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叶琦越跑越快,杨诣穹却也没用轻功,只简单发足追着,叫道:“叶琦,叶琦!”曲叶琦停下脚步,大声道:“不要追了,我脑子很乱,让我一人静一静,好不好?”杨诣穹道:“好,好,我不追。”但曲叶琦也没再移步,一动不动地立在那里。此时雨滴已甚小,杨、曲衣服上仍湿了小半,二人相距不过十来步,中间却像是隔阂千里,再不像曲叶琦初始失忆,刚刚熟悉的时候。
曲叶琦回过身来,惨然道:“以前的我,很不幸,是不是?”杨诣穹目光下垂,没有回答。曲叶琦道:“你们三人,我到底先认识的哪一个?”杨诣穹道:“是我。”曲叶琦道:“既然这样,我为什么后来又认识了段煦龙和关居钰?为什么最终会落得这个后果?”她越说,声音越发哽咽起来。杨诣穹道:“那是很久前的事了,直到现今,中间许多事都算是冥冥中的天意。”曲叶琦哽咽道:“天意,天意便是要我这么一个寻常女孩受尽伤害,最终落得个失忆的下场,朋友认不得,父母记不清,就连自己身上发生过的事也不配想起来,对不对?老天未免太残忍了些吧?”
杨诣穹回顾往事,忽然发觉,自己从悟龙谷走到今天,比较叶琦,确是幸福运气得多,她苦多而己悲少,大感惭愧,说道:“当年我俩为何会分开,你知道吗?”曲叶琦道:“为什么?”杨诣穹道:“因为我不想你死,当时只有将你交在别人的手中,你才有机会活下去。我不过一普通小子,死又何足道哉?哪知老天弄人,我反过来修成一身武艺,你却跟着段煦龙受苦。”曲叶琦脑子一震,似乎看见了一幅画景,正是当年游轮事件发生时,杨诣穹和那梦中男子在男厕所里交谈的画面,但一闪而逝,再努力回思,又无印象了,问道:“那为什么不一起?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我俩之间若真有感情,就算要我陪你一起死,也绝不皱眉的。段煦龙是什么人?我当时认识他吗?认识也罢了,要是我不认识他,你为……为什么要把我交在他手中?关居钰刚才说他最后把我抛弃了,你为什么要把我交在这种人的手中?”说到这里,再亦支持不住,掩面大哭。
杨诣穹大生怜意,过去将她搂在怀里,拍着她后背,慰道:“别哭了,别哭了。”曲叶琦不理,扶在杨诣穹怀中放声大哭,她记忆明明并未恢复,却能凭着一股直觉,猜到了其中关键一二,她也不知自己为何如此伤心,只觉内心深处隐隐有感,想将满腔委屈尽皆发泄出来。杨诣穹道:“归根究底,还是我的错。”曲叶琦泣道:“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用?你这臭小子,影响了我的一生,我难原谅你。”不住击打杨诣穹的胸口。杨诣穹脸色凄然,让她尽情哭泣,自己则出言安慰,同时深深明白,纵然对她说更多好话,对她更加照顾,亦无法挽回小时候那无忧无虑的美好了。
曲叶琦哭声渐止,抽抽噎噎地离开了他怀中。杨诣穹森然道:“放心吧,今后能补偿你的,我一定尽力补偿,将来若有要求,只需一句话,无论什么事,杨诣穹都为你赴汤蹈火,在所不辞。”曲叶琦闭眼点头,“嗯”了一声,隔了良久,她问道:“你有女朋友了,是不是?”杨诣穹道:“是。”曲叶琦强作笑容,道:“祝你幸福。”
