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七点半左右,苗芸悦端了一碗鱼汤进房,一打开房门,便道:“昨晚寒龙潭里许多白鱼在游呢,我和寒水阁的几个妹妹一起下水捕捉,丰收不少。你早饭估计还没吃,身上伤也没完全好,快把这鱼汤喝了。”一转头,瞧到房中情景,不禁吓了一跳,奇道:“你在干嘛?”
只见房内石桌上摆放着一个铁盆,盆中盛了一些水,段煦龙脱了上衣和鞋袜,露出肌肉和肤体,只穿一条裤子,将右手食中二指按于盆底,作为支撑,头下脚上地倒立着,煞是古怪。苗芸悦待要续问,又见他身体不断冒出白气,知道他原来是在修炼内功,于是不再出言打扰他,静等他的结束。习武之人运转内功,气息在体内游动时,讲究心神合一,若分心开口说话,真气就会泄出,有害无益。
铁盆中的水本来只有一半,等了一刻钟后,盆中水变得干没了。段煦龙感觉到手指触不到水了,便呼气停功,跃下地来,望着铁盆,喜道:“想不到有些长进了,以前我用此法练灭智功时,热干盆中之水,需接近一个多小时,今早竟然只半个小时就完成。看来我得多多感激圣母前辈,昨晚《逐邪明心诀》对我的传功才行,令我内力大增。”转头见苗芸悦端着一碗鱼汤,脸上微现红晕,盯着自己的肌体,不禁失笑,说道:“失礼了,我这就穿上衣服。”穿了上衣和鞋袜,戴回项链与戒指,简单拨了拨头发,笑道:“有鱼汤喝么?多谢了,我正好挺喜欢吃鱼的。”接过鱼汤,开始食用。
苗芸悦笑道:“说你邋遢吧,你又挺讲究,而且一大早的,不洗脸不刷牙,第一件事却是修炼仙山佛丐教你的内功。”段煦龙笑道:“姑娘闺房里到处都是水,还愁不能洗脸漱口么?我早搞过了,不过就是有些不大好受。”苗芸悦道:“哪儿不好受了?”段煦龙道:“房间挺冷的,水温也低下,有点冻牙、冻脸。”苗芸悦噗嗤一笑,道:“我这房间里所有水流淌的地方,底下都埋藏着从极地挖来的寒冰,普通人一踏进我的房间,往往坚持不了十分钟,就会受不了的喊冷要走,你昨晚不仅睡在我的池板床上,和我聊了半天,还过了一夜,依旧无恙,早知你非等闲之辈了。你该当有点骄傲自满才是。”段煦龙一怔,道:“还……还好吧。”
苗芸悦道:“好了,我教你《逐邪明心诀》,跟着我理解修炼。你要是想伤好得快一些,就努力点。”段煦龙道:“有劳姑娘。”苗芸悦便开始从《逐邪明心诀》的第一篇心法开始,一字一句地逐步给段煦龙解释,二人倒也挺投契,若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往往解释一遍,段煦龙就明白了。花了数个钟头,段煦龙已将“逐邪明心功”的前三篇融会贯通。
苗芸悦道:“这些会了吗?”段煦龙道:“会了。”苗芸悦道:“心口伤怎么样了?”段煦龙简单一笑,道:“这才刚学,哪好的那么快,不过确实舒服了一点。”苗芸悦道:“我跟你说,必须按部就班,一日一日地练习,所谓万事开头难,你被刺穿的地方毕竟是心脏,能活下来实是人类的奇迹。修习《逐邪明心诀》,同样从第一步开始,会出现比较艰难的步骤,你并没有舒服一点,反而是更疼了一点,对不对?”段煦龙惊讶道:“你知道?”他确实感觉学完《逐邪明心诀》前三篇后,呼吸吐纳,心痛加重,又不敢质疑恤心宫救自己的门路,所以忍疼不言,这时苗芸悦道出,当真心中一慰。
苗芸悦道:“你不用怕,刚学这门心诀,的确会牵动你的脏腑,可若放弃,反而功亏一篑,你记住了吗?”段煦龙叹道:“记住了。”苗芸悦微微一笑,道:“好,现在时候还早,我们出去走走,散散步,没准你会舒服一点。”
段、苗一齐走出水房,在外行走逛圈。寒水阁虽称作是“阁”,其实和其它阁部一样,都是很大的一座院落,由许多规模宏伟的古风高楼组成,相较旁处,寒水阁这里,光线阴暗,气温寒冷,纵然是盛暑,亦是奇冻不变,若到了冬季,非内功精玄的习武之人,定然受将不了。冰柱、冰湖等白皑皑的景观随处可见,比比皆是,以“小北极”、“小南极”等词来称呼这里,最为贴切。
二人行了三四里,路上有不少白衣幼女、姑娘向苗芸悦恭恭敬敬地躬身行礼,苗芸悦总是微笑摆手,叫她们不必多礼。她身为寒水阁主,对待姐妹们,亲切友善,往日相敬如宾,从没打骂过谁,但却很少一起嬉戏玩耍过,全阁弟子均习惯了严肃沉默。白衣女们瞧到段煦龙时,要么捂嘴咯咯发笑,要么脸有疑惑之色,又或者是向他招手,与苗芸悦一并被行礼了,问候道:“段君,你好。”段煦龙无敢怠慢,不管年龄大小,一一回应,侧头对苗芸悦道:“你寒水阁的这些小姑娘、小女孩们个个看起来天真可爱,一副涉世未深的模样,既拜入了恤心宫门下,那她们的家长是否进别尘峰山脉来探望探望过?”
