劫匪,必须练就一身硬功夫,才能施行抢劫,那魂通山一年四季气候潮湿,地理位置差,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荒山野岭,打劫路上有钱人,地利、人和倒是占了,至于天时,那就得看老天爷可不可怜他们,运起好不好,所以只得下狠手了,不然稍微弱了点,钱没抢到,反倒挨了一顿胖揍,那人可丢大了。”
关居钰道:“这郭山王是山贼的后代,岂非不是好人?”
杨诣穹笑道:“我曾在皖境溜达,和别派武人切磋学习的那段日子里,有天碰巧在皋城一带认识过了郭山王,此人已然脱离了祖宗的恶霸邪性,洗心革面,从不做什么有违天理的事,只一心一意和山里弟兄们齐做赶尸匠赚钱,养家糊口,使整个山上的弟兄们都不饿肚子。郭前辈武功高强,又极讲义气,所以魂通山的人依照祖宗风格,给他起了个‘山大王’的外号,遵从他的统率,之后传开了,大家就全叫他‘郭山王’了。”关居钰点了点头,微笑道:“那倒挺有意思。”
由于那郭潇竹和魂通山的人做赶尸匠多年,经常和几个,甚至一堆死人作伴,长途跋涉,历尽艰辛,才将尸体送回死者家属住处,长期下来,身上不免沾染了一骨子鬼气,人也变得奇怪起来。他们参与武林,做江湖中人后,但凡出行远走,从不开车坐车,全是抬轿乘人,坐轿里的人和扛轿的人轮流换班,直至一起达到目的地为止。路上的人们无不嘲笑这伙人滑稽古怪,十有八九脑子进水了。可照他们的说法,却是:身为赶尸匠和武林中人,怎能浪费自己,贪逸懒惰,坐车开车?不练得一身好气力、好身体,哪对得起祖宗?
只听那锣鼓声和唢呐声愈加接近武当山门。龙凤刀门和檀烟派的弟子们满脸好奇神情,想看看到底是不是真的有什么人来武当派接娶新娘了,个个你撞我挤,哗哗喧闹,热闹激动,就连静禅寺的和尚们,也忍不住出头张望,瞧瞧情景。
哪知来者人到了之后,无不看得呆了。但见数十名汉子拢聚在一块,一共抬了十副大轿,振声而进,这群人个个身穿寿衣,相貌黝黑丑陋,吓人惊悚,连同服饰装扮、轿子颜色一起看,简直是刚从阴间回到阳间的一般,纵然是接娶鬼界新娘,也没这等恐怖氛围。
罗锦密不禁微微有气,哼了一声,对垣隆低声道:“师父,这些人好无礼,搞的是什么排场?这么一副喜庆的样子,把我武当派当成幽冥鬼界了吗?”垣隆简单一笑,道:“江湖中人行事特异,不足为奇。再说这郭山王并非奸人一类,是个讲义气的好汉子,似鬼非鬼,不可被表面现象迷惑了。”
最前面的那副大轿中,缓缓从内走出一个老者,瘦小枯干,肌肤又黑又暗,相貌阴森怕人,脚穿一双草鞋,身着青布长衫,腰系黑带,头戴青帽,腰间别着一符袋般的东西,正是魂通山的首领郭潇竹。他咧开大嘴,露出一口黄牙,尖声笑道:“武当派掌门垣隆道长,魂通山的祭祀王今天冒昧前来,不要怪罪啊。”垣隆附笑道:“不敢,不敢。”郭潇竹笑道:“咱是住在那等阴里阴气,穷地方的人,第一次来,倒也带了点礼物,这条烟请收下,以表敬心。”说着从手下的手中取来一条健牌香烟,向垣隆递去。
垣隆推辞道:“多谢郭山王好意,只是我武当是修道练气之家,老道和弟子们无一人吸香烟,还请收回。”郭潇竹笑了笑,道:“也罢,也罢。烟这种东西,是不便劝的。”垣隆道:“郭山王跨省而来,又不乘交通工具,真难为你们了。”郭潇竹道:“没有没有,是我们自己要这样做的。咱只是听说了联贤教要过来打你们,想掠阵而已。”垣隆轻轻叹道:“其实这算是我们自己的事,何劳你们,以及大家前来……”
郭潇竹道:“道长,郭某在路上和少林寺大师,以及峨眉派的弟子们碰过了头,我们超前了几步,他们估计在山下唠嗑着呢,待会就到。”武当弟子们一怔,交头接耳地谈论起来。
垣隆奇道:“少林寺和峨眉派也要来了?”