便在此时,左侧树间沙沙发响,两个黑影一闪而过。过了一会,关居钰又跟着追了来。
杨诣穹微笑道:“钰兄。”曲叶琦也微笑道:“关居钰。”
关居钰见他俩眼角都有泪痕,却又勉作笑容,大是不解,微一点头,对杨诣穹道:“诣穹,我刚才看见了瘟妃的踪迹。”杨诣穹一听,大惊道:“什么?”关居钰环顾周边,皱眉道:“好像是朝这边来了,现在却又不见……但那身衣服,八成是她,奇怪的是,她旁边好像还有一个人,我没看清是谁。”杨诣穹睁大眼睛,道:“估计是思江!可恶,刚才我听见树叶响,还道是鸟,却没想到……”立即双足一点,跃树攀枝,咬牙切齿,四下了望。关居钰也帮忙上树,游目附近。二人看了半天,毫没见到什么黑袍人的踪迹,定是去远了。杨诣穹好生遗憾,贼婆子近在咫尺,竟给她莫名其妙地离开了,偏又无可奈何,郁闷之下,举拳捶胸。二人重新跃下,回到曲叶琦身边原地。
关居钰道:“慕容姑娘被瘟妃抓走了?怎么会发生这种事?”蒙境时,他隐约听到慕容山枫说过“江儿”,但那时并未多加注意,此时方始醒悟,慕容思江竟被瘟妃掳走了。
杨诣穹双拳攥紧,骂道:“可不是!他妈的老贼婆,我一定要救出思江,然后杀了她,为民除害。”关居钰沉吟道:“瘟妃所学本事属于毒宗,你猜西海大会可不可能有她的踪迹?”杨诣穹沉吟不语。
忽听身后有人高声说道:“杨诣穹、关居钰少侠,你们好啊。”
杨、关循向看去,见来者皆是中年男子,身穿白衣,按面目,认得是严莫逆、吕樟心和罗锦密,武当派五士中的三侠、四侠与五侠,当即迎去,抱拳道:“参见武当三位大侠。”严、吕、罗微笑还礼。曲叶琦见此情形,缓缓走了过来。严莫逆道:“这位小姐是?”杨诣穹道:“嗯,朋友。严三侠,你们此行何往?”严莫逆道:“为了术堂大会的事啊。”关居钰道:“尚有十二天呢,还早吧?”吕樟心笑道:“两位少侠不也提前来了嘛。”几人相对而笑。
关居钰道:“只有三位吗?王大侠和梁二侠呢?”吕樟心道:“大师兄和二师哥率敝派人士随后赶来。”杨诣穹道:“垣隆真人身体安康?”罗锦密微笑道:“师父身体很好,他老人家留在武当山上镇守门户,没有西来。”杨、关点了点头。严莫逆道:“袁丸麒毒王策划这次大动作,场面可谓不小啊,他有意建立门派,收徒授艺,与别派联合除恶,却不知敌人亦将过来。”关居钰道:“哦?”严莫逆道:“咱们从荆楚行至此处,路上曾听武林朋友们说,联贤教到时也会过去。”杨诣穹凛然道:“魔教?”严莫逆皱眉道:“对,还有人说教主曹武怜世亦会亲自过去,只为承着袁毒王的面子。”关居钰道:“曹武怜世也去?”想到魔教教主曹武怜世的面貌与武功,不由得一阵悚然。
严莫逆叹了口气,道:“极有可能会有争斗……两位少侠,武当山上曾助敝派一挡魔教,术堂山时还请再帮些小忙。”杨、关齐道:“当然会帮忙。”严莫逆道:“好,多谢,我们先走了。”三人一笑,作了个揖,告辞离去。
曲叶琦道:“他们是?”杨诣穹笑道:“武当山的。”曲叶琦道:“武当?”杨诣穹道:“对,武当少林,听说过吧?”曲叶琦笑道:“少林寺和武当派的人,都是你们的好朋友么?你俩挺厉害的啊。”杨诣穹哈哈一笑。关居钰道:“我倒觉得,他们肯愿与结交,我们该当荣幸才是。”准备向曲叶琦慰问,去西海术堂山怕不怕,但想起刚才已对她直语表白,不知为何,心中对她有种惧意,便没有发言。