苗芸悦道:“她们有的是无父无母的孤儿,甚至还未懂事,便被圣母收留宫来;再不然就是被亲人遗弃了的可怜孩子。当然也有你说的那样的,不过她们的家人把孩子送来,恤心宫必然好好善待,不会令她们受任何委屈,别尘峰亦有不让外人涉足的规矩,所以并没有人来探望,在外面即可放心。”
段煦龙道:“我听说圣母前辈曾定下一个规矩,说你们别尘峰不许世俗男人踏进一步,否则轻而轰走,重则格杀勿论,是否如此?”苗芸悦道:“是的。”段煦龙奇道:“你们……为何如此啊?”苗芸悦缓缓笑道:“男人没一个好东西。”她虽然笑着说这话,但语气很是怪异。段煦龙瞧着她的神气,心中一颤,知道这短短八个字,其中必定隐含了许多故事,这故事不仅影响了个别人,还作用了整个恤心宫。转过头去,不再多言,同时觉得自己此刻待在宫中,甚是多余,心道:“等我伤一好,还是速速离去为妙,免得招惹是非。”
段煦龙神思不属,许久未话,低头信步,又走数里,忽听苗芸悦手指一个方向道:“你看,那是谁,还记得她吗?”段煦龙心想:“我记得谁了?”循向一瞧,只见前方不远处伫立着一棵苍松老树,另有一个白袍小女孩在树旁蹲下,一会儿俯视地面,一会儿抬头望天,不知在那儿玩些什么。段煦龙喜道:“原来是小沁。嗯,这小女孩挺聪明的。”苗芸悦微笑道:“那晚要不是她,我可能会打不过程老头。”
小沁笑眯眯地向段、苗招了招手,随即又转过头去,自管自地玩耍着。
段煦龙咬牙切齿,说道:“程无相……这个老贼,害得我九死一生,等我伤好艺成之后,必须报仇,否则对不起自己。”苗芸悦道:“程老头最多听命于上司,而且雷坛坛主和他交情深厚,你杀了雷坛坛主,他怎么会不想杀你呢?他要报仇,你也要报仇,唉。”幽幽地叹了口气,眉心向上,有无奈之色。
段煦龙一怔,喃喃重复道:“他要报仇,我也要报仇……”
苗芸悦道:“心脏还疼吗?”段煦龙道:“好多了,出来走走,呼吸了一下新鲜空气,的确不错。”苗芸悦道:“我看你学东西挺快的,不过不能贪多,须得循序渐进,回我房间去,把《逐邪明心诀》前三篇再反复练练。我房间还记得在哪儿吧?”段煦龙点头道:“记得,那你呢?”苗芸悦微微一笑,道:“不必管我,顾好你自己就行。明早我再去找你,教你剩下的。”
段煦龙没有异议,回到水房,在池板床上盘膝而坐,从头走了一遍“逐邪明心功”心法,牵动脏腑,仍感到疼痛,但与第一次相比,竟缓和了一点。于是将“逐邪明心功”复运行九遍,过程中抛开杂念,聚精会神,结束之后,疼痛感已减弱了不少。这十遍练完,又累得浑身是汗,心想:“苗姑娘房间里这么多水,不洗个冷水澡舒服舒服真是可惜了。”将房门反锁后,脱了衣服,用毛巾裹住心脏伤口,以池水淋了一下全身,泡完之后,擦干身体,重新躺在板床上,睡了一觉。到午饭和晚饭的点时,会有寒水阁弟子去给段煦龙送饭,段煦龙寻思确应以养伤、补补身体为重,也就没有拒绝,饭来则吃了。端来的食物,除了米饭和菜外,另有些大补之品,如人参、熊胆、鱼汤等等,给病人疗伤,最为管用。
如此过了五天,有苗芸悦每日不间断的辅导,段煦龙已将《逐邪明心诀》十五篇尽数学全了。他原本便学会了佛家集愈合、慈悲精华的“灭智心法”,心脏受刺不死,与此功护命有莫大关联,现下又学会了恤心宫的“逐邪明心功”,伤口已然愈合,经脉血液重新运转,脏腑完全归元,且武术内力大增。