便在这时,又有个粗犷豪放的男人朗声道:“还有我昆仑派。”人随声至,施展轻功,抢先快步移入广场,身法迅速。只见这是个中年男人,身形普通,肤白俊秀,气质儒雅,像个教书老师,但说话声音那么粗犷,与模样不匹配,却是叫人一奇。
广场内,有其它门派的人说道:“哦,这是昆仑派月华子掌门到了。”只见月华子手一挥,身后亦跟来了四五十名门下弟子,服饰统一,腰别佩剑,确是着名武术门派昆仑山的人来了。
月华子仍是那粗犷彪悍的声音,抱拳道:“垣隆真人,我昆仑有礼了,咱话不多说,此番前来,正是要助你武当抵御魔教,将那干人打回去。莫看我弟子人少,其实这些孩子个个都是我派精英,深得我昆仑武学的真传。”垣隆盛情难却,附和道:“月华子道兄,你如此重情重义,老道不知作何报答。”月华子道:“联贤教是中国武林的败类,三十年前,曹武怜世曾在海外残杀了我昆仑派一大半的后辈弟子,使我派一夜之间变得人丁衰薄,直至现今,才重新归旺。昆仑与魔教势不两立,仇深似海,据说这次来攻打的是魔教的八卦八门,曹武怜世如果不来,那真是可惜了,不然在下定要和他算算三十年前的那笔帐!”
众人均想:“原来昆仑派和联贤教多年前有过这么一段深仇,月华子掌门今日率人前来,战意大有,勇气可嘉,只是终究不过寥寥四五十人,要联合武当,打胜八卦八门四千之众,岂非大言不惭,很是艰难?”
忽听武当山门弟子朗声报道:“少林寺咏是、咏恶大师,峨眉派摩阳上人各率己派弟子到!”
众人一听,尽皆移动脚步,往来者方向迎去,少林、峨眉和武当,皆是中华江湖历史悠久的大派,后辈的耆老,万不好缺了礼数,纷纷显情行礼。
咏是、咏恶双手合十,与群僧躬身道:“阿弥陀佛,垣隆真人,诸位武家,老僧打扰。”由于来的人越来越多,太过热闹,垣隆已不暇深聊,应付了几句客套话,完了场面后,便又去和峨眉掌门摩阳上人说话。
杨诣穹遥遥见到咏是、咏恶,心下大喜,他感念少林寺授自己七十二绝技中四门武功之恩,立即拉了关居钰,凑上前去,说道:“两位大师!”关居钰也微笑道:“大师,晚辈有礼。”
咏是甚是讶喜,“咦”了一声,道:“两位少侠也来了武当吗?”杨诣穹道:“是啊。”咏恶点头道:“两位少侠心肠侠义,武功这般高强,咱多了臂助,又胜了一筹。”关居钰道:“那自当尽力。”杨诣穹道:“咏安方丈身子怎么样了,还得继续修养是吗?”咏是道:“嗯,不过方丈师兄每日不忘打坐吐纳,已正努力尝试恢复功力,相信只需半年即可完复。”杨诣穹道:“那好。”
峨眉派的女弟子们言行有度,齐向垣隆行礼。垣隆笑道:“峨眉派远来是客,真给武当脸上贴金了。”领袖女弟子队伍的人,便是掌门摩阳上人,俨然高僧之貌,宝相庄严,形静慈祥,说道:“巴蜀和荆楚虽有路途,但武林人脉相连,实是一家,如今武当有难,峨眉得知消息,不可理若无事,必须过来相助。”
垣隆心想:“龙凤刀门、静禅寺、魂通山、昆仑派、少林寺、峨眉派,已经来了六大门派了。人数加起来少说也有三百多人,多出我武当甚多,尽管仍不比八卦八门之众,但七派武学联合一起,或组开阵法,应可抵挡魔教的进攻,即便不胜,也能几天几夜交战不下。可如此做,定有伤亡,这些朋友是因我等而来,怎不叫人心中有愧?”言念及此,不由得叹了口气。
只听武当广场数百多人的喧闹之声难以停息。过了良久,忽有一人运起内力,朗声说道:“诸位朋友,暂且静声,听老道一言。”说话者正是垣隆。众人一听,群相耸动,无不骇然,心想垣隆真人不愧为当今武学宗师,竟能以一己之音瞬间压倒数百人之声,这等玄精深湛的内功,少有人比。
垣隆说道:“武当派今日显福,未经邀请,竟突然有这么多门派特此过来相助,愿意联合对抗联贤魔教八卦八门的攻侵,深情厚意,老道多谢!只是武林同道死于那八卦剑阵下的,不知已有多少,等到大战之时,诸位之中,必定会有人受到伤害,甚至牺牲丧命,却叫我武当怎么过意得去?”