正自郁郁,突觉手掌被一只纤手拉住,心神一荡,只听曲叶琦缓缓地道:“陪我一起去术堂山,你愿不愿意?”隔阂消失,适才阴霾扫空,关居钰大喜,连说三句:“我愿意!我愿意!我愿意!”曲叶琦微笑道:“有你保护我,我应该不会怕了。”
杨诣穹点头道:“好,咱仨这就走吧,西海术堂山,进发。”
青唐城距离西海,只有一百多公里,三人依旧联行,心情愉悦之下,脚步自然而然加快,当天午夜十二点左右,已来到西海湖景区境内,只是深夜漆黑,难赏风景,同时要事在身,就没有多留,向西海北面的大通山翻去。那大通山是祁连山脉东段支脉,坡陡谷深,岩石裸露,逐渐攀升,海拔愈高,初时仅觉凉快,但再爬高数十丈,已有些许寒冷,更攀几十丈,曲叶琦坚持不住,又冷又困。考虑到她身体问题,便决定在当地山段中露宿,寻了一处石平树少的佳地。杨诣穹曾在悟龙谷住了两年,颇有山林露宿经验,在方圆几里内,摘取了大量树叶,织成三座帐篷,围成一圈,中心以木生火,草草过了夜。
次日早晨,朝阳升起,三人绕过山段坡道,尽取捷径,走出陡坡深谷。杨诣穹遥指前方,叫道:“戈壁滩!”由于居高临下,几十里外的距离在他手指下,也显得甚是近咫。关居钰道:“嗯,戈壁滩之后,定有术堂山的线索。”下了大通山,跨过山脚盆地,径往远方戈壁而去。
但听黄风呼嚎,似兽吟啸,足下碎石戳脚不停,曲叶琦浑身乏力,虽说是黄山黄丘的戈壁滩,却无异于讥笑人力的魔鬼之境。关居钰看出她躯体疲惫,道:“我背你吧?”曲叶琦道:“不,你昨天手臂被老鹰抓伤,还没好呢。”关居钰听他留心自己,甚是欢喜,道:“不要紧,还没好,但已不痛了。”曲叶琦点了点头。于是关居钰双手勾着她两个大腿,将其负在背上,心中喜悦,但未胡思乱想,一心一意寻找戈壁深处的术堂山。
可又走多里,莫说术堂山,便是绿树绿洲也见不到。三人几近颓然,正要互相说话,曲叶琦突然叫道:“啊,有怪兽!小心!”杨诣穹奇道:“什么?”言犹未毕,只觉左腿一阵剧痛,低头一看,但见一条毛茸茸,形似海豹的长体怪物,正嘶力咬着自己小腿,骇异之下,右脚踢出,正中它头颅,这怪物立即飞出数米,“吲吲”哼叫,四肢着地,露出一口森森白牙,牙上还掺杂着点刚咬过杨诣穹左腿的血。
曲叶琦矍然道:“什么东西啊?”
这怪物又再扑上,向杨诣穹咬来。杨诣穹感受到左腿伤口愈加疼重,暗道:“它齿间若有毒可不妙。”待它再行扑来,“大力金刚指”施出,五指张开,抓住这怪物的头颅,“咔”的一扭,当即毙命。关居钰道:“小心,你右边还有一只。”杨诣穹却道:“你后面也有。”二人打量周边,见那毛茸怪物少说有二三十只,竟是群体行动之物,“吲吲”而嚎,将杨、关、曲包围了起来。
关居钰感受到脖颈后曲叶琦呼气如兰,心神荡漾,头微微一侧,对她道:“你别怕,只管趴我背上就行,我来对付它们。”曲叶琦道:“嗯,你小心。”
杨诣穹见群怪越发逼近,哂笑几声,道:“想不到靠近术堂山的这里,奇事有不少。”左手一拂,右掌准备发动“引风袭神功”攻击,却忽听后方土丘上,一男子的文雅声音说道:“且慢动手,不必多加杀害。”紫影一闪,一名三十来岁的男子飘然落在三人面前。他双手一扬,两团淡蓝色的烟雾弥漫于半空,片刻间消弭,继而一股奇香沁人心脾。那群毛茸怪物闻到这味道,纷纷退去了,没多久走得一只不剩。关居钰道:“武兄?”这紫衣男子正是毒王袁丸麒的大徒弟,武服愁。