《逐邪明心诀》虽是恤心宫的独门心法,但其主旨专注于强身健体、救命愈伤和辟邪防侵,算不得蕴具高杀伤力的上乘神功。若以此功功力强行灌注于武术招式之中,反而会显得异常笨拙,缺乏巧妙,极易被敌人破解钻空子。不过倒也非入门基本功,只因宫中弟子全是女子,没有男人,段煦龙的内力属于阳性,而女子属阴,相较之下,他更容易激活体内血气,加上悟性良好,曾学习过佛家内功,修为不浅,所以才能在短短五天之内,学完了“逐邪明心功”。倘若换成其它普通弟子,无至少三月有余的埋头苦练,绝不能轻易练成。
苗芸悦道:“你的伤,终于好了。”段煦龙道:“是的,多亏有你这几天的辅助,我真不知该怎么谢你才好。”苗芸悦道:“不必谢我,若非圣母有事问你,我自不会管你。”段煦龙道:“圣母……对的,她曾说过有事情要问我,我需去见一见。”苗芸悦道:“我和你一起去。”段煦龙道:“你也有事找她吗?”苗芸悦道:“不,你不知道圣母现在在哪,我带你去。”段煦龙道:“她不是一向在访乾殿的么?”苗芸悦道:“你只管跟来。”
段煦龙随着她的引路,来到了九阁六部之中的“灵风阁”,灵风阁也由许多古楼建筑组成,景色优美,鸟语花香,且阳光明媚,桃红柳绿,踏足这里,心情都会不自禁地被美景影响而莫名变好,与寒水阁阴暗冰冷的环境相较,成了鲜明对比。灵风阁弟子们亦对苗芸悦招呼行礼,或神情亲热,但对段煦龙倒是爱搭不理,横眉冷眼的。段煦龙也不以为许,只简单笑笑。
进了灵风阁的殿堂,苗芸悦向阁主李鸢桐遥遥招手,李鸢桐微笑近身来,说道:“芸悦。”苗芸悦笑道:“李姐姐好,我很久没来看望你了。”李鸢桐道:“咱是一家人,还说什么看望不看望的,芸悦愿为恤心宫争气,必是在寒水阁精练武艺着。”苗芸悦道:“圣母呢?听说来了你这儿。”李鸢桐道:“哦,圣母在桃林那里。她说想一个人静静,赏赏桃花,我便没有过去陪她了。怎么,你找圣母有事吗?”苗芸悦点了点头,道:“嗯,我带这个男的去见她。”说着指了一下段煦龙。
李鸢桐打量了一番段煦龙,道:“这就是圣母允许居宫的那位男子客人么?”苗芸悦道:“是的,他也算命大,身上的致命之伤已经好了。”
段煦龙向李鸢桐抱拳道:“无名小卒段煦龙,拜见灵风阁主李姑娘。”李鸢桐道:“敢问段君,你习武修何兵器?”段煦龙道:“我用剑。”李鸢桐呵呵一笑,道:“你用剑?可我听说你的致命之伤便是由利剑所刺,如此说来,你其实是与敌人比剑输了才导致这般下场,剑术水平岂非有限?”段煦龙心中一傲,大是不服,正要出口辩解,随即想到自己无论如何,终究是差点死在了程无相剑下,总乃不可改变的事实,多言不如沉默,淡淡应道:“嗯。”
李鸢桐道:“好了,芸悦你既要带此人去见圣母,那就去吧。”苗芸悦道:“好。”
与李鸢桐聊完天后,苗芸悦便带段煦龙去了灵风阁桃林,二人在桃树之间穿梭,其时正值暑季,桃子基本已经成熟,鲜艳夺目,何况一大片桃花烂漫开放,粉红絮丽,实是美景良林。行进林子深处,忽见一人静静站立在一棵桃树旁,背对着段、苗,伸手摘下几朵桃花,凑鼻相闻,只听她口中喃喃念诗道:“桃花春水生,白石今出没。摇荡女萝枝,半摇青天月。不知旧行径,初拳几枝蕨。三载夜郎还,于兹炼金骨。”叹息了一声,续道:“李白啊,李白,你只见桃花开时,河中白石被春水淹没,然而当我真正百丈竿头、无欲无求之时,却又有新的凤凰飞过上空……”那人薄衫上绣了龙凤,黑发垂直,倩影丽娆,不输少女韵姿,声音却甚是年老,正是娥峰圣母。