群雄大声道:“嗨,真人说哪里话来?”“同为武林正道,咱们白刀子进,红刀子出,两肋插刀,义气第一。”“杀她娘的魔教奸贼。”“魔教与我们仇深似海,好不容易等来个机会,正好放手大杀,岂不痛快?”“卫道降魔,理所应当。”各种扬我骂敌之语,轰然不绝。
垣隆笑道:“好吧,各位朋友如此盛情,只好却之不恭了。敝道观里没有什么款待,汝等数百多人,只能泡泡咱荆楚特产峡州碧峰给你们喝喝,作为招待了。”群雄道:“真人客气了。”“除了这次特殊情况,都没怎么来过荆楚,可以尝尝。”另有些门派汉子大声道:“嗨哟,喝什么茶嘛,我们武林中人,打架之前,端几大碗,搞点酒干干才是真的。”“老兄你开玩笑么,要喝酒,去城里喝个够,来武当山耍酒瘾可不太像样喽。”“这里有静禅寺和少林寺两家佛派呢,出家人不饮酒,须得顾着人家,暂且忍忍,等打退了魔教,师弟陪你下山喝个够。”说话之声呼天喊地,甚是豪迈洒脱,而且还掺杂着不同省份地方的方言。
就在这时,忽又有个女子的声音自山门外远处笑道:“我恤心宫门下皆是女流之辈,一向喜茶不喜酒,垣隆道长既如此好客,不妨也让我等蹭几杯如何?小女子正好挺喜欢喝峡州碧峰的。”
又有人前来相助,群雄先是好奇,接着听来者自报门派,原来竟是当今天下武林第一宫教,恤心宫的人到了。恤心宫主娥峰圣母和魔教教主曹武怜世都是武林的顶峰人物,其地位足以算得能和联贤教旗鼓相当,不分上下,魔教一向不敢妄自得罪恤心宫,恤心宫同样一直没找过他们的麻烦,虽说一正一邪,但多年来井水不犯河水。此番既有恤心宫的人来帮助武当,众人均想事情只怕没那么简单,娥峰圣母定是从现在开始,欲打破本来的平静,和联贤教对着干了。
这一下非同小可,尽皆肃然,再也没人多说一句闲话,霎时间整个广场变得鸦雀无声,静候来人的到来。听适才说话者的声音,是出自二十几岁的年轻女子之口,所以绝不是娥峰圣母亲自率人前来。
只见一位身穿白袍的长发娇美女子越过武当派的围墙,如风般飞至,飘然降落地面。这女子皮肤雪白,浑身既净且洁,颇有圣女之姿,袍袖一挥,嘴角一笑,更添美丽妩媚。
垣隆问道:“小姑娘是恤心宫门下的吗?”
那白袍女子敛衽行礼,微笑道:“正是,小女子不才,恤心宫寒水阁的阁主,苗芸悦。”
她“苗芸悦”三字一说出,杨诣穹一怔,关居钰更吃了一惊,瞪大了眼睛,嘴巴微张,心想:“这姑娘……便是恤心宫的苗姑娘?”
群雄目不转睛地注视着苗芸悦,但见她身穿白袍,神情微笑,气质冰清玉洁,最多不过是一位娇怯怯、懂礼貌的女孩子而已,刚才露的那手轻功虽飘逸高明,可也非一流水平;更有人觉得,若说比武打架,打人估计都未必会痛,何况孤身一人前来,没有第二人跟随,说要相助武当,倒像是成了奇谈笑话。
郭潇竹嘻嘻一笑,七拐八拐地走近几步,歪着头打量了一番苗芸悦,笑道:“小丫头样子长得倒挺漂亮的,不过我要问问你,你只身一人,便想来喝茶吗?”
苗芸悦笑道:“小女子没什么高明本事,可也并非狂妄大胆之人,既然有心相助武当,怎能不随宫内旁人高手前来呢?小女子极少来武当山游览,仅因好奇贪玩,这才超前了几步,我寒水阁和灵风阁的姐妹们应该待会儿就来了,还有他,他也在我后头赶到了……”说着回头望去。
群雄奇道:“他?哪个他?”
便在此时,远处松林间有个年轻男子清声呼啸,跟着又听得“呲啷”一声的动静从那儿遥遥传来,此动静不止一声,接连响了九声后,大家便见到一个修长人影倏然越入广场来。原来这男子飞跃半空中时,手中长剑不停向下指,剑尖发出剑气,刺中地面时,赐予了一股借跃之力,从而使他能够极快地连翻九个跟头飞行而至。
这男子飘然落地后,剑锋上指,抬起头来,微微一笑。
众人见到他的相貌,暗赞了一声,瞧他是个二十几岁年龄的小伙子,身穿灰衣,好一张俊面玉脸,眉清目秀,甚是英俊,眼神中傲视四方,表情却又是儒雅谦逊之色。
杨诣穹和关居钰看到这男子的脸,不约而同地失声道:“段煦龙!”
这个持剑男子不是别人,正是当初意外失剑,惨遭联贤教风水土三坛主加害,险些死亡,最后被寒水阁主苗芸悦救回恤心宫,曲叶琦苦苦寻找的爱侣男友,段煦龙!
苗芸悦白了他一眼,说道:“瞧你这副样子,兴奋过头了吧,飞得跟猴子似的。”段煦龙哈哈一笑,道:“有幸来武当山这等胜境仙派,我高兴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