武服愁微微躬身,道:“关兄。”转头对杨诣穹、曲叶琦道:“杨兄弟,曲小姐。”曲叶琦从关居钰背上下来,问他道:“他认得我?”关居钰道:“嗯。”
杨诣穹笑道:“武大哥,神山寺别来安好?”武服愁笑道:“安好,杨兄弟。”杨诣穹道:“怎么你家门口,还养这种奇怪宠物?长得跟海豹似的,吓人一跳。”武服愁道:“宠物?不,这是出没在此洪荒戈壁西部一带的‘土豹鼠’,一种稀有的食肉动物,领域意识很强,你们闯进它们的居地范围内,自然会对你们发起攻击了。”杨诣穹道:“这东西咬人有毒么?”武服愁微微一笑,道:“无毒,但多少有些细菌,还是该以清水清洗一下的好。怎么,杨兄弟被土豹鼠咬伤了吗?”杨诣穹苦笑道:“嗯,这东西身体颜色和沙土色极为相似,一时未加注意,便着了道。”
关居钰环顾四周,道:“这里叫做洪荒戈壁?”武服愁道:“是,虽命名如此,但这片戈壁滩不过仅仅数百年的存在历史而已,并非洪荒太古时代之夸张。”说着简单一笑。
杨诣穹道:“在此遇见你真是好多了,我们正是提前往术堂山这边来的。”武服愁道:“离盛典还有十二日之久,两位不必心急啊,既图热闹,盛典当天再来亦不妨事的。”杨诣穹和关居钰互看了一眼,笑道:“来都来了,早来迟来都是一样,我在你家门口被土豹鼠咬伤,武大哥,烦请借点水给我洗洗伤口。放心,我们会去拜见尊师袁毒王前辈的。”武服愁呵呵一笑,道:“此处是洪荒戈壁西部,敝下术堂山却在中部,离此甚远,三位何必兜个大圈?”
杨、关、曲一怔:“原来我们没搞清方向,说是兜圈子好听,其实继续走下去很可能会迷路,这洪荒戈壁怪异得很,再走向深处,莫说土豹鼠,遭到更多奇禽怪兽袭击也说不准。”
武服愁道:“三位请来。”当下引路,带着杨诣穹、关居钰、曲叶琦往东南方向的术堂山走去。
行得十里,遥遥望见前方有片极广阔的山脉地带,说也奇怪,越接近那里,阳光越暗淡下来,待至山脉脚下,更宛似苍凉暮色。术堂山海拔并不甚高,只是其处地带树多林密,光线阴暗,而荒漠之中有这么一特殊山峰,犹如大海中的一叶扁舟,煞是奇妙。
武服愁伸掌肃客,道:“请入敝山。”杨诣穹、关居钰抱拳回礼,伸掌道:“请。”“请。”曲叶琦一言不发,紧跟于后。三人走在山中,由武服愁带路,避过许多恶臭泥潭沼泽,穿插在树丛之间,从头至尾,每棵树皆是参天古木,树端枝顶,却又弯曲叶叠,导致整个山脉中光线极是不足,说不出的窈然阴森。武服愁微笑道:“我术堂地势植景比较特别,但非无生机,到了盛典那天,我和袁师弟会出更多力,断不会委屈了群雄。今日三位提早到来,亦是一样,不会让你们坏心情的。”
过得片刻,武服愁手指前方一条泉流,说道:“杨兄弟,你可在这濯龙泉中清洗土豹鼠咬啮伤口。”杨诣穹向那泉流走近几步,发现水流呈黄色,十分污浊,寻思:“水质肮脏,此派又是毒派,山中诡异自踏足而起遍地皆有,不知是否有毒?”武服愁观其面色,猜到他所想,说道:“不用多虑,此濯龙泉确非寻常水流,师父每年均灌撒药物于其中,我和袁师弟往常不慎被毒虫咬伤,都以濯龙泉水洗涤,解毒消炎,区区土豹鼠,岂不如蚍蜉般微不足道?”