苗芸悦躬身道:“悦儿参见圣母。”段煦龙听见了圣母刚才的诗话,寻思:“这位前辈似是睹物思人,却将情感寄托在了桃树、桃花上,话音凄凉温婉,惹人同情。只是不知她心中念着的是谁?”抱拳道:“晚辈段煦龙,拜见前辈。”圣母并不回头,仍凝望着眼前的桃树,问道:“伤好了吗?”段煦龙道:“好了,前辈。”圣母点头道:“还不错,好得挺快。”段煦龙微笑道:“晚辈福禄深厚,又有圣母和苗姑娘帮忙,这才有幸痊愈。”圣母道:“娥峰圣母救人帮人,从来不要求说谢谢,以后凡是感激之语,不许再对我言及。”段煦龙应道:“是,是。”
圣母拇指一旋,手中的桃花花瓣纷纷随风飞扬,飘荡于空中,映衬着她的背影,说不出的浪漫风丽,轻轻地道:“小子,还有悦儿,你俩跟我来。”移动脚步,往一个方向走去。段、苗不敢违背,依言跟随。行了数里,来到一处无木无草的旷地,圣母转过身来,对段煦龙道:“你会龙象辟邪剑?”段煦龙道:“会一点,前辈。”圣母道:“你现在对我施几招。”段煦龙一愣,惊道:“不可,晚辈怎敢对前辈动手?”圣母淡淡一笑,道:“怎么,你怕伤了我?”段煦龙道:“不,不是。”圣母道:“既不怕伤我,有何不敢?当年就算是他,也未必能伤及我身子半寸之内,你小子算得什么?”
苗芸悦在一旁道:“圣母这样说了,你出手就是。”
段煦龙心想:“这位前辈对我有救命之恩,不会有歹意,她有什么吩咐,该当一概遵命。”道:“如此,晚辈得罪了。”
圣母伸出右掌,轻轻一撩,一股柔和的劲风拂将起来,卷住周围地上的一根木竹,掷向了段煦龙。段煦龙伸手接住了木竹。圣母道:“你就使这个,向我递招。”段煦龙持起木竹,摆了个架势,忽地一竹刺出,直取圣母的左眼,剑意十分狠辣,他此刻内力大增,即是一根木竹,也具有穿透钢板的威力。圣母微微一笑,左手食指点出,刚好抵住了将要刺来的竹尖,继而以食指和中指夹住木竹,往前一送,木竹的另一端回捣中了段煦龙的右胸。这一捣又恰好击中了胸口要穴,段煦龙但觉自己上半身猛地麻痹了一下,立即往后稍退一步。只这一招,便被反守为攻。
段煦龙再度出竹,这次将内力灌注于右臂,木竹挥舞,径向圣母左肋削去,这一削速度奇快,劲道凌厉,犹似一把锋刃割杀,而不像一根小小的木竹。圣母左掌挥动,将木竹的劲力向右拨开,这一拨说刚非刚,说柔非柔,力量却精妙绝伦。段煦龙只觉自己身子不由自主地往左斜跌,马步竟不稳起来,立时知道此刻面对的是武功强得出奇的旷世前辈,不敢懈怠,木竹上指,无形剑气直刺向圣母的“人中”穴,若劲道使得小了,没准她还会怪自己不出全力,因此这一刺,是平生功力全聚。
但见圣母无视木竹刺来的剑气,后发先至,右掌轻轻一拂,拂向段煦龙持竹的右手。段煦龙万没料到她这不起眼的微小动作,竟有偌大惊人力道,“哎哟”一声大叫,五指剧痛,木竹脱手而飞,甩得老远去了。
圣母眉头微皱,道:“拾起,再来!”段煦龙跃纵过去,拾起木竹,当头劈砍,这次他不再取用狠辣蛮招的方法,决定诱敌入彀,以虚掩实,木竹刚要劈到圣母的头顶时,忽尔变了方向,改向她下盘刺去。其中时机拿捏得甚好,非武功高强之士,绝难反应过来。
圣母道:“这还差不多,只是速度不够快,应是有所顾忌。小子,你尽情使出浑身解数,如能打倒我,大大有奖。”足尖踢出,抵住了木竹来端,以浑厚内力发功震击,猛然将段煦龙震飞了出去,重重摔倒在地,甚是狼狈。
段煦龙爬起身来,不肯服输,不管对手是好人还是坏人,是武林前辈还是庸俗小人了,出竹愈加精厉起来,滑步上前,臂腕抖动,如淅沥大雨般地极快刺击圣母周身死穴部位,这招“天龙死刑”他练得极熟,被视为龙象辟邪剑中的拿手招数,霎时间连续刺出七十几下,迅捷无伦,如鬼如魅。只是结果却叫人难以想象,原来这七十余竹,竹尖始终未触到圣母身子半分,毫无作用,段煦龙仅觉她身前似有一股无形气墙,硬生生挡御掉了自己这番“天龙死刑”的所有攻击。
段煦龙心中凛然:“这位前辈,本领这般高强。”
圣母笑道:“真的是他的招式……小子,还有会的吗?再来!再来!”段煦龙以气御剑,木竹离手,围绕自身,旋转了一周,突然于半空中向圣母胸口飞刺过去,其势如龙,迅速之极。他现下共学会了“灭智功”和“逐邪明心功”两门大增内力之术,这招“龙头探穹”若换作一般武林之士,定然被轻易贯通而死。圣母双掌其出,不断挥掌,劲风飞舞,只挥得八九下,便将木竹凶猛的来势阻将下去,掉在了地上。
段煦龙又重新拾起木竹,“象力罚天”自下而上地划出,但听得“嗤”的一声轻响,剑气激发,弧形轨迹径攻而去,却又被圣母以一招借力打力之术还击向自身。段煦龙只好回剑自保,“龙力刑世”冲解了还来之气,接着斜刺里方位突袭,靠近圣母两米之内时,忽出那招“蛟龙闹海”来,瞬息之间,四面八方都是木竹之影,剑气纵横笼罩,猎风嗖嗖,威猛无匹。
圣母点头道:“这招你也会,不错。只是还差点什么,让我来告诉你。”后退一步,右掌举起,作兰花指手势,施展隔空指力,向段煦龙眉心、膻中、大腿、右腕各自轻弹四下。段煦龙只觉被击之处犹似被强力弹弓打中,煞是疼痛,却也知道圣母前辈这是手下留情,否则自己此刻早就趴在地上,爬不起来,甚至直接毙命了。不肯辜负她的期望,当即将脑中记得的所有“龙象辟邪剑”招式使将出来,一剑强一剑,一招胜一招。圣母除了有时微微躲闪外,总是能够迅速洞悉他进攻的意图,或招数间的破绽弱点,施以巧击,却亦始终没重伤他。
到得最后,段煦龙终于使出了那招“龙象共焚”,只听得“呼”的一声响,木竹燃烧了起来,焰火炙人,剑意神明,刹那之间,斩、刺、削、砍、割、戳、袭等剑招,源源不绝地递攻过去。圣母眼波流动,呆呆出神,一味退步防守,更无进攻之意。段煦龙剑法使得兴起,大吼一声,木竹横砍,砍在中途,忽然“嘭”的一声闷响,从中爆炸,黑烟冒起,糊味呛人,木竹却也被由此烧没了。二人分离退斗。
段煦龙脸上一红,沉吟道:“我……我好像正因如此,才烧毁兵器,不敌联贤教三坛主,继而败阵的。可是又想不出究竟哪儿有问题……”
苗芸悦“嗯”了一声,微微一笑,道:“先不说别的,你这套剑法倒是帅得很啊,动作洒脱,威力强大,不愧是当年的那位前辈所创,说是武林第一剑也不为过。”她对圣母固然崇拜,当初听了张疤尘上峰进宫拜见之言,亦对这套剑法的创始者前辈钦佩起来。此刻真正看到一男子传人手中施展出他的遗作剑术,尽管段煦龙未将其练至臻境,适才受了圣母好多招,出了不少丑,但终究对那位老前辈悠然神往。