杨诣穹心想:“如此说来,这泉水竟乃良药?”走到岸边,悄运功力,正准备以指试毒,武服愁走近过来,递给自己一根五六厘米长的银针,微笑道:“如若不信,可用银针试毒,咱师兄弟行走江湖时,倚毒伤人,若不掌握防害避毒之法,岂不叫人笑话?此‘辟亡针’灵效,未尝不可一试。”
杨诣穹以手指微点泉水,并未受到腐蚀疼痛之感,又以银针轻划,更是清净无黑,足见这濯龙泉确实无毒,主人家一片诚心,自己却处处提防,虽说无错,终究有愧,向武服愁一抱拳,道:“在下大惊小怪了。”将“辟亡针”还给了他。武服愁笑道:“无碍,无碍。”杨诣穹用濯龙泉水清洗小腿,竟觉凉爽舒服,说不出的受用。
山中道路十分宽敞,即是容纳二十人并排而行,也已使得,途中幽泉怪石,多不可数。路上曲叶琦时不时地看见林中深处,绿眼倏露,黑影扑朔,怪鸣连连,环环山脉本已阴森,光线不足,如同凌晨夜晚,诸般物事出现,如何不恐惧害怕?武服愁道:“曲小姐不必害怕,这些山狼猴魈与我们师徒是多年的陪伴,外客来访,更把你们当朋友,只会欢喜,绝不会伤人,尽管放心。”曲叶琦听他这么说,总算松了口气,叹道:“只求不伤人即可,做朋友倒也不必了。”
关居钰问道:“怎么不见袁克忧袁兄?”武服愁道:“便在前面,三位敬请跟来。”
道路蜿蜒曲折,本已宽敞,走到一段岔路尽头,前方突然出现一幅难以想象的奇景天地,令人瞠目结舌,但见好大一座宏伟城堡呈在各人眼前,古堡外部围墙颇具西方风格色彩,高约三十来米,墙质奇妙,颇具复古韵味。围墙内部宫堡却又富丽堂皇,贵似故宫别苑,不知是真实文物砌造,还是外彩漆刷,格外鲜丽,如此规模的建筑,倘若由人力打造完成,当真是震惊世界的一大瑰特杰作。
杨诣穹赞道:“好派头。”武服愁笑道:“将来我术堂派成立,这便是门派驻居之所了。各位觉得比之少林寺的琉璃壁瓦,武当派的众殿诸宫如何?”杨、关正待回答,只听堡墙后走出一人,清朗的声音笑道:“客人来了,不多款待款待,却自吹自擂家好不好看,师兄,你越来越不成话了。”此人身材修长,肌肤黝黑,长发俊脸,正是毒王二徒弟,昔日的瓯市“冷夜娘使”,袁克忧。
武服愁道:“袁师弟。”袁克忧道:“嗯,哪位朋友来了?”转头看去。
关居钰道:“袁兄,有几日不见了。”杨诣穹道:“袁哥,神山寺别来安好。”袁克忧笑道:“是你们二位啊。”“咦”了一声,道:“这不是弟妹吗?”曲叶琦一愣,道:“你说什么?”袁克忧笑道:“怎么,我弟弟还没跟你在一起吗?”曲叶琦摸不着头脑,奇道:“谁是你弟妹?弟弟?”袁克忧一听,不自禁笑容收起。杨诣穹也不太清楚袁克忧和段煦龙的关系,顺口问道:“怎么回事?”关居钰叹了口气,道:“袁克忧袁兄,是段煦龙亲哥哥。”杨诣穹道:“原来如此。”曲叶琦脸色黯然。
袁克忧道:“这是怎讲的?”关居钰指了一下曲叶琦,说道:“她失忆了,记不得以前的事了。”武服愁道:“嗯?怎会?”关居钰道:“总之是因为段煦龙。”袁克忧道:“我弟干什么事了?竟害得她失忆,未免有些不像话了。”关居钰道:“一言难尽……”众人沉吟不语。
武服愁温言道:“不要紧,西海毒门钻研毒功,却于医术方面也略懂些皮毛,杨、关二兄,不妨进堡一叙,我和师弟尝试救治一下曲小姐的失忆,相信会有疗复之方,倘若我俩无能,那请教师父,他老人家定有办法。”袁克忧道:“呵呵,就是不知师父肯否?”武服愁道:“不会拒绝,不然我俩便出言相求,师父该当应允。”杨诣穹道:“请问西海毒王袁前辈何在,在城堡里吗?我等进去拜访拜访。”武服愁摇头道:“师父出山东去了,要过几天才能回来。”杨诣穹道:“嗯,那可遗憾。”武服愁道:“敝下自有住宿之处,我来给二兄与曲小姐引导。”
袁克忧道:“你带他们去吧,我那边还有事要做,先筹备筹备。”先行离开,向城堡西部走去。
三人随武服愁进了大门,城堡东部的房间并不甚大,每间可容一人居住,杨诣穹与关居钰在一院小墅内作了隔壁,行李放下,安顿下来。东部堡院大大小小的寝室房间,少说有几百多处,此刻东南西北,四方八极,却尽皆静悄悄、空荡荡的,偌大一座巨城巨堡,仿佛只有毒王二徒与杨诣穹一行这五人。
四人聚集杨诣穹房间内。武服愁彬彬有礼,问道:“曲小姐可愿来武功殿就诊?”他说“武功殿”,曲叶琦误听成了“蜈蚣殿”,吓了一跳,料想是什么关押收集毒虫的地方,忙道:“我不去。”武服愁奇道:“为何?”曲叶琦道:“有……有点恶心,我怕。”武服愁一怔,甚是不解,没有言语。
杨诣穹笑道:“哈哈哈,他说的是‘武功殿’,你估计听错了。”曲叶琦道:“是吗?”武服愁应道:“是的。”曲叶琦不禁失笑,道:“我听成了‘蜈蚣’……”
关居钰道:“武功殿离这里不远吧?”武服愁道:“并不甚远,步行十几分钟即可到达。”关居钰道:“以此命名,该是贵门修炼武功之地。”武服愁道:“当年师尊定居青境西海,这里可谓是一片黑暗,寸草不生的荒凉之地,便似外面的戈壁滩,如今二兄所见,乃经过多年的种植筑修而成,包括站在此处的城堡宫殿。”关居钰“嗯”了一声。武服愁又道:“在敝堡修成之前,武功殿那儿的位置,正靠近术堂山林西北边的五神林。”
杨诣穹道:“五神林?”武服愁道:“是,五神林地下所藏矿质,独特罕有,林中更是潮湿光少,泥凝土稀,最适合毒门所尊崇的五毒虫生长,师父多年来惯于汲虫练功,一直将五神林视为圣地,非勤进练功,绝不踏足一步,以免招惹麻烦。”杨诣穹喃喃道:“圣地……”武服愁有意无意说出这两字,却使他印象深刻地记起了当初悟龙谷北山的恐怖地带,心下暗暗对其与术堂山的五神林作比较之意。
武服愁道:“可师父既以虫作工,修炼武功自是少不了五毒元素,为图方便,这才在靠近五神林的一处地方,修造了一炼丹堂,前堂炼丹,后室是闭关所,我和袁师弟平常不准擅入。”双手一摊,观望周边,“后来此城堡盖起,那炼丹堂加以装修,挂了牌匾,便命名为‘武功殿’了。”杨、关知道了此殿由来,缓缓点头,意示明白。
杨诣穹道:“这座城堡盖成有多久了?”武服愁微微一笑,道:“不久,就近几月而已,但尽请放心,殿堡之坚固,若非故意强力拆迁破坏,定当固似铜墙,稳如泰山。”杨诣穹道:“近几月?”伸拳简单扣了扣房间墙壁,确觉坚硬无比,且材质并非一般石木,也不知是从哪弄来的材料。转头问道:“照这样说,武功殿的建起,亦没有多少年的历史啊。”武服愁微笑道:“武功殿确实仅几个月的历史,但先前的炼丹堂与闭关室,却足有二十多年。”杨诣穹一凛,道:“哦,是。”武服愁道:“前堂贮藏的灵丹妙药,至少数百盒份,可容在下带同曲小姐一起去与袁师弟商议,针对她失忆之病,探求医治?”
杨诣穹寻思:“此派既通毒术,那么必懂医理,袁毒王的医理恐怕远胜于我,这炼丹堂暨武功殿存在已有二十余年,且不管他毒功道行日益增长,医疗仙方定有多种,兴许叶琦真有一线痊愈希望。若真医好了她,也不用回悟龙谷去麻烦胡老伯了。”点头道:“可以。”武服愁道:“关兄赞同吗?”关居钰心想:“诣穹已没话说,自是有理。”道:“可以。只是你刚才说武功殿距离五神林比较近,她怕毒虫,我跟你们一起去好了。”武服愁道:“好。”
关居钰回头道:“那诣穹,先暂时分开,你便留在房中,或随处走走。”杨诣穹寻思:“钰兄吃了离狱丸,来到术堂山自是无需顾忌。”道:“嗯,你多陪陪她。”看向叶琦,微笑道:“加油,你一定要好。”曲叶琦没有言语,只点了点头。
关居钰、曲叶琦、武服愁离开了房间,向城堡内的武